母语环境下越南学习者汉语学习型词典的需求调查研究

刘汉武 郝瑜鑫

(胡志明市银行大学外语系，越南胡志明市、北京师范大学汉语文化学院，中国北京100875;北京师范大学汉语文化学院，中国北京100875)

一、引 言

在学习任何一种语言的过程中，词典是必不可少的。外国人的汉语学习也是如此。他们也需要汉语词典用来查阅、学习。21世纪初以来，国内出版了不少供外国人使用的汉语学习型词典，如《当代汉语学习词典》(徐玉梅等，2005)、《商务馆学汉语词典》(鲁健骥等，2006)、《汉语教与学词典》(施光亨等，2011)等。它们当中有的是通用性，不针对任何母语背景的学习者，有的只针对欧美学习者。然而，不同母语背景的学习者对汉语学习型词典的需求会有所不同，有必要针对不同母语背景的学习者编撰不同的汉语学习型词典。

自从1991年中越关系正常化以来，来华越南留学生人数逐年上升，从2001年的1，170人上升到2011年的13，549人①，是来华留学生生源国人数的第五位。与此同时，越南境内也有不少高等院校、外语中心开设中国语言专业和汉语培训班。可以说，越南人的汉语学习需求不断升温。但是，目前国内所出版的学习型词典却没有针对越南学习者的。

我们对越南境内所出版的汉语字典、词典进行调查，发现其数量不多(共有29种)可归为4类:第一类是汉越字典(4种，13.79%)，第二类是汉越词典(14种，48.28%)，第三类是越汉词典(5种，17.24%)，第四类是专项词典(6种，20.69%)。大部分汉越字典和汉越词典的体例是只提供汉语拼音标注、汉字繁简对照、汉越音、与汉语字词对应的越南语字词，而很少有词典提供与汉语字词相关的例句。所有越汉词典的体例是只提供与越南语词对应的汉语词。专项词典主要涉及到经贸方面的词语，只提供与汉语词对应的越南语词以及与越南语词对应的汉语词。其中只有一部分字典、词典(6种，20.69%)以中国出版的汉语字典、词典为该词典编纂的蓝本。这些词典都是翻译型词典，不能满足学习者的需求。

可见，直至目前为止不管在国内还是在越南境内都缺乏供越南学习者用的汉语学习型词典。因此，我们认为有必要对越南学习者的需求进行调查、分析，为编纂工作提供参考依据。

二、问卷调查设计及调查对象

(一)问卷设计

问卷的主要内容包括两部分:1.现有汉语词典的使用情况和越南学习者对现有词典的评价;2.越南学习者对汉语学习型词典的需求情况，包括越南语翻译、用法说明、词义解释、例句、结构、搭配等。其中选择题9道，排序题2道，填空题5道。为确保被调查者对问卷的完全明白，尽量避免误解，我们用越南语作为问卷调查的语言。

(二)调查对象

调查对象有越南胡志明市国家大学所属人文与社会科学大学和胡志明市孙德胜大学的本科生，共94名调查对象。其中初级学习者31人，中级学习者33人，高级学习者30人。

三、调查结果分析

(一)学习型词典使用现状调查结果分析

1.词典类型的选择

表1 词典使用类型情况表

图1 词典类型变化图

图1显示，在初级阶段，三类词典之间的差距不大。在中高级阶段，三类词典之间的差距被拉大。不管在哪个学习阶段纸质词典依然是越南学习者的主要选择，其次是网络词典和电子词典。网络词典是学习者的第二选择，但大多数使用网络词典的人都认为这种词典不好用，有很多词释义不清楚，翻译不准确，同时也存在语法错误。电子词典虽然方便携带、查阅，同时还设有发音功能，但一直不是越南学习者的主要选择，原因有二:一是其价格昂贵不符合越南学习者的经济条件;二是越南现有的电子词典功能不全，有的电子词典只设有繁体字没有简体字。

2.纸质词典的使用情况及学习者的评价

如上所述，纸质词典在各个阶段都是越南学习者的主要使用类型，但是在各个阶段的具体情况不同。初中级阶段全是使用汉越词典，如《现代汉越词典》、《越汉汉越词典》、《华越学生词典》、《中越词典》等。到了高级阶段，有将近一半的学习者开始使用全中文字典、词典，如:《新华字典》、《现代汉语词典》、《四角号码词典》等。

大部分学习者(72.3%)都学过查词典的方法，有一部分(63.8%)认为教师有必要教学生如何查词典，有一部分(29.8%)认为教不教都无所谓。大多数在使用词典之前都粗略看过(60.6%)或仔细看过(28.7%)词典的使用说明。可见，教师的教学和词典的使用说明对学生使用词典的效果有很大的影响。

大多数越南学习者(初级:74.2%，中级:97%，高级:96.7%)都认为汉语词典给他们的学习起了很大帮助。他们查阅词典的时候主要是想知道词的拼音和释义，其次才是想知道该词的用法，有一部分还想知道词的举例和搭配。他们(初级:41.9%，中级:54.5%，高级:56.66%)认为大多数情况下都能在词典中查找到某个词，有一部分(初级:38.7%，中级:30.3%，高级:13.3%)却认为很多时候查不到。可见，各阶段学习者能否在词典中查找到他们想要查找的词所占的比例与他们所使用的词典有关:初级学习者主要使用袖珍汉越词典，这些词典词汇量较小;中级学习者使用的汉越词典词汇量较大;高级学习者有的使用词汇量较大的汉越词典，有的使用全中文词典。

大多数越南学习者(初级:77.4%，中级:84.8%，高级:66.7%)认为一部好的汉语学习型词典应该由中越两国专家合编。他们认为由中国人或越南人所编的词典都有长有短，两国专家若合编词典将能“扬此之长避彼之短”，编出来的词典翻译正确、释义准确、好懂、好用。另外，有一部分学习者(初级:16.1%，中级:15.2%，高级:33.3%)认为最好的词典应该由中国人编纂，这些词典准确度高、好用、可以知道意义来源、词汇量多。

(二)学习型词典需求调查结果分析

我们列出了越南语翻译、用法说明、词义解释、例句、结构、搭配等六个项目让学习者根据它们对学习帮助大小来打分，帮助最大的6分，以此类推，最小的1分，统计结果和排序如表2所示。

表2 词典项目帮助性大小排序

图2 词典项目帮助性大小折线图

从以上图表可以看出:

1.总体上看，越南学习者觉得“词义解释”对他们来说是最为重要的，其次才是“越南语翻译”、“用法说明”、“结构”、“例句”、“搭配”。

2.“越南语翻译”一直占初中级阶段的重要地位，但是到了高级阶段其重要程度有所下降。“词义解释”和“用法说明”在初中级阶段不是很受越南学习者的重视，但高级阶段它们的重要地位开始上升。高级阶段的越南学习者发现不能靠“越南语翻译”来解决学习中的问题，只有“词义解释”和“用法说明”才能解决他们的问题。这也是为什么到高级阶段已经有很多学习者使用全汉语词典。

3.“例句”、“结构”和“搭配”是帮助学习者理解词义、了解用法的重要部分，但这些项目一直被越南学习者忽视。它们在各级阶段都没有重要地位。但是随着汉语水平的提高，“搭配”的地位不断上升，可见越南学习者越来越体会到“搭配”的重要性。

调查还发现，越南学习者随着汉语水平的提高越来越注意词典中的“例句”、“搭配”和“用法说明”项目。42%初级、70%中级、87%高级学习者会经常看词典中的“例句”和“搭配”。39%初级、55%中级、60%高级学习者会经常看词典中的“用法说明”。

我们进一步进行比较越南学习者和不分国别留学生(郝瑜鑫、邢红兵，2010)对词典项目帮助性大小的排序(如表3所示)发现它们之间既有共性又有个性。不管是什么母语背景的初中级学习者他们都很依赖自己的母语。除了“母语翻译”之外，三个阶段的越南学习者还很重视词典中的“词义解释”和“用法说明”;不分国别留学生却不一样，初级阶段重视“用法说明”、“例句”，中级阶段重视“例句”和“词义解释”，高级阶段重视“用法说明”和“词义解释”。

表3 越南学习者与不分国别留学生的词典项目帮助性大小排序比较表

四、调查结论

从以上的调查结果和讨论可以看出:(一)不同母语背景、不同汉语水平的学习者对词典的需求有所不同;(二)初中级阶段和高级阶段的越南学习者需要不同内容和体例的词典，不能用一部词典来满足所有越南学习者的需求;(三)越南学习者对纸质词典、电子词典和网络词典都有需求，但主要还是使用纸质词典;(四)词典的使用说明是受欢迎的，使用说明需要详细、易懂;(五)最好的词典应该是由中越两国专家合编的;(六)越南学习者倾向于依赖母语学习生词，换言之他们倾向于使用双语词典;(七)“词义解释”和“用法说明”是必须的;(八)“结构”、“例句”和“搭配”是受欢迎的。然而，中国和越南现有学习型词典的内容和体例都不能满足越南学习者的需求。中国编写的学习型词典都是不针对越南学习者的，并没有越南语翻译。越南编写的词典主要是汉外词典，只有“越南语翻译”项目，偶尔会有“例句”项目，但都没有“词义解释”、“用法说明”、“结构”、“搭配”等项目。

五、编纂建议

如上所述，一部汉语学习词典满足不了各阶段越南学习者的需求。我们需要根据不同需求来设计词典，而不能从主观愿望来编写。对于面向越南学习者汉语学习型词典的编纂我们提出以下建议。

关于词汇选择范围。我们认为给外国人编写汉语学习型词典应该以国家对外汉语教学领导小组办公室(2002)公布《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言专业教学大纲》中的词表为蓝本，其中:面向初中级越南学习者，我们以该大纲一、二年级词汇表所规定的词和义项为准;面向高级越南学习，我们以该大纲三、四年级词汇表所规定的词和义项为准(当然也要包括一、二年级词汇表在内)。

关于“越南语翻译”。初中级阶段越南学习者较多地依赖越南语翻译和拼音标注，所以我们建议词典中的每个项目都应该配有越南语翻译和拼音标注。高级阶段越南学习者对越南语翻译的依赖逐渐减弱，因此我们建议词典中除了给词配上越南语翻译和拼音标注外，其他项目只设越南语翻译即可。

关于“搭配”和“例句”。词典编纂一定要建立在大规模真实语料库的基础上，突出强调词语各种属性的典型性(即频度)和丰富性问题(郝瑜鑫、邢红兵，2010)。词典中的“搭配”和“例句”也应该选择具有典型性，同时兼顾丰富性问题。虽然中越两国文化政治有很多相同点，但在“搭配”和“例句”的选择时也不要选择具有政治色彩、民俗色彩的“搭配”和“例句”。

关于“汉越词”。每一个汉字在越南语中都有对应的汉越音，换言之每个汉语词都有一个汉越对应词。越南学习者经常依赖汉越音来理解汉语词。但是根据舒雅丽、阮福禄(2003)的统计，有65%双音节汉语词与汉越对应词词义基本相同，29%的词词义同中有异，6%的词词义完全不同。对于与汉越对应词词义同中有异或词义完全不同的双音节汉语词，我们认为应该在“用法说明”和“词义解释”项目中告诉学习者它们的异同，这样做有助于学习者掌握汉语词汇。另外，应该使用简单、易懂的汉语来描写词的“用法说明”和“词义解释”。

关于“简化字”和“繁体字”。虽然简化字已经有了几十年历史，但越南华人现在依然使用繁体字，来越投资的公司大多数是台湾公司，他们也只用繁体字。因此，我们建议词典中也要列出与简化字对应的繁体字。

注释:

①中国高等教育学会外国留学生教育管理分会网页http://www.cafsa.org.cn/index.php?mid=6

国家对外汉语教学领导小组办公室编:《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言专业教学大纲》，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2年。

郝瑜鑫、邢红兵:《汉语学习型词典需求调查研究——兼论初中级阶段学习型词典的编撰》，载北京语言大学对外汉语研究中心编，《汉语国际教育“三教”问题——第六届对外汉语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0年。

鲁健骥等:《商务馆学汉语词典》，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年。

施光亨等:《汉语教与学词典》，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年。

舒雅丽、阮福禄:《略论双音节汉越词与汉语双音节词的异同》，《汉语学习》，2003年第6期。

徐玉敏等:《当代汉语学习词典》，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