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以来中国客厅及其家具的演变研究

■王 菲 陈于书 Wang Fei & Chen Yushu

（1.2.南京林业大学家具与工业设计学院，江苏南京 210037）

中国民居历史源远流长，在原始时代，人们为了免受恶劣的自然环境及天敌的入侵，以杂草、石块作围护，形成了最原始的住宅。随着历史车轮的前进，住宅的形式也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明清以来，中国经历了许多历史性的事件，这些事件在推动社会变革的同时，也促使住宅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由传统民居到西式洋房，直至当前的现代化住宅小区。其中，客厅（厅堂）作为住宅中最重要的组成空间，必然会受到住宅变迁的影响，进而客厅（厅堂）也经历了从中式到西式、从存在到消亡再至出现的过程。本文重点总结自明清以来，在各个历史时期中住宅客厅的发展与变化，以及这种变迁对其家具与陈设的影响。

1 明清时期的厅堂

经过漫长的探索与变迁，明清时期的住宅在形式上已形成稳定的模式。南北方建筑虽有差异，但其功能布局大体相似，都以“前堂后寝”为基本建筑空间格局，其中的“前堂”即为承担着现代客厅功能的厅堂。

1.1 厅堂的功能及基本形式

厅堂是传统民居中最为重要的室内空间，其接近现代客厅的内涵，但两者又不完全一致。传统的厅堂是家庭中承担礼仪性活动的场所，除了具有现代客厅的待客、议事功能外，还承担着供奉神灵、祭奠祖先、婚丧大典、节庆宴饮等活动，是传统封建家庭的伦理秩序核心和礼仪空间[1]。

厅堂的公共性、礼仪性和崇祀性，决定了它在住宅建筑中具有重要地位。因此在建筑整体布局上，厅堂往往是位于建筑轴线的中心，其他空间围绕其营建。以北方四合院建筑模式为例，整体布局以院落的中门为中轴线，又分为内外两部分。前院主要用做客房、门房或者杂院，内院用作正房、耳房和厢房。厅堂的位置则设置在内院的正房处，是整个建筑群落最为尊贵的位置（图1）。

与现代客厅设计注重实用性的原则不同，传统的厅堂遵循中国传统的哲学思想和伦理等级观念，这使得其在承担实用功能的同时，更多的是一种权利和地位的体现，是家族精神凝聚力的核心。

1.2 厅堂的家具与陈设

传统厅堂的家具与陈设，明确体现了烘托空间气氛的特点。人们将厅堂家具视作自己家庭形象的物质体现，往往一看厅堂家具，便可了解一个家庭的社会地位、经济实力以及文化修养。

传统住宅中，厅堂家具布置常见的格局是以八仙桌为中心，对称布置家具。桌后放条案，其上设有祖宗的灵位、神灵塑像和各种礼仪用具，或者陈放砚屏、花瓶等装饰用品。条案上方挂有一幅巨大的中堂画或书法，两侧挂对联，顶上挂匾额，画与字的内容多体现主人的文人情趣。八仙桌两侧布置扶手椅，椅是厅堂中数量最多的一种家具，根据摆放的位置和主人的喜好，椅子有多种不同的形式。官宦人家一般放置太师椅，尽显功勋威仪，文人则多设官帽椅，清雅朴素。无论太师椅或官帽椅都讲究一定的座序，长辈的座位处于上位，晚辈的座位分列两旁并按年龄排序（图2）。

可以看出，明清时期由于传统的封建思想依旧充斥在人们的观念中，长幼尊卑思想在生活中无处不体现。因此明清时期的厅堂无论从功能与形式，或其家具与陈设，都蕴含了精神层面的意义，有时甚至为了追求其象征性或地位性，反而使功能性退居其次。

图2

图3

图4

2 西式客厅

从十九世纪中叶的鸦片战争开始，西方侵略者以武力方式打开了中国闭关锁国的大门。随着一系列通商口岸的被迫开放，大批外国人开始长期在中国生活，与他们一同进入中国的是西方的文化、思想意识、生活习惯等，这些都直接或间接影响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发展进程。特别是20世纪初叶辛亥革命的胜利，结束了统治中国几千年的封建君主制度，中国开始了由传统向现代过渡的进程。

2.1 西式客厅的出现

这一时期，中国在经历了新文化运动及辛亥革命后，国人冲破了封建思想的禁锢，生活方式及居住习惯发生了重大变化，家庭娱乐生活日益丰富，而家庭规模却不断缩小，传统厅堂的形式和格局已不能满足新的生活方式和家庭格局。另一方面，由于清朝末期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的签订，使越来越多的沿海城市开放为通商口岸。西方国家争相在这些城市建立租借地，并出现了大量的西式建筑。外国人为了自身的生活工作需要，将本国的建筑形式原汁原味地移植到中国的土地上[2]。

与传统厅堂相比，西式客厅布局灵活，不过分强调对称式的格局，形式自由开放，因此很快受到上层社会的欢迎（图3）。由此西式客厅以其完全不同于中式传统厅堂的面貌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

2.2 西式客厅家具

民国时期家具有着不同于中国传统家具的特征，它充分吸纳了西方家具的优势，形成了中西交融的艺术风格[2]。并且随着人们生活方式的转变，民国时期家具形成了以使用方式来划分的系列家具，如客厅家具、卧室家具、书房家具等[3]。

客厅家具为了满足西式客厅的功能及形式的多样性，发展了一些新的家具品种，其中沙发与陈列柜最具有代表性。沙发的出现，可以说是中国坐具由筵席转向高型坐具之后的又一次变革，其转变了人们对于家具舒适性的看法[4]。明清时期的坐具强调使用者的地位，其坐感拘谨而不放松，缺乏舒适感。而沙发以柔软舒适的座面、靠背和扶手彻底颠覆了原有的坐姿形式（图4），继而深刻的影响了后期人们对于家具舒适性的要求。陈列柜则代替了传统的书柜和多宝格，作为客厅中起着展示功能的家具，其内摆放着各种珍稀的艺术品和书籍，向客人展示主人的身份地位和文化修养。陈列柜的造型多显豪华气派，其体积庞大，配以复杂精美的装饰纹样和多种变化的门形，使之成为客厅中的视觉焦点（图5）。

3 集体宿舍住宅与小方厅住宅

客厅的发展在经历了明清时期的厅堂与民国时期的西式客厅之后，由于受到社会、政治和经济等方面的影响，其向现代化发展的进程被迫中断。自建国之后的二三十年中，客厅空间又经历了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功能从单一到复杂的发展过程。

3.1 集体宿舍住宅

建国初期，经过了抗日战争和内战，我国的城市建设遭到破坏，为了解决紧张的住房问题，当时的住宅设计借鉴了前苏联的宿舍式集体住宅。这种集体住宅类似于现在的高校学生宿舍，每户的住房没有“套”的概念，而是以“间”为划分单位，每个家庭拥有1至2间（图6）。一条长走道连接左右两侧的房间，厨房和卫生间为几家合用，而其他的日常活动都在各自房间内进行[5]。这些房间同时兼有卧室、餐厅、客厅的功能，而传统意义上的客厅空间已不复存在。

这一时期的客厅家具也随着客厅的消失延缓了发展的脚步。由于房间面积有限，房间功能划分不明确，空间由床、衣柜所占据，房间内不能满足沙发等客厅家具的摆放，床、椅子、餐桌等家具兼有客厅家具的功能，原本的客厅家具基本消失在家庭生活中。

3.2 小方厅住宅

由于集体住宅在使用上存在许多不方便的因素，20世纪50年代末，人们开始对这种集体住宅的形式进行改造，使每个家庭拥有的住宅由单个的房间升级为独门户的套房。原本的走道在家庭套房内被改造成一个小厅，将各个居室联系起来，形成一个公共的交通空间（图7）。但受到房屋面积的限制，当时的小方厅空间狭窄，无法进行家庭集体活动，因此主要的起居活动依然在卧室内进行，小方厅更多的被用来堆放杂物，而不承担实际的客厅功能。

至60年代中期，随着小方厅出现在越来越多的家庭中，其使用功能也逐渐受到重视，通过将各个房间的重新布局改造，使小方厅可以有直接的自然采光和通风，使用上更加舒适合理，此时的小方厅也开始承担就餐等功能[5]。后期，随着家庭住房条件改善，住宅面积增大，在小方厅的基础上逐步发展出中厅、大厅。至80年代中后期，大客厅已发展为家庭住宅中功能最多、形式最丰富的空间。

4 现代的客厅

经历了功能和形式上的多次变迁之后，客厅在现代生活中重新成为住宅中的核心。由于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的生活方式也有所转变，家庭娱乐生活愈发丰富，因此现代客厅在功能上不仅承担日常的起居活动，并成为集会客交谈、休闲娱乐、对外展示等功能为一体的综合空间。

4.1 现代客厅的特点

现代客厅主要有以下几个特点：

（1）风格形式多样。由于现代的住宅设计各不相同，且客厅的使用人群有着不同的社会生活经历及精神追求，使得客厅要根据不同的使用对象打造不同的个性空间，继而形成了现代客厅在风格形式上的多种多样，或富丽高贵，或清淡素雅，或传统朴素，或现代抽象。

（2）形成功能分区。客厅承担现代家庭生活中的会客、休闲、交谈等多种功能，在原本只是简单的围绕沙发、茶几开展这些活动的基础上，逐渐划分出围绕沙发形成的会客空间、围绕电视形成的视听空间、围绕餐桌形成的就餐空间及公共交通空间等功能区域。这些空间相互联系，又各有侧重，在若即若离之中组成了整个客厅空间。

4.2 现代客厅家具

在家具的选择上，现代客厅的家具基本由沙发、茶几和电视柜组合而成，同时根据不同家庭的各自需要及房间面积的大小，添加边几、陈列柜等家具。现代客厅家具主要包括如下品种：

（1）柜类：包括电视柜、门厅柜、鞋柜、酒柜、展示柜等。

（2）桌类：包括茶几、边几、酒桌、餐桌等。

（3）坐具：包括沙发、休闲椅、吧椅等。

（4）其他：包括衣架、屏风等。

这些单体家具通过搭配组合，形成了客厅的家具系统。不同的组合形式能够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达到不同的效果。这些家具在满足基本使用功能的同时，也作为客厅中最重要的装饰元素，展示出客厅所具有的气氛和意境。

5 结语

客厅空间自明清以来的发展大体经历了明清时期的厅堂、民国时期的西式客厅、小方厅以及现代客厅四个阶段。客厅的每次变迁都有着特定历史和社会原因，其发展顺应了时代的潮流。正因为经历了如此曲折而丰富的发展历程，使得客厅成为当今家庭中的核心生活空间。如今的客厅功能多样、形式丰富，客厅家具风格万千、品种齐全。在未来的发展中，以期追求更为实用的功能，更为多变的风格，以及与其他空间更为紧密的联系，使其作为家庭住宅最重要的组成空间，更好的为人们生活服务。

[1]王韬.从厅堂到起居室——中国近现代住宅客厅的变迁[J].住区,2011,(4):14-25.

[2]姜维群.民国家具的鉴赏与收藏[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4.

[3]陈于书.20世纪中国家具艺术风格解读[D].南京:南京林业大学,2008.

[4]陈于书,吴智慧.西方文化对民国家具的影响[J].家具与室内装饰,2008,(08):26-27.

[5]戴靓华.城市住宅客厅空间的适宜性研究[D].西安:西安建筑科技大学,2011.

[6]韦松林,郑力鹏.起居室功能演变略论[J].家具与室内装饰,2003,(9):77-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