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农民工创业决策影响因素研究
2013-09-12程广帅
程广帅 谭 宇
(1.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430073;2.湖北民族学院经济管理学院,湖北恩施445000)
返乡农民工创业决策影响因素研究
程广帅1谭 宇2
(1.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430073;2.湖北民族学院经济管理学院,湖北恩施445000)
本文建立了一个分析返乡农民工创业决策影响因素的理论框架,认为政府支持、创业资本和创业动机是影响农民工创业的三个关键变量,并利用2010年7月在湖北省恩施州获得的858份返乡农民工数据对这一理论框架进行了检验。研究发现,政府支持、创业资本和创业动机均是影响农民工返乡创业获取政府支持的重要因素,尤其是创业动机变量明显提高了政府支持变量和创业资本变量影响农民工创业的概率。另外,我们还发现性别、年龄等控制变量对农民工创业也具有明显的积极影响,但政治面貌变量影响不显著。
政府支持;创业资本;创业动机
改革开放以来,亿万农村劳动力的跨地区流动,对改变农村面貌,加快工业化和城镇化进程,作出了重要贡献。在中国农村劳动力外出流动的过程中,一直伴随着大量的回流现象。返乡农民工利用外出务工获得的资金或者技术创办企业、开展经营活动,成为当前中国劳动力转移的一个新现象。根据农业部乡镇企业局2006年底的统计结果显示,全国近500万农民工回到农村创业,约占农民工总数的3% -8%[1],实现了由“打工潮”到“创业潮”的转变。一个地区的创业活动越是活跃,那么该地区越能够获得更强劲的劳动生产率提高和经济增长,并有利于社会的结构性转型。因而,从促进区域经济增长、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角度来看,研究返乡农民工创业这一重要的社会现象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从已有的文献来看,国内外学者对中国农民工返乡创业及其对农村经济发展与农户收入增长的影响这一问题有了较为广泛的研究,得出了很多有意义的结论。但目前关于返乡农民工创业决定因素的研究,大多是从外部环境、个体和家庭禀赋的视角入手的。这个视角是作为他者的学者们的主观性阐释,而并非返乡创业农民工自身主体性的表达[2],忽视了返乡农民工在创业实践中的主观能动性因素,因而其研究结论并没有完全揭示返乡农民工创业的内在动力机制。基于此,本文认为,虽然外部环境和创业者所拥有的资本禀赋对于他们创业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但是我们也不能忽视创业者的创业动机对其创业决策的影响。鉴于此,本文建立了“政府支持——创业资本——创业动机”这一“三位一体”的理解返乡农民工创业决策模式的分析框架,利用基于湖北省恩施地区返乡农民工家庭的调查数据,通过计量模型进一步分析返乡农民工创业决策的决定机制及其影响因素。
1 “三位一体”的返乡农民工创业决策分析框架
现有返乡农民工创业的研究文献,大多是倾向于从社会结构与所处的环境视角进行解释,如中国经济的全面结构调整,政府为返乡农民工创业提供了有利的政策环境,金融危机的“倒逼机制”,以及个人生活史中的重要事件和家庭中的各种因素等江立华等[2]。但是,现有的研究所建立的理论框架却不能解释这样一个现象:如果说外部环境及个体与家庭禀赋是觉得农民工创业的主要因素,那为什么在现实中很多和创业者条件类似的农民工为什么没有选择创业呢?并不是每一位返乡农民工都会创业,有着创业实践的返乡农民工相对于整个农民工群体来说比例是相当低的。从这个疑问出发,我们认为仅仅从客观因素来解释返乡农民工的创业行为是不充分的。返乡创业是一项复杂的社会行为,农民工自身的主观动机有着较强的相关性,因此我们有必要把创业者的创业动机等主观性因素考虑进来。
对于返乡创业实践中的农民工来说,他们返回家乡创办企业并不仅仅因为自身积累了一定的人力资本和财富资本,也不仅仅因为家乡创业环境优越,更是因为自身具有创业的强烈动机,包括与家人团聚、难以忍受城市社会的歧视和赚取更多的财富。基于上面的分析,本文认为,要想揭示返乡农民工创业的内在机制,必须把这一群体的创业动机因素考虑进来。具体来说,本文既考虑了社会环境、个体和家庭禀赋等客观因素,也顾及了创业者个体的创业动机等主观因素,建立了分析农民工创业决策模式的“政府支持——创业资本——创业动机”三位一体的理论框架(如图1所示)。
图1 “三位一体”的返乡农民工创业决策模式Fig.1 The“trinity”venture decisive mode of returned migrant workers
现有的文献已经发现,政府的相关政策对于企业家建立企业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Fry和Shleifer[3]发现政府对企业家创业的友善和产权保护程度会对企业家决策产生重大影响。Gompers等[4]认为政府关于保护投资者权益和扩大进入机会的规章制度,以及对债权人权益的保护和执法力度的加强,明显会对创业者的创业意愿产生作用。Storey和 Tether[5]也发现,政府在培训许可、利率调整、税收减免、贷款担保、基础设施津贴等方面的财政支持政策会促进企业数量的扩大。虽然中国的市场化程度以及很高,但是中国的地方政府基本上仍然是全能型政府[6],影响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因而本文用政府支持变量来衡量创业者面临的社会环境是合适的。
创业资本主要包括创业者个人的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和金融资本。①人力资本。企业家是推动均衡实现的市场主体,他们根据“分散的、不完全的有时甚至是彼此冲突的”信息及时行动,发现机会和获取利润。Schultz[7]把企业家才能解释为“应对经济失衡的能力”,他的企业家概念不仅指企业经营者,农民、家庭等成功应对经济失衡的市场主体都可以成为企业家。基于对发展中国家农业发展的大量经验观察,他发现教育对农业人口中企业家行为的产生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杨其静等[8]认为,现实的企业家应具备如下优秀的人力资本:对市场机会的认知能力,在心理上对风险的承受能力和领导管理能力。②金融资本。金融资本作为企业家获得其他要素的桥梁,是企业家实现创新的必要条件。一般认为,个人可支配的财富有利于缓解创业过程中的流动性资产约束,从而有利于创业活动的发生。一些实证研究发现,那些家庭财富和收入更多的人从做雇员转为做自雇的比例更大。③社会资本。社会资本也有助于企业家低成本地获得创业所需要的各种资源。Uzzi等[9]认为社会资本有利于企业家与银行分享私人信息从而缩小两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他们同时发现与银行具有特殊社会关系的企业不仅更容易获得贷款而且享有更低的利率。
按照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人的需要包括生理需要、安全需要、归属与爱的需要、尊重的需要和自我实现的需要。虽然这五种需要具有层次性和阶段性,但是它们并不是单向进化发展的,而是在某个阶段多个需要可以并存。根据我国内陆地区农村经济发展现状来看,我们认为,对于当前阶段的返乡农民工来说,其创业动机主要还是追求在更多的物质财富,虽然也有自我价值实现的追求,但并不占据主导地位。也就是说,在本文的分析框架里,所说的返乡农民工创业动机主要是指追求物质财富。
2 数据与变量
2.1 数据来源
本研究所使用的数据来自2010年7月湖北民族学院和湖北省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联合开展的对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返乡农民工的入户抽样调查。调查地点为包括恩施州所辖的8个县(市)①的22个乡镇。在本研究中,被访者是曾经在外务工而现在返回到原籍农村的返乡农民工。受访对象包括创业者和未创业者两大类,和其他文献一样,笔者以受访者在调查时的就业状态来判定其是否创业。通过随机分层整群抽样,在全州每个县(市)抽样调查2-3个乡镇,在每个乡镇抽样调查40-50
① 恩施州所辖8县市包括:恩施市、利川市、巴东县、建始县、鹤峰县、来凤县、咸丰县和宣恩县。户农户,共发放问卷1 598份,回收1 598份,其中有效问卷1 570份,有效率为98.25%。基于文章的研究目标和数据存在的问题,我们删除了本文涉及到的变量数值缺失或十分异常的数据样本,最后可用的样本量是858份样本,其中创业样本151,未创业样本707。
2.2 变量
2.2.1 因变量
我们在问卷调查中设计了询问受访者现在的就业状况这样一个问题,来判定其是否创业。共有六个选项:①务农;②在本地企业全职打工;③从事养殖经营;④个体工商户;⑤创办企业;⑥其他。本文把个体工商户和养殖业经营均归为创业一类。我们根据这一问题设计因变量,选择③④⑤的我们赋值为1,即创办企业,其他选项赋值为0,没有创办企业。因而,我们选择二元Logistic模型进行计量分析。
2.2.2 自变量
在本研究中,构建计量模型时所选入的自变量有四组。
(1)政府支持变量。杨其静等[8]用受访者对客观环境的主观评价来度量制度环境,虽然不失一个好办法,但是我们认为这并不是最恰当的。因为个体的主观感受受偶然性因素影响的可能性比较大,容易偏离实际情况。因而我们没有使用数据中涉及到政策环境评价的主观性变量而是采取了变通的方法。具体来说我们是这样做的:在设计政府支持变量,我们使用了恩施州8县市2006-2009四年的统计年鉴中的私营企业数据。为什么使用这四年的数据,其一是因为我们的调研发生在2010年,必须考虑到政策的滞后效应。其二,使用这四年相关数据的均值,可以平滑单一年份峰值型数据可能带来的误差和失真。由于统计年鉴中没有私营企业数量的数据,我们使用私营企业就业数据来进行替代,首先计算出每个县市这四年年均私营企业就业人数,再计算八个县市的四年的年均私营企业就业人数,然后以前一个数值除以后一个数值,如果商数大于1,说明该县私营企业发展环境好,意味着这个县对私营企业的政府支持力度大,我们对这个县赋值1;如果商数小于1,表示这个县对私营企业的政府支持力度相对较小,我们赋值0。
(2)创业资本变量。①人力资本。杨其静等[8]从“机会认知能力”、“风险偏好”和“管理协调能力”三个方面来描述创业者的人力资本,但由于数据的限制,本文不打算进行这样细致的划分。本文用受访者的受教育年限和受访者在外打工年限两个变量来综合衡量创业者的企业家人力资本。很多文献发现在外出务工过程中农民工的人力资本都会得到提升[10]。②金融资本。由于创业需要一定的金融资本,而农村金融供给严重不足,人们很难从正规金融机构获得资本支持,大多依靠家庭积蓄和亲朋之间的借贷。由于无法获得家庭收入的动态数据,我们这里的创业金融资本用家庭财富变量表示。家庭财富积累水平是一个综合了家庭生产性资产和消费性资产的测算指标,能综合衡量一个家庭的可持续发展能力,因而用家庭财富水平作为创业金融资本变量是合适的。我们在问卷中设计了询问受访者家庭生产性资产和消费性资产的问题(但不包括房屋),为了能纳入计量模型,我们对相关数据进行了标准化。③社会资本。社会资本一般可以分为微观层次的社会资本和宏观层次的社会资本,本文主要关注的是创业农民工及其家庭的社会资本,这属于微观层次的。社会资本的规模是指构成一个个体社会网成员的数目,也是测量个体社会资源拥有程度的一个重要指标。通常来说,个体或家庭的社会资本规模越大,就会比其他人获得更多的信息和实际帮助。在本文中,我们通过询问受访者“过年时您一般和多少亲戚朋友来往”来获得他们的社会资本规模,这基本上可以反映他们的核心社会网络情况。
(3)创业动机变量。我们在问卷中设计了“您创业的目的是什么”这一问题,提供的选项有四个:改善生活、发挥特长、追求独立和实现自我价值。其实后三个选项所表达的意思差不多,因而我们把其均归为实现自我价值一类。根据这个问题,我们设计了表示创业动机的变量,如果选择了第一个选项“改善生活”,我们赋值1,即追求财富;若选了其他三个选项,我们赋值0,即追求自我价值。
(4)控制变量。我们还选择了受访者的性别(男=1,女=0)、年龄(连续变量)、年龄的平方和政治面貌(党员=1,非党员=0)等作为控制变量。本文和杨其静等[8]一样,没有把婚姻作为控制变量,这主要因为有些受访者没有达到法定婚龄。
2.2.3 数据描述性统计
我们从表1主要研究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中可以看到,因变量的均值为0.18,表明返乡农民工真正创业的还是少数,只有18%的比重。政府支持变量的均值是0.34,说明从大环境来看,返乡农民工创业的环境并不是特别优越,这需要内地政府解放思想,出台优惠政策,大力促进创业水平。受访者受教育程度普遍较低,人均受教育年限仅相当于初中水平。外出务工年限均值是5.78,这说明大部分受访者外出务工的时间都不是很长。家庭财富变量是经过标准化的数据,但从其均值来看,大部分受访者的家庭财富积累水平并不高。从社会资本变量的均值来看,大部分受访者的社会资本相对来说比较丰富。追求财富变量的均值为0.73,这说明对于大部分返乡创业的农民工来说,改善家庭的经济状况是他们创业的主要动机。从性别变量均值来看,受访者男女比例相当,各占一半。从年龄的均值来看,大部分受访者大都处于青壮年,这个年龄段的人是外出务工的主要群体。受访者党员的比例很小,只占到4%,这和农村中党员比例比较低的现实是符合的。
表1 数据描述性统计Tab.1 Data descriptive statistics
3 实证结果与讨论
3.1 模型选择
在前文中我们已经对因变量进行了说明,这是一个二分类变量,因而适合本文计量分析的是二分类Logistic回归模型。二分类Logistic模型中因变量只能取两个值,常用虚拟因变量1和0来表示,习惯上一般将事件发生定义为1,而将事件未发生定义为0。我们对返乡创业赋值为1,未创业赋值为0。
具体来说,本文使用的二分类Logistic回归方程为:
其中φ(βiX)是X的密度函数。但是本文的主要目标不是衡量解释变量的具体影响的大小,而是重点分析决定返乡农民工创业决策的内在机制,再加上解释变量的边际影响和βi的符号一致[11],所以我们并没有计算各个解释变量边际影响的具体数值。
3.2 实证结果分析
表2给出了计量分析结果。模型一我们没有考虑控制变量,只把政府支持变量、创业资本变量和创业动机变量作为解释变量进行了回归。模型二我们把控制变量考虑进来,但没有把创业动机变量纳入回归模型。模型三综合了模型一和模型二,我们把创业动机变量纳入到回归中来。下面我们对表2中三个模型的计量结果进行讨论。
我们从表2中可以看到,政府支持变量在三个回归模型中都在1%置信水平上显著,而且其影响系数比较稳定。虽然本文的政府支持变量是一个比较笼统的宏观变量,但是也从侧面反映了政府出台的相关扶持政策可以显著促进农民工创业。辜胜阻等[12]发现,改革开放以来的三体影响,还必须计算各个解释变量对创业决策发生概率的边际影响,也就是多重积分中的偏导数,计算公式为次创业大潮,都与政府宏观政策的推动密切相关。改革开放初期的第一次创业浪潮得益于国家出台的恢复和发展个体经济的政策。1992年前后的第二次创业浪潮得益于邓小平“南巡”讲话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目标的确立,以及《有限责任公司规范意见》和《股份有限公司规范意见》两份文件的出台。2002年前后的第三次创业浪潮主要得益于“入世”背景下中国政府出台了“实施积极的就业政策”及相关配套服务体系。
表2 创业决策影响因素的二元Logistic模型回归结果Tab.2 The binary logistic regression results of entrepreneurial decisive factors
受教育程度变量返乡者的受教育程度对其创业决策具有非常显著的正向影响。主要在于农民工文化程度越高,知识功底相对就越厚,见识就越多,认识和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交流能力与应对风险的能力就越强,因而越有可能返乡创业。Fafchamps和Quisumbing[13]通过考察巴基斯坦农村地区的创业行为,也发现受教育程度更高的家庭成员更易成为创业者。
外出务工年限在三个模型中均在1%置信水平上显著,而且对农民工返乡创业具有正向影响。我们这个发现和刘唐宇[1]是不一致的,他的研究发现外出务工年限变量对农民工创业是负向影响。可能原因在于我们的数据不同以及模型变量的差异。我们认为,外出务工年限对农民工创业是正向影响更符合常理。有相当多的文献发现外出务工不仅促进了农民工的人力资本积累,而且拓展了他们的视野和思考问题的方式,提高了他们的价值观念和自我意识,最关键的是,外出务工改变了农民工的风险意识,而风险意识是创业得以实现的一个很重要的变量[8]。我们有理由相信,外出务工年限越长,意味着农民工受外部社会的影响越大,他们的社会阅历就越丰富,考虑问题就越全面,财富积累程度就相对越高,因而就容易选择创业。
家庭财富积累水平在三个模型中均在1%置信水平上显著,说明这一变量对于返乡农民工的创业决策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我们知道,无论是个体工商户式的创业,还是规模型的创业,都需要一定的启动资金。但是由于金融机构大面积的撤出农村金融市场,对于绝大部分返乡创业的农民工来说,他们很难从正规的金融机构获得创业金融支持,其创业金融资本要么依靠家庭的财富积累,要么依靠亲戚朋友之间的非正规借贷。我们对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发现,创业者的创业资本平均来说,家庭积蓄占创业总资本的比例是55.14%,这意味着他们的创业资本主要还是依靠家庭的财富积累,也说明家庭实际经济状况越好,越能为返乡农民工创业提供资本条件。已有文献发现,外出务工收入是农村家庭收入和财富积累的主要来源之一[14],这意味着即使不考虑外出务工对人力资本积累和社会资本扩展的积极作用,政府也有必要鼓励农村剩余劳动力外出务工,以便增进打工者未来创业的概率。
社会资本变量在三个模型中均在10%水平下显著,且对农民工创业具有正向影响。我们在前文已经说明了这里的社会资本是微观层次的,它是一种嵌入于个人行动者社会网络中的资源,产生于行动者外在的社会关系,其功能在于帮助行动者获得更多的外部资源。社会资本在促进农民工创业的作用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能够为农民工返乡创业及时、准确地提供各种创业信息。虽然改革开放已经三十多年,但农村的市场发育程度还不完善,市场化水平不高,信息传递渠道很不通畅,这决定了人们很难通过市场来获得有效信息,因此人们一般是通过其拥有的社会资本来获得更多的市场机会和创业信息;二是能够为农民工返乡创业提供关键性的金融资本支持。已有的文献发现农户社会资本的功能主要有两个,一是金钱的相互往来以维持和增进人际关系;二是作为对农村正规金融体系不发达的一种替代,是农户分散风险的一个策略。我们对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发现,农民工创业资本来源于亲戚朋友之间借贷的比例为28.21%,远远高于来自于银行16.65%,这充分说明了社会资本对于返乡农民工创业的重要意义。
创业动机变量在1%的水平上显著,且系数为正,这说明当前返乡农民工创业的主要动机是追求财富,追求实现自我价值并不是主流。创业动机是实施创业行为的一个先决因素,正如江立华等[2]所说的“创业作为理性的经济行动,返乡农民工创业追求的是一种利益最大化,是一种‘内卷化’的行动”,是返乡农民工追求财富的一种尝试。在市场经济社会之中,创业虽有风险,但风险与财富的正向关联,使得他们也格外看重创业所带来的丰厚效益。因此,强烈的追求财富的创业动机,将返乡农民工推向了创业实践。同时,我们把模型三的回归结果和前两个模型对比,会发现把创业动机变量考虑进来之后,其他主要变量的影响系数变大了。这意味着创业动机不仅自身可以影响农民工的创业决策,而且提高了政府支持变量和创业资本变量影响创业的概率。
我们从表2中可以看到,性别变量的影响系数在模型二和模型三中均在10%置信水平上显著且为正数,这意味着相对于女性农民工,男性农民工创业的概率更大。有的文献从农民工自身来分析原因[1],我们认为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并没有说到点子上。我们很赞同朱红根等[15-18]的解释:第一,与男性农民工相比,女性农民工承担了较多照料家庭和孩子的责任,没有更多精力和时间从事创业活动;第二,从融资的角度看,相比于男性农民工,女性农民工表面上让人感觉其信用程度相对较低,因而获得银行贷款的难度更大,这不利于其创业;第三,男性农民工更容易开展对外联系和交流,创业更容易成功,所以,其返乡创业意愿更强。
年龄变量在1%的水平上显著,且系数为正。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年龄越大,创业的概率就越高。同时我们也引入了年龄平方这一变量,我们从模型二和模型三的回归结果中可以看到,年龄平方变量的影响系数为负,这说明年龄对创业的影响是向下开口的抛物线形状,即年龄对于农民工回乡创业呈现出先递增后递减的趋势。我们进一步分析发现,根据模型二的回归结果,年龄变量由递增到递减的临界值是35.5岁;而根据模型三的回归结果,年龄变量由递增到递减的临界值是45.5岁。这意味着35.5岁到45.5岁,是返乡农民工创业的黄金年龄区间。
政治面貌的影响系数在三个模型回归中均不显著,这是不是意味着政治身份对于农民工创业没有明显的帮助呢?从对数据的统计分析来看,我们还不能得出这个结论。我们发现,151个创业样本中,具有党员身份的是极少数,只有11个样本。由于样本量太少,我们不能直接断言政治身份对农民工的产业没有影响。当然,伴随着经济转型和市场化水平提高,政治身份对个体的经济活动的影响在逐渐下降是确定无疑的,这已被很多文献所证实。
4 结论与政策含义
在我们的调查中,即使那些已经开始创业的农民工也经常向我们抱怨“没有资金”、“没有关系”、“政府支持少”,但是为什么在面临这些几乎是难以逾越的困难时,创业行为还在发生?我们相信仅仅从政府支持和创业资本等社会结构性的动力方面并不能完美的解释农民工的创业行为,还必须把创业主体自身主观能动性考虑进来。本文的实证研究结果表明,我们提出的“政府支持——创业资本——创业动机”这一“三位一体”的理论分析框架,可以更好的解释返乡农民工的创业决策及其内在决定机制。
最后,我们得到了一些具有政策含义的结论。第一,政府扶持创业的政策对返乡者的创业决策具有显著的影响。因此,如果真正希望鼓励返乡者创业,政府应该在组织保障、行政服务和政策扶持等方面加大改革力度,具体包括金融政策、开展返乡农民工创业一站式服务、税费优惠等降低返乡农民工的创业成本。第二,受教育程度显著的影响到返乡农民工的创业决策,因此国家仍然应该鼓励和帮助农村的孩子获得尽可能多的正规教育。第三,追求财富这一创业动机也显著的影响到了农民工的创业决策。我们知道,虽然每一个理性人都具有追求财富的想法,但是只有那些特别强烈的追求财富动机的人才会成为创业者。这意味着政府应该通过加快市场体制改革,提供更多市场机会,激发更多人的创业动机,从而带来更大规模的创业潮。第四,外出务工年限和家庭财富积累水平均是影响创业活动的非常重要的两个变量,而外出务工收入现在已经成为大多数农村家庭的主要来源之一。因而,从外出务工既可以促进家庭财富积累也可以促进农民工创业这一角度出发,政府也应该采取各种措施鼓励农村劳动力外出务工。第五,我们发现35-45岁是农民工创业的黄金年龄,虽然这不意味着针对这个年龄段的农民工制定特殊的创业扶持政策,但是也为地方政府如何促进本地创业提供了启示,如组织该年龄段返乡农民工参加各级政府部门组织的创业政策、创业风险意识和创业技能培训等,为他们创业提供更好的制度环境政策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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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f Returned Migrant Laborers’Venture Decisive Factors
CHENG Guang-shuai1 TAN Yu2
(1.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an,Zhongnan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Law,Wuhan Hubei 430073,China;2.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Hube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Enshi Hubei 445000,China)
This paper constructs a theoretical framework to analyze decisive factors of returned migrant laborers’entrepreneurship.We believe that government support,venture capital and entrepreneurial motivation are three critical variaoles to affect rural migrants’entre Preneurship are.We use 858 investigation samples(The samples are collected in Enshi Autonomous Prefecture,July 2010)to test this framework.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three critical variables are approved by significant testing,especially entrepreneurial motivation raises probability influenced by government support and venture capital.In addition,We find that gender and age coin promote the raral migrant workers venture,So its effect on venture is significant,while political affiliation on ventare is not significant.
government support;venture capital;venture motivation
F304.6
A
1002-2104(2013)01-0119-07
10.3969/j.issn.1002-2104.2013.01.017
2012-11-10
程广帅,博士,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人口政策。
谭宇,博士,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流动人口管理。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经济转型中的农民工能力发展与社会融合”(编号:71173240);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武陵山少数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视角下返乡农民工创业研究”(编号:11BMZ06)。
(编辑:徐天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