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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经济对传统理论的八个挑战

2013-08-15中国信息经济学会理事长杨培芳

江苏通信 2013年2期
关键词:经济信息

中国信息经济学会理事长 杨培芳

信息共享对产品稀缺理论的挑战

工业社会使人们养成更多占有物质财富的习惯,一方面,如果人们不去努力追求物质财富,今天的生活肯定还是象工业革命以前那样困苦,但是另一方面,无限制地追求物质财富,也会形成一个无意义的经济体系。一个人占有过多的物质财富,就象喝了过量的啤酒还要再喝一样有害健康,一个国家拼命生产了大量钢铁和煤炭还要扩大产量,这个国家的经济和社会也要患病。

虽然早就有人提出过生产的根本目的不是为占有更多的物质产品,而是为了提高人的生存质量。但是直到20世纪末,资源问题、环境问题日益突出,才使人们真正意识到过去的康壮大道已到尽头。现代经济的病根就在于急功近利、盲目投资生产大量物质产品,反过来遭受资源耗尽、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双双恶化的严重报复。

而发展信息生产力,可以大量节约资源和能源,减少社会交易成本,提高消费理性,淡化人们的物质占有欲望。如果说工业经济面对的主要矛盾是稀缺性和占有性的矛盾,而信息经济的基础资源不再稀缺,消费方式也从占有性转为共享性,成本曲线与价值实现形式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共享信息价值与追求超额利润已成为后现代经济的主要矛盾,这可能是信息产业发展实践向传统理论提出的一个最严重的挑战。

网络精神对经济个人主义的挑战

市场经济的鼻祖亚当·斯密在200年前就提出一个悖论:人们在追求私人目标时,会在一只看不见的手的操纵下,实现社会资源最优配置和增进社会福利。也就是相信人的本性是自私的,但市场规律又天然具有一种平衡约束力,使每个利己的经营者和消费者在不损害他人利益的情况下,实现社会利益最大化,后被称作帕累托最优状态。20世纪末,一场经济自由化运动席卷全球,一些大腕学者还把美国的经济个人主义精神提高到“世界共识”的高度向发展中国家强力推介。

其实帕累托最优状态在整个西方经济实践中并不存在,现实的市场经济在多数情况下不能导致资源的最优配置。美国著名经济学家萨缪尔森指出的,完全依靠市场实现资源最优配置的情形具有“几乎可以说是奇迹般的偶然性”。前美国总统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斯蒂格利兹指出:“市场原教旨主义认为,市场本身会带来有效而公平的结果,华盛顿将这些观点奉为神明。其实,亚当·斯密那只看不见的手之所以看不见,原因是它根本就不存在……,市场的确有非常强大的力量,但是取消一切管制,市场同样无法运行”。

信息经济活动的增长进一步证明,完全依靠经济个人主义根本形不成网络生产力,网络的天然规则就是平等、合作和互动。1994年的诺贝尔奖获得者,美国经济学家约翰·纳什用数学方法证明人们的相互交往过程中,每个行为主体的利己主义博弈结果肯定是低效率的。它实际上证明了亚当·斯密200年前提出的每个人自私自利就可以实现社会最大福利的假设的不可实现性。2006年,他又在《三人演化合作博弈研究》中进一步证明,“如果交互的生物体或人类被假定为仅有自私、非合作的动机时,合作行为的自然演化是完全不可能的。真实的人类行为显然是由一些复杂并且促进彼此之间合作的本能来引导”。

随着网络技术进步和信息的日益透明,人们在多次交往或者重复博弈后发现,遵循平等合作规则要比通过欺诈获得少数几次不义之财更有利。一个新的经济学悖论正在形成,那就是:一个主体的成功,必须建立在相关主体也能成功的基础之上。

网络诚信对商业技巧的挑战

常能听到一些学者阐述同一个观点,市场经济就是信用经济,是以诚信为前提的经济,叫做“有恒产者有恒信”,但是我国社会假冒伪劣、坑蒙拐骗几乎俯拾皆是。到我国城市的商店走一走,价格不透明是家常便饭,几乎所有商家挖空心思制造信息不对称,利用信息不对称(消费者不了解实情)赚取超额利润。广大消费者天天都在受骗,也许你今天受了骗,明天换一个位置去欺骗别人。有人还将这种不诚信行为奉为商业机巧,认为是现代市场经济的必然趋向。其实市场经济较为成熟的国家都会明码标价、资费趋向简单透明,只有陷入市场达尔文主义,才会出现严重的假冒伪劣、价格纷乱,面临严重的诚信危机。

进入电子商务阶段,诚信缺失是网上交易的大敌,传统市场经济体系正在失效,只有借助一种新的制度安排,也就是社会化监督和网络透明的协同机制才能使人类社会回归理性,并实现公平交易。

价值最大化对利润最大化的挑战

企业追求利润最大化一直是传统经济教科书的一条刚性定律。“企业目标就是创造利润”,“办企业就是要为股东赚钱”等口号也被写进我国许多企业家们的施政纲领。在这样的氛围和经营模式中,企业家最关心的是年度利润指标,利大大干,利小小干,无利不干,导致企业短视。

从近期的产业实践来看,往往越是急于获取高额利润,越是离利润更远。为了赚取更多利润,经营者很可能降低产品和服务质量,为了赚取更多利润,经营者很可能利用信息不对称在价格上大做文章。结果,国内外有许多企业由刚成立时的超额利润,到若干年后走向亏损和破产,就是因为沿袭传统经济的企业目标,急功近利而陷入困境。

随着信息日益透明,现代企业目标也悄然发生变化。在股份制的初期阶段,股东大会是企业的最高权利机构,股东当然要以赚取利润为第一要务;在股份制的中期阶段,董事会成为实际的最高权利机构,董事会主要是由一些经营专家组成,这些经营专家最关心的是品牌业绩和股票升值;股份制企业发展到第三阶段,股权继续分散,监事会成为企业的最高权利机构,监事会的首要责任是约束企业为社会创造价值并在不污染环境,不危害社会情况下得到合理的经济回报。

一个有远见的企业家必须以价值最大化为企业目标,合理利润只是实现价值最大化的自然结果。阿里巴巴集团董事会主席马云先生最近提出“客户第一、员工第二、股东第三”的经营理念,很值得提倡。

收益递增对收益递减的挑战

工业经济受资源、能源和交易费用的约束,单位生产成本总会随着产量的增加而上升,同时一个消费者占有实物财富越多,每增加单位财富对他的使用价值也会下降,从而形成收益递减效应。

信息经济的主要原料是沙子(硅)和信息,由于较少受资源、能源和交易费用约束,单位服务成本总是随服务量的增加而下降,同时,一个人占有的信息越多,每增加一条信息对他的有用性才越大,因而形成收益递增效应,这也就意味着企业边界的模糊甚至消失。遗憾的是人们并没有学会利用这种收益递增规律去开拓更大的市场空间,而是相反,继续采用传统市场规则和制度,进行牛奶撇油,保护既得利益。

某些小企业则开始利用收益递增规律攫取超额利润,进行快速扩张。在新经济领域,垄断可以看作是收益递增规律的逻辑性结果,但它又是破坏市场对资源的优化配置,产生内部非效率性的罪魁祸首,因此各国在产业实践中一方面实行政策管制,一方面培育竞争对手来限制这种垄断的力量,以实现有效竞争。过于分散的小企业和过度集中的大企业都是工业时代的产物,网络时代的最后赢家是松散分布型、具有专业化优势企业集团。

穷人市场对富人市场的挑战

由于网络经济具备一种正反馈效应,也就是先期占有网络资源者将获得更多发展机会,后进入者则难以立足从中获利。换一个角度,一个人已经获得了大量信息,再增加一条信息对他产生的价值概率就高,相反,一个不掌握任何信息近乎白痴的人,给他一条重要信息也毫无价值,也就是利用信息更容易造成新的贫富差距的洗牌。

另一方面,许多落后国家和地区,因为优先发展网络产业,利用信息均富效应,很快缩短了与发达地区的经济差距。据联合国组织在拉丁美洲调查,远程教育、远程医疗等高级网络服务在边远贫困地区的价值远比大城市高。

从自然属性看,工业商品在于内部性和独占性,信息服务在于外部性和共享性。也就是说,从总体上讲,工业经济容易产生两极分化,信息经济更能促进共同富裕。目前出现数字鸿沟的主要问题在于按照传统市场经济规则使价格与价值脱节,社会尚缺少为穷人服务也有利可图的制度安排和机制。

上个世纪末,美国政府提出了信息高速公路发展计划,一个重要宗旨就是扩展电信普遍服务概念,“要使所有美国人,不论职业、收入、居住地点、残疾与否,都能以负担得起的价格享受先进的电信与信息服务”。2011年,奥巴马政府在国家宽带战略中再次强调对承担宽带普遍服务企业的优惠政策。由于美国的示范作用,许多国家也开始重视电信普遍服务和社会公共责任。

各国重视普遍服务的一个深层原因在于网络产业的新经济属性。工业产品可以定位于少数人消费的市场,而网络服务必须定位于大众市场。美国的铱星计划,新加坡的CDMA移动通信系统就是因为脱离大众市场而告失败。所以除了政策、制度环境之外,一个有远见的企业家应该积极开拓大众市场,主动承担为穷人服务的社会责任,21世纪将是以大众市场为核心的伟大世纪。

网络协同对自由竞争的挑战

经济自由主义论者认为,经济学没有正确与错误之分,因为每个人都以不同的社会角色为自身利益最大化参与竞争,一切经济政策和法律也都是各种力量维护各自利益的结果。在这种理论指导下,整个社会将变成一个大赌场,就看谁的赌技高超,胜者王侯败者寇,哪里还有什么道德和公理?

那么如何才能平衡这个社会呢,经济自由主义论者认为一个重要平衡机制就是政府也作为参赌一方,靠“政策和对策”的互动,逐步完善一个法制社会。也就是说,社会可以倡导人们自私自利,倡导人们去钻法律空子,这样逐步健全法制。

那么靠这种搏弈互动究竟能不能完善一个法制社会呢?事实证明是不能的。因为法律属于正式约束,它只适用少量典型的个体纠纷。而大量的经济或社会问题必须靠非正式约束(道德、公理和社会监督氛围)实现平衡。指望任何纠纷和冲突都诉诸法律,高昂的交易成本使任何社会都难以运转。

30年来,中国人到美国留学,只学会了自然科学和社会达尔文主义这两种东西,如果美国社会只有科学加弱肉强食这两种精神,那他早就失衡了。美国社会还有第三种精神就是基督教的道德氛围,它对美国社会起到了重要支撑作用。试想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具有十三亿人口的国家,弱势群体,平民百姓受了委屈谁告得起状?如果我们的理论提倡每个人都去占对方的便宜,然后再让对方也变得“聪明”起来,我们的社会将陷入一切人坑人的泥沼。人类对待自然环境已经走过了一条先破坏、后治理的弯路,在目前的市场经济中,人们正在破坏人文环境,而要修复人文环境,可能要比修复自然环境更难。

但是信息经济正在创造一个新的平台,他使得人们各种行为赫然网上。你遵纪守法、有道德、讲诚信,网络让你不再吃亏;你若是阴一套、阳一套的卑鄙小人,网络也会让你无处藏身。网络正在编织一个地球村,使大家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环境中,快速形成一种你想活就必须也让别人活,你想活得好就必须也让别人活得好的一种刚性约束机制。

互组织化对被组织化的挑战

工业社会适合集中化的宝塔结构下被组织理念,世界幽默大师卓别林主演的摩登时代电影,人被困在大机器上就是这种理念的生动体现。

电信促进了工业时代的成熟,同时又孕育了信息时代的到来。如果说电话网仍然保留了工业经济理念,比如分级交换,宝塔结构,集中控制,那么以IP技术为核心的下一代网络必然走向无级交换,扁平结构,分布控制。换句话说,未来支撑信息社会的是一种开放的、透明网络和高智能的互组织化终端。技术结构决定经济结构和社会结构,信息经济正在把人类社会从集中化、被组织阶段推向分布化、互组织阶段。

从世界范围看,国有大企业曾经在许多国家起到过重要历史作用。20世纪中叶以后,在国家资本主义影响下,许多欧洲国家和前苏联都扩大了这种国有经济成分。但是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国有企业的特点就是控制论基础上的被组织化经济,它比较适应大工业时代的生产力。进入80年代,现代股份制企业比国有企业表现出更具有互组织的活力,更适应社会化发展方向。

网络产业实践也进一步证明,小私有企业和国有大企业都不再适合新兴生产力的发展,我们只有承认社会生产力更适应社会化所有、社会化管理的属性,我们才能真正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方向。正如恩格斯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中指出的,“生产力的国家所有不是冲突的解决,但是它包含着解决冲突形式上的手段,解决冲突的线索,这种解决只能是在实事上承认现代生产力的社会本性,因而也就是使生产、占有和交换的方式同生产资料的社会性相适应。而要实现这一点,只有由社会公开地和直接地占有已经发展到除了社会管理不适应任何其他管理的生产力”。

我们必须树立一个坚定的信念,就是经济制度不可能回归个人主义,也不会重建国家垄断的辉煌。而是沿着“在协作和对土地及靠劳动本身生产的生产资料的共同占有基础上,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832页)”的方向,进入一个与新兴生产力相适应的、崭新的信息社会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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