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家庭的姿态

孙道荣

偶尔在网上看到一组全家福照片，与我们看惯了的全家人端端正正地坐在一起，或拘束地站成一排乃至几排不同的是，这组照片中，好几张甚至连人脸都没有在画面中出现。他们是谁？长得什么样？完全看不到，但每一张照片，又都让人莞尔，一个个幸福的家庭，一张张幸福的脸盘，跃然纸上。

印象最深刻的，是这样一张照片，整个画面中，只有三只叠加在一起的手。最粗壮的那只大手，显然是爸爸的；中间细腻的手，则是妈妈的；而最前面那只胖嘟嘟的小手，不用说，是这个家庭可爱的宝宝的。爸爸妈妈的无名指上，都戴着婚戒，两只大手，呵护着掌心里的小手。背景是橘黄色的暖光，让人心生暖意，你可以由此想象出很多日常生活中温馨的画面。我们用手创造生活，也用手相互抚慰，相互支撑，相互依恋。

另一张照片，是一家四口，站在台阶上，没有面部，没有表情，只有身体。最显眼的，是四个人穿在脚上的鞋。站在最前面的爸爸和站在后面的两个男孩，脚上穿着的，都是长筒雨靴；而妈妈，则穿着单皮鞋和黑色的丝袜，手里拎着黑色的坤包。我在想，是爸爸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刚刚从池塘边捕鱼归来，还是他们才浇灌了屋后的花园？是妈妈刚刚从商场为他们买回了生活用品，还是听到他们的声音，微笑地走出屋，迎接她的3位勇士？他们的生计也许有点艰辛，但这丝毫未能改变他们对于生活的信心。

有一张照片，特别震撼，是一家三口，手拉着手的背影，他们的面前，是黑色的天穹，以及闪烁的星团。他们在暗夜中，仰望流星雨。天际如此之大，壮阔无际，人显得如此渺小。可是，在浩瀚的宇宙之中，正是因为有了你，有了我，有了他，有了一个个虽然微小，却恩爱相持的家庭，世界才如此绚烂，如此精彩。我们手拉着手，我们肩并着肩，我们互相依偎，彼此温暖，人生才不会孤单，远离寒冷。一个家庭，就是天穹中的一颗闪耀的星星，而千万个星星，就是世界，就是宇宙。

艺术感最强的，是一家五口的面部侧影，爸爸、妈妈、3个孩子，侧着脸，排成一条纵线，眺望着同一个方向，同一个高度。有意思的是，他们的脸型如此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他们的表情，一样轻松，一样微笑，一样淡定，也一样有趣。他们眺望哪里？他们看到了什么？我无法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看到了一样的景色，一样的生活，一样的未来。

没有一张全家福，是正襟危坐的；也没有一张全家福，表情是僵硬地挤出来的；甚至有好几张照片，是压根没有脸部的。它们，有点抽象，有点夸张，有点搞笑，甚至有点无厘头，一点也不标准，但是，它确实是一张全家福，是一个家庭的合影，是一个家庭生活的某个侧面，某个瞬间，某个细节的定格，是最真实的记录。虽然甚至都看不见他们的脸，但我读出了他们的幸福和快乐，那是一个家庭，每个成员的幸福和快乐。

如果你的心是愉悦的、满足的、温暖的、幸福的，那么，你的手、你的脚、你的眉毛、你的头发、你的眼神、你身上的每一寸皮肤，甚至你的水中的倒影和暗夜中的背影，就一定也是愉悦的、满足的、温暖的、幸福的。这就是幸福家庭的姿态。

徐冬冬摘自《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