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尼亚传奇》系列影片中的魔幻现实主义元素

□文/王菲菲，河北经贸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

柳叶青，河北经贸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

电影《纳尼亚传奇3:黎明踏浪号》海报

《纳尼亚传奇》系列影片改编自爱尔兰著名文学家路易斯(C.S.Lewis)的同名奇幻代表作。路易斯的全套丛书共有七部，截止目前被搬上大银幕的只有前三部《狮子、女巫和魔衣橱》、《凯斯宾王子》、《黎明踏浪号》，另外的四部续集也在陆续筹拍当中。从电影结构上来说，本片堪称是《哈利·波特》和《指环王》系列的集合体，都是以儿童为主角，兼有魔幻特征，被赞誉为魔幻影片的又一部里程碑式的作品。

魔幻现实主义是本世纪五十年代前后在拉丁美洲兴起的一种文学流派。它不是文学集团的产物，而是文学创作中的一种共同倾向。这一流派的作家，执意于把现实投放到虚幻的环境和气氛中，给以客观、详尽的描绘，使现实披上一层光怪陆离的魔幻外衣。作品表现上，时常运用时空交错，交叉独白的形式;喜欢打破主、客观顺序，快速转换场景，混淆人与魔、幻想与现实、实感与虚幻之间的界限;隐喻含义很深，大量使用象征、暗示、借代等修辞手法，以在朦胧中给人留有咀嚼与想象的余味。

本文从以下三个方面对影片所蕴含的魔幻现实主义元素进行评析。

一、时空交叉，营造魔法幻景

在诸多魔幻现实主义题材的影片中，常常采用打破时空顺序的方法来叙述故事。依次发生、不可逆转的时空流程随着作品的表现意图，在电影画面中，俨然像文学作品中的意识流手法那样可以随意穿插、转化，在紊乱、交错的时空表象下完成内容表达的一致性，进一步把敏锐的镜头触角伸向人物的内心深处。

电影叙事时间，是话语操作者按照一定意图安排的，它可以完全不按现实时间发生、发展、变化的先后顺序以及所需要的时间长短表现出来;它不仅是单纯的叙事元素，也是对电影对象进一步体验、思考和表达的情感维度。

影片《纳尼亚传奇》的叙事时间非常独特，包括纳尼亚时间和现实时间两种相互独立的时间体系。在2005年上映的《狮子、女巫和魔衣橱》中，四位小主人公彼得、苏珊、埃德蒙顿和露西在二战期间，被母亲送往乡下躲避战火。一个偶然机会，他们穿过魔幻衣橱，进入到了神奇世界——纳尼亚王国，在那里他们打败了白女巫，当上了国王、女王，并且长大成人。彼得变成一名身材高大的武士，人称至尊王;埃德蒙顿严肃、沉默，善于掌握议会和主持审判，人称公正王;苏珊身材修长、举止文雅，一头黑发一直拖到脚，人称温柔女王;露西满头金发，一向无忧无虑，人称她为英勇女王。但是，当再次通过魔衣橱回到教授的空房间时，他们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国王和女王，而是和初入魔衣橱时一模一样的小孩子们。时间还是他们躲进魔衣橱的同一天、同一时刻。小主人公们经历的这次历险似乎是瞬间发生的事情，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梦。

一年以后，当他们再次进入纳尼亚的时候，凯尔帕拉威尔城堡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被遗弃了几百年。从2006年上映的第二部《凯斯宾王子》中，彼得他们和凯斯宾分手回到现实世界，到次年上映的第三部《黎明踏浪号》里，露西、埃德蒙顿和尤斯塔斯跌入纳尼亚的大海被凯斯宾救起，现实时间过了一年，而纳尼亚则过去了正好三年。这种纳尼亚的魔法时间，可以看作是孩子们的心理时间。小孩子渴望冒险、渴望成长，在纳尼亚的历险经历为他们在现实世界中的成长收获了勇气和智慧。虽然回到自己的世界里，时间停留在原点，但是孩子们的内心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埃德蒙顿变得更加诚实，尤斯塔斯改掉了自私的毛病，所有孩子都变得比以前更加勇敢和坚强。虽然现实时间停滞不前，但是孩子们却经历了心理的成长。在幻境中的成长恰似他们在现实世界成长的预演。

二、陌生化的感官感受，打造魔幻情境

魔幻电影往往会出现一条连接不同时空的隧道。这样，日常时空中的人物就可以从平凡的世界一步跨入不可思议的、充满魔法的国度，《纳尼亚传奇》也不例外。在《狮子、女巫和魔衣橱》中，佩文西家的四个孩子就是通过神奇的魔衣橱，进入到了纳尼亚王国。在这里居住着许多看似不可能存在的神奇物种:羊身人、马身人、巨人、矮人和各种会说话的动物、会流眼泪的石头、会预知未来的小鸟、会传递信息的花瓣，还有以狮子形象出现的、魔幻时空的主宰者——阿斯兰。纳尼亚王国不存在于我们的宇宙之内，它拥有自己的太阳、月亮和星星，甚至还拥有自己独立的时间。这一切不但对小主人公们来说是陌生的，对置身局外的观众来说也是新奇而陌生的。

而这种陌生感是通过人物视觉、听觉和触觉三个方面的感知来展开的。露西初次进入纳尼亚的时候，我们通过她的感知了解了纳尼亚是一片被冰雪覆盖的大地。进入魔衣橱后，她看见前面有一点亮光，这亮光不是从几英寸外衣橱背后的地方来的，却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有什么凉飕飕、软绵绵的东西不断地落在她身上。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树林中间，这是晚上，雪花在空中飞舞。因为在衣橱的那边时间是夏天的清晨，露西并没有马上反应过来落在她身上的是什么。过了一会儿，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躲藏在树后的小女孩和观众，同时被突然出现的羊身人吐纳思先生的奇异外表惊呆了，并且从他那里第一次得知了“纳尼亚预言”:两个亚当的儿子和两个夏娃的女儿将会现身，击败邪恶的白女巫，结束永恒的寒冬。小女孩露西纯洁的心灵和天真、善良的微笑和这个白色的世界相互映衬，更加凸显了孩子心灵的干净无邪。正是基于此，吐纳思先生放弃了绑架孩子交给白女巫的计划，帮她回到了相对安全的现实生活。

同样的孩子身份，埃德蒙顿对纳尼亚的感官感受却有所不同。脚下、树枝上到处是松脆的干雪。头顶是一片淡蓝的天空。他从树干之间看见太阳刚刚升起，红彤彤的，十分明亮。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仿佛他是那里唯一的生物。森林里甚至连一只知更鸟或一只松鼠都没有，无论他从哪个方向看，都只有望不到头的树。他发抖了。面对这样一个雪的王国，年纪稍大一点的埃德蒙顿似乎更倾向于用成人的眼光去看待它，因而纳尼亚不再是一个童话王国，而是一个让人快要窒息的、危机四伏的陷阱。随后传来的急促的马蹄声顿时把陌生化的情境推向高潮，霎时间到达埃德蒙顿眼前的是纳尼亚的邪恶首领白女巫和她凶悍的矮子跟班。死亡的威胁、香甜的土耳其糖的诱惑和继承王位的承诺使埃德蒙顿背叛了其他的兄弟姐妹。

值得注意的是，影片并没有把通向纳尼亚的魔幻隧道处理成封闭的体系，它与现实世界有着不止一条的通道。《狮子、女巫和魔衣橱》里的通道是教授房子里的那个大衣橱(象征着人的内心);在《凯斯宾王子》里，神奇的号角担任了召唤的任务，把四个主人公拉回到纳尼亚;在《黎明踏浪号》中，挂在墙上的图画让尤斯塔斯等人跌入纳尼亚的大海。这样陌生化的处理给观众带来了强烈的新鲜感和奇幻感受。

三、象征性宗教隐喻，深化魔幻人文精神

《纳尼亚传奇》系列影片在魔幻的表象下蕴含着多方面深刻的象征性隐喻。象征手法的大量运用使这部影片与同题材影片相比，显得独树一帜，传递出更加深刻的宗教寓意和人文关怀，让观众欲罢不能。

阿斯兰是纳尼亚的创造者和拯救者。他为了救赎背叛的埃德蒙顿，宁愿替他受死，这一点像极了为了救赎世人而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阿斯兰在死前被白女巫及其手下捆绑着、向他吐口水，最后还被剪毛，以极其羞辱的方式死去。仿佛耶稣背负着十字架走完最后一段路，身份是君王，死时却像个罪人，遭人唾弃。阿斯兰的死后复活也与耶稣的复活有着惊人的隐喻相似性，象征着正义精神的不灭。因此，死亡有了新的诠释:死意味着生，是另一个新的开始。此外，影片无处不凸显阿斯兰有如上帝一样压倒一切、不可匹敌的力量。彼得在屡次与敌人的交锋中都不能获胜，然而一旦阿斯兰与他同在，他就信心百倍，能够最终打败恶势力，取得战争的胜利，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影片对古希腊英雄史诗中英雄成长主题的隐喻性象征。

在《狮子、女巫和魔衣橱》中，埃德蒙顿最初以叛徒犹大的隐喻性身份出现，他的背叛与阿斯兰代其受死的情节直接相关。然而，埃德蒙顿更像是人类的集中化身，他无法克服人类本身的软弱和动摇，经受不住白女巫用美食和王位设下的诱饵，犯下了基督教七宗罪中的贪婪和饕餮二罪。后来，目睹了白女巫真面目时，埃德蒙顿幡然悔悟，与自己的手足并肩作战，打败了白女巫，同样完成了英雄成长、蜕变的隐喻性成长。他的“犯罪—悔改—救赎”的心路历程也暗合了上帝给人设定的生活轨迹:人类克服自己的缺陷，涤荡人性、去除罪孽、获得永生。影片并没有否定人类原始欲望存在的合理性和可接受性，纳尼亚终究要回归为一个人与动物、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自由、理想王国。

影片一以贯之的精神是爱、善和宽恕。用爱唤醒良知，用善改造恶，用宽恕感化一切。影片涉及到四种“爱”:亲情、友情、爱情和圣爱。阿斯兰对纳尼亚子民的爱，尤其对埃德蒙顿的爱就是一种绝对付出、不求回报的圣爱。这种爱纯粹而圣洁，一种伟大到足以为正义献身的圣爱，一如基督教中上帝对子民的爱。影片中阿斯兰让孩子们无条件原谅埃德蒙顿的背叛，并对其他三兄妹说:“你们的兄弟来了，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路加福音》中也有关于耶稣对门徒阐释宽恕意义的类似记述。

影片有意渲染神秘的氛围、恐怖惊险的情节以及人魔混杂的战争场景，突出了光明与黑暗之间永恒的对立与冲突，象征着《启示录》中的最后审判。上帝制造了光明，同时也留下了黑暗;饥饿、瘟疫、杀戮、死亡等各种灾难的到来，也是黑暗势力覆灭、正义得到伸张前的必然过渡。借助光明与黑暗的二元概念，通过对善恶形象的设置，影片对受众提出了一个警示:一切苦难斗争都是由黑暗通往光明的必由之路;我们需要正视自己心中的恶念，一味回避，反而会离跨越黑暗、到达光明的彼岸目标越来越远。

结语

魔幻现实主义手法是魔幻类电影叙事和建立故事悬念性的有效艺术手段，也是阐述社会伦理的一种语言模式。《纳尼亚传奇》系列影片将奇异的魔幻元素与平淡的现实生活完美结合，把自己的价值观和世界观通过天马行空的魔幻想象传达到拥有不同现实感受的观众心中。对于宗教元素的象征性隐喻借鉴，对电影批判现实主义传统加以继承和发扬，使作品拥有了更深层次的人文关怀。《纳尼亚传奇》的故事似乎就是一种美好的企盼，它让世界变得简单而明朗;在一个充满神迹的世界里，它让世界进入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