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长征与毛泽东领导地位的确立
2013-08-15许顺富
许顺富
(中共湖南省委党校、湖南行政学院 党史教研部,湖南 长沙 410006)
长征是对党和红军领导人领导智慧和领导才能的大检阅。在这场史无前例的战略大转移中,党和红军在革命的实践中,挑选着自己所公认的领袖。湘江战役红军的惨重损失,使以博古为首的 “三人团”威信尽失,更换领导的呼声在遵义会议中成为定势。遵义会议奠定了名义领袖与实际领袖相分离的过渡性领导班子,这个领导班子经历了一个由张闻天为主,采纳毛泽东的正确主张,到以毛泽东为主,张闻天协助的变化过程。毛泽东领导地位的确立是在长征艰难困苦的环境中,党和红军的一种自然选择。毛泽东杰出的领导才能,高超的军事艺术在血与火的长征中得到了充分印证,使他逐渐成为了党和红军所公认的领袖。没有长征,毛泽东的领导地位就难以确立。而毛泽东领导地位的确立并不是一朝一夕完成的,而是在长期的革命斗争实践中逐步走向成熟,成为众所公认的领袖。
一、遵义会议,毛泽东第一次进入了党和红军的最高领导核心,初步奠定了他在党和红军中的领导地位
长征初期,红军和党中央的领导权主要掌握在博古、李德和周恩来 “三人团”手中,毛泽东已经被排挤在了党和红军的领导之外,甚至差一点连参加长征的资格都被剥夺[1]p32。毛泽东第一次在党中央的高级会议上取得话语权是1934年12月的通道会议。在这次会议上,毛泽东深刻分析了敌我形势,力主放弃与红二、六军团会合的原定计划,向敌人力量薄弱的贵州前进。毛泽东的这一建议,得到了与会多数人的赞同,毛泽东在长征中的正确意见第一次获得了党和红军绝大多数领导人的共鸣,博古、李德等“三人团”的领导权威第一次受到了挑战,从而拉开了党和红军向正确道路上转轨的历史序幕。
毛泽东的正确建议之所以在这次会议上能获得与会多数人的支持,主要是基于两大原因的结果:一是毛泽东为纠 “左”进行了艰苦细致的思想教育工作,取得了王明“左”倾中央主要骨干王稼祥、张闻天、周恩来等人的支持。长征开始,毛泽东有意识地与王稼祥、张闻天同行、同住在一起,与他们进行广泛地思想交流活动。王稼祥、张闻天虽与博古是留苏同学,又都是王明 “左”倾中央的主要骨干,但是长征前夕,王稼祥、张闻天因与博古在第五次反围剿战争中存在意见分歧受到了排挤,处在有职无权的状态,他们对博古盲从共产国际代表李德,在地图上指挥军事的做法深感不满,又为李德不顾中国实际,盲目照搬苏联经验,导致红军损失惨重的局面深感痛心。“王稼祥有时非常气愤地批评李德的错误军事指挥,张闻天多次谈论他与博古之间的争论,毛泽东则娴熟地运用马列主义的基本原理,从理论和实践的结合上科学地分析了 ‘左’倾冒险主义军事路线的错误和危害,说明马列主义必须和中国革命战争具体实际相结合的道理,阐述自己的主张”[1]p59。“他的论点给王稼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王便倒向了毛的一边”[2]p79。张闻天也 “很快的接受了他的意见,并且在政治局内开始了反对李德、博古的斗争,一直到遵义会议”[3]。毛泽东在主动接近王稼祥和张闻天的同时,还经常去找周恩来,在不断接触中,周恩来进一步增加了对毛泽东的了解,更加认识到毛泽东主张的正确性。逐渐地,他从执行博古、李德的指示转向支持毛泽东的主张,这是长征中出现的一个重要转机。毛泽东通道转兵的正确建议,就是在王稼祥、张闻天、周恩来等人的大力支持下而被采纳的。二是博古 “左”倾冒险主义的错误导致的军事失利和毛泽东的启发、教育,使红军指战员重新认识了毛泽东军事思想的正确。第五次反 “围剿”的失败和红军大搬家式的战略转移,使红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红军由长征出发时的8万多人,经湘江战役只剩下了3万多人,血淋淋的事实教育了广大的红军将士,动摇了他们对博古为首的 “左”倾中央的信任,对地图上指挥军事的李德产生了质疑。“广大干部眼看反第五次 ‘围剿’以来,迭次失利,现在几乎濒于绝境,与反第四次 ‘围剿’以前的情况对比之下,逐渐觉悟到这是排斥了以毛泽东同志为代表的正确路线、贯彻执行了错误的路线所致,部队中明显地滋长了怀疑不满和积极要求改变领导的情绪。这种情绪,随着我军的失利,日益显著,湘江战役,达到了顶点”[4]p4-5。就连一向自负而独断的博古、李德也感到责任重大,但又手足无措。这就在某种程度上减少了纠 “左”的阻力。毛泽东为摆脱危机,广泛地深入部队,不断地与朱德、刘伯承、彭德怀等高级干部交流,与中级干部谈话,同普通战士谈心,做思想工作。这使高高在上,脱离群众的李德非常反感。他在 《中国纪事》中写道:毛泽东 “不顾行军的纪律,一会儿呆在这个军团,一会儿呆在那个军团,目的无非是劝诱军团和师的指挥员和政委接受他的思想。他用这种办法把不稳定的因素带进了领导之中,使它逐渐分裂”[5]p103。由此可见,毛泽东通道转兵的正确建议能够得以通过,是与长征前期一连串的军事失利有着密切的关系。正是这种失利,使红军指战员有了一个明确的对比度,更感觉到了毛泽东军事思想的伟大,这就为长征中实现战略转变打下了基础,也为遵义会议的召开创造了有利条件。
1935年1月,党中央召开了遵义会议。遵义会议产生了两大重要成果:一是批判了左倾领导的军事错误,肯定了毛泽东的正确军事思想。会议否决了由总书记博古所作的“只承认在苏区工作的政策上有个别的错误,在军事指挥上,有个别政策的错误,不承认是路线的错误,不承认军事领导上的错误”[6]p107的主报告,肯定了张闻天的 “反报告”和毛泽东的长篇发言。用事实阐明了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的根本原因:不是帝国主义给了国民党极大的帮助,白区和各根据地的配合不够等等,而是在于军事指挥上和战略战术上犯了严重的错误。如防御时的保守主义,进攻时的冒险主义和转移时的逃跑主义。当时参加这次会议的20人除了博古、李德、凯丰3人公开反对毛泽东的正确主张外,其他人都接受了毛泽东的军事思想,这是党的军事思想的一个重大转变,标志着左倾冒险主义的军事路线破产。二是改组中央领导班子,从组织上保证正确路线的实施。遵义会议取消了最高 “三人团”的军事指挥权力,2月5日在云南、贵州、四川三省交界的鸡呜三省,张闻天代替博古在党内 “负总的责任”,成为了党内最高的政治领导人。在军事领导方面,遵义会议确定的军事指挥者是朱德和周恩来,周恩来是指挥军事下最后决心的负责者。3月11日在贵州鸭溪、苟坝成立的全权指挥军事的三人军事小组,也是以周恩来为首。“毛泽东在一九六七年一次谈话中讲到:后来搞了个三人团,团长是周恩来,团员一个是我,一个是王稼祥”[7]p350。毛泽东虽然在这次会议上未能成为党和红军的最高领导人,但是,他第一次被选为中央政治局常委,从而进入了党中央的最高领导层,获得了参与党和红军最高领导层的决策权力,加之他的军事思想得到了会议的肯定,提高了他的政治声望,从而初步奠定了他在党和红军的领导地位。
二、四渡赤水,使毛泽东在党和红军中的领导地位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认
遵义会议确定的实际上是一种集体领导体制,负党的最高领导责任的是张闻天,负最高军事领导责任的是周恩来。但张闻天和周恩来都不十分擅长于军事指挥艺术。张闻天有丰富的理论才能,周恩来有很强的组织协调能力,但都缺乏毛泽东那种多谋善断,运筹帷幄,神机妙算,决胜千里的军事智慧。遵义会议后,中央红军面临着40万敌军围追堵截的严重形势,能否打破敌人的封锁包围,摆脱遵义会议前红军处处被动挨打的局面,就成了新的一届领导人最为迫切的任务,也是检验其领导才能的关键所在。由于遵义会议增选毛泽东为中央政治局常委,进入中央政治局的领导核心,并参加军事指挥的领导工作,毛泽东的军事才能也早以广为人知。因而扭转自长征以来不利的军事局面,就历史地落在了毛泽东的身上。张闻天、周恩来也全力支持毛泽东的军事活动,给予了他指挥红军的充分权力,从而形成了遵义会议后 “张周毛”协同配合的新的领导体制。
四渡赤水是毛泽东军事指挥艺术的 “得意之笔”。遵义会议之后,毛泽东等为摆脱红军危险、被动的局面,根据客观情况的发展变化,做出了一系列力争主动,摆脱被动的努力。在军事战略上,毛泽东采取了灵活机动的运动战的战略战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指挥红军迈开双脚,大踏步地前进和后退,大范围的迂回,力求在运动中消灭敌人,摆脱敌人,以达到变被动为主动,实现红军战略转移的目的。四渡赤水之战从遵义会议后开始,到5月上旬红军全部渡过金沙江结束,前后110天。
一渡赤水 (1月19日—2月10日),避敌锋芒。遵义会议后,中央红军主力分兵三路从遵义、桐梓、松坎地区向土城、赤水方向前进,揭开了摆脱敌人包围的序幕。红军最初打算从重庆上游开始北渡长江,但在土城遭到了川军的拚死顽抗,正如亲身参加这场战争的聂荣臻所言:“我们与郭勋祺师激战了一整天,虽然给了他以重大杀伤,但未能消灭敌人,自己却受损失不小”。[8]p25毛泽东根据敌我态势的变化,认为红军决不能同敌人拼消耗,必须避敌锋芒。1月29日,红军果断地撤出战场,分别从猿猴场 (今元厚)、土城南北一渡赤水河,将主力转移到赤水河西岸。2月8日,红军各部主力又进入云南东北的扎西地区。红军突然改变方向进入扎西地区,大出敌人意外。蒋介石和川军顿时失去目标,一时不明红军去向,不敢贸然动作,使红军赢得了短暂的休整时间。
二渡赤水 (2月11日至3月1日),避实击虚,攻其不备。蒋介石获悉中央红军进驻扎西的消息后,急命滇军孙渡纵队、中央军周浑元纵队、川军潘文华部分途实施包围,企图围歼中央红军于扎西地区。中央军委和毛泽东纵观全局,决定出敌不意,避强击弱,甩开川南和滇东北敌军的重兵包围,转向敌人布防薄弱的桐梓、遵义地区进攻。2月18日,红军由太平渡、二郎滩二渡赤水,跳到了赤水河东岸。以为红军既然离黔而去,天下当然太平的贵州军阀王家烈仓促应战,在红军的猛烈打击下,溃不成军。2月26日,红军重占娄山关,接着一鼓作气,再次占领了遵义城。此役敌军伤亡万人以上,俘虏敌人3000多人,取得了长征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
三渡赤水 (3月2日—3月16日),故布疑阵,诱敌上当。遵义大捷虽然给敌人以沉重打击,但红军被敌包围的严重态势并未消除。蒋介石鉴于遵义失利的教训,调整布防,严申军纪,督促各军,步步为营,稳扎稳打,重演“碉堡战术”,企图困死红军。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毛泽东为了进一步调动敌人、打乱敌人的部署,指挥红军于3月16日由贵州茅台及其附近渡口第三次渡赤水河,将红军主力再次拉到赤水西岸。与此同时,毛泽东命令红九军伪装主力,白天在川黔大路上大摇大摆向北行军,日暮则星夜南撤;稍事休息后,次日白天重又出现在昨天走过的道路上。蒋介石果然上当,他根据飞机连日的侦察报告,断定朱毛红军北渡长江无疑。于是督促薛岳各部向川南紧缩包围圈,企图在赤水河西歼灭红军。
四渡赤水 (3月17日—5月9日),声东击西,巧脱重围。正当各路敌军纷纷拥向川南,其包围圈将成末成之际,毛泽东等又突然指挥红军扭转方向,折向东进。3月21日至22日,红军以极其隐秘的动作在二郎滩、九溪口、太平渡等地第四次渡过赤水河。接着,红军神速南下,进至遵(义)仁 (怀)大道北侧地区,以红九军团暂留该地,牵制迷惑敌人,主力则穿过鸭溪、枫香坝之间的敌军封锁线,于3月底南渡乌江,巧妙地跳出了敌人的合击圈,把敌人重兵远远地抛在后面,乌江天险反而成为敌军行动的障碍。接着,毛泽东又实施声东击西战略,派遣一部红军虚张声势,佯攻贵阳,在贵阳东南的龙里和贵阳飞机场一带发动攻势,使在贵阳督战的蒋介石惶惶不可终日,急令滇军和湘军日夜兼程救援贵阳,实现了毛泽东调出滇军的战略预想。4月9日,红军越过湘黔公路,向云南急进,滇军主力已远赴贵阳,红军如入无人之境。5月9日,红军全部渡过金沙江,进入西康省。中央红军终于摆脱了40多万敌军的围追堵截,从而取得了战略主动权。刘伯承回忆说:“遵义会议以后,我军一反以前的情况,好像忽然获得了新的生命,迂回曲折,穿插于敌人之间,以为我向东却又向西,以为我渡江北上却又远途回击,处处主动,生龙活虎,左右敌人。……这些情况和 ‘左’倾路线统治时期相对照,全军指战员更深刻地认识到毛主席的正确的路线,和高度发展的马克思主义的军事艺术,是使我军立于不败之地的唯一保证。”[4]p7伍修权也说:“遵义会议以后,毛泽东同志亲自指挥了四渡赤水战役,巧妙地甩开了敌人,跳出了重围,赢得了战略转移中具有决定意义的胜利,写下了长征史上最为光彩神奇的篇章”[9]p187。就连一向对毛泽东抱有成见甚至仇视的共产国际顾问李德也不得不承认:“渡过金沙江以后,在战略上形成了一种新的比较有利的局势。首先是摆脱了蒋介石的追剿部队,通往北方的道路畅通无阻了。”[6]p130
四渡赤水的成功,扩大了毛泽东的政治影响,正如长征途中担任中共中央秘书长的邓小平所言:遵义会议后“在重要的问题上,大都是毛泽东出主意,其他同志同意的。尽管名义上他没有当总书记或军委主席,实际上他对军队的指挥以及重大问题上的决策,都为别的领导人所承认。”[10]这为毛泽东确立自己在党和红军的领导地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3月4日,中革军委为加强鲁班场战役的指挥,组织了一个前敌司令部,以朱德为前敌总司令,毛泽东任前敌政治委员。这就从组织上进一步明确了毛泽东在全党、全军的领导职务,保证了遵义会议对组织机构的改变得以实施。同时也说明毛泽东军事指挥艺术和才能已得到全党、全军的肯定。3月11日,经毛泽东、张闻天提议,在中央成立了由周恩来、毛泽东、王稼祥组成三人军事小组,负责全权指挥军事。三人军事小组虽然名义上以周恩来为首,但实际上起主要作用的却是毛泽东,毛泽东参加三人军事小组,标志着遵义会议确立的新的中央的领导地位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表明毛泽东在全党全军的领导地位得到进一步的确认。
三、会理会议和 “沙窝换帅”正式确立了毛泽东在党和红军中的领导地位
毛泽东在党和红军中的领导地位虽然在军事实践中不断的增强,但是毛泽东 “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的军事战略思想并不能马上为全体红军将士所接受。为了避开强敌,挣脱包围,红军必须迈开双脚,多走路,多绕圈子,声东击西,迷惑敌人,这必然会使部队多增一些劳累,减少一些休息,从而使某些不明白毛泽东战略意图的人产生一些怨言。张闻天在1943年延安整风笔记中说过:“对于毛泽东的指挥在中央领导人中即有一些不同议论”,“经常要求中央开会”,不久在中央一次讨论打鼓新场战役问题的会议上,发生大多数人主张打,而毛泽东坚持不打的争论。毛泽东 “并以去就前敌总指挥的职务力争”,在 “双方相持不下”的情况下,有人说 “少数应该服从多数,不干就不干”。结果他根据多数人的意见做了结论,就这样又一时重新 “取消了毛的职务”。他认为那是因为自己 “不了解日常军事指挥,需要完全的集权”。同时也说明自己对毛泽东的信任,“还是不坚定的”[11]p172-173。这说明毛泽东当时在党和红军中的领导地位并不十分牢固。
1935年5月12日,在会理郊区的铁场召开了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即会理会议。张闻天代表党中央在会上作了关于形势的报告,并作了自我批评[12]p56。毛泽东在会上针对林彪所谓 “走弓背路”、“会把部队拖跨”的错误意见,批评说:“你是个娃娃,你懂得什么?在这个时期直接跟敌人顶不行,绕点圈子多走点路还是有好处的。”周恩来、朱德、王稼祥、博古等人也纷纷发言,严肃批评了林彪的错误,旗帜鲜明地维护毛泽东在党中央和红军的领导地位。对于林彪的信,彭德怀也表明了态度,他说:“我也批评了林彪的信,遵义会议才改变领导,这时又提出改变前敌指挥是不妥当的,特别是我,则更不适当。”[13]p199会议经过讨论,一致得出结论:大家都有义务维护遵义会议确立的政治和军事领导的团结,反对抵触情绪。并且明确指出,林彪的活动,不仅在军事路线上是机会主义的,而且在政治路线与组织路线上都是机会主义的。还责成林彪自己向有关人员亲自传达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大家对他的批评。会理会议是长征途中召开的一次重要会议。如果说贵州黎平会议是遵义会议的准备,那么四川会理会议则是遵义会议的继续,它进一步巩固了遵义会议的成果,正式确立了毛泽东在全党全军的领导地位,实际上开始了 “张周毛”领导体制向 “毛张周”领导体制的转型。自此以后,毛泽东的领导权威得到了党和红军的自觉维护,为以后战胜张国焘的分裂主义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935年6月,中央红军与红四方面军在懋功胜利会师。红四方面军领导人张国焘看到中央红军历经艰辛,衣衫褴褛,满脸苍桑,只有二万余人,而自己拥兵八万之众,因而借口中央政治路线出了问题,提出要改组中央领导层。张闻天明确地告诉张国焘,“遵义会议以后,中共中央没有甚么不同的意见,从那时起,中共中央主要考虑的都是军事行动问题,大家都推毛泽东主持其事。”[14]p240但是,为了团结红四方面军共同北上,6月2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常委会议,决定增补张国焘为中革军委副主席,徐向前、陈昌浩为军委委员。然而张国焘并不因此为满足,又以“提拔工农干部”为幌子,要求党中央增加四方面军的干部到中央政治局和中央军委任职,以便控制中央政治局和中央军委,以夺取党和红军的最高领导权力。毛泽东没有满足张国焘的这一无理要求,但是考虑到张国焘是个实力派,有政治野心,为了避免红军内部的分裂,必须给他一个相当的职位。毛泽东通过与张闻天、周恩来等协商,决定让周恩来把总政委的职务让给张国焘,这样中革军委公布了由朱德任红军总司令、张国焘任红军总政委的命令,此后,张国焘才开始调动红四方面军主力北上。
8月19日,鉴于周恩来高烧病倒,张闻天在沙窝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决定由毛泽东负责军事工作。毛泽东第一次作为政治局常委被确定为党中央的军事负责人,开始取代周恩来统管军事,执掌帅印。此事张闻天在《1943年延安整风笔记》中说:“出了草地以后,三人团实际上已不存在 (恩来病了),一切行动全权由毛泽东同志负责。”“沙窝换帅”是毛泽东被确定为军队最高领导地位的开始,完成了名义军事领导和实际军事领导相统一的过程。
在反对张国焘分裂主义的斗争中,党中央自觉维护了毛泽东的领导权威。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朱德、博古等人配合默契,坚持原则,团结一致同张国焘的分裂主义行为进行了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张国焘曾想利用陈昌浩与张闻天、博古为留苏同学的关系,来拉拢他们,挑拨他们与毛泽东的关系,但张闻天、博古立场坚定,不为所动,并积极做陈昌浩的思想工作,争取他支持党中央的正确方针。他们不计较名利,在张国焘伸手要权时,他们支持毛泽东的正确决策,既不能使他拥权过重,又要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他的权力要求,以争取他服从党中央的决策。张闻天、朱德、周恩来为了革命的利益,都主动表示愿意让出自己的位子给张国焘,在毛泽东权衡利弊,提出让出 “红军总政委”的位子时,他们都表示积极拥护。张国焘还积极拉拢红一、红三军团的主要领导。他对聂荣臻、彭德怀等人 “殷勤”有加,又是请吃饭,又是以补充他们的兵力为诱饵,甚至还派秘书黄超亲到彭德怀的住地给他又是送肉、送米、送大量的银洋,又是一再询问会理会议情况,故意揭彭德怀的伤疤,又说什么中央 “实际主事人是毛而不是张闻天”[13]p200-201。想借此挑起中央红军的内部矛盾。彭德怀不仅坚持了正确立场,还提高了对张国焘的防范意识,“秘密派第十一团隐蔽在毛主席住处不远”,以保卫毛泽东的安全。张国焘收缴了一、三军团和毛泽东通话密电本后,他又另编了电台密本,送给红一军团的林彪和聂荣臻。后来在张国焘准备武力解决中央的危急关头,毛泽东就是在彭德怀三军团司令部利用这本密电本发电报给林彪、聂荣臻的红一军团,才使红一、红三军团在党中央、毛泽东的领导下,顺利脱身,实现单独北上,完成长征任务的。
中央红军到达陕北后,10月27日,张闻天主持召开了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决定:毛泽东负责军事工作,周恩来负责中央组织局和后方军事工作,博古负责苏维埃政府工作[15]p271。1月3日为对付蒋介石10万大军对陕甘根据地的进攻,张闻天在下寺湾主持中央政治局会议,决定成立新的中央军委 (名义称西北军委),并提议由毛泽东作军委主席,周恩来、彭德怀任军委副主席。规定 “大的战略问题,由他们全权决定[15]p271。直到此时,毛泽东被中央政治局正式确定在全军的领导地位,成为全军之统帅。1938年,共产国际作出中共在 “领导机关中要在毛泽东为首的领导下解决”的指示,这是共产国际对毛泽东领导地位的正式承认。1943年3月20日中央政治局会议决定毛泽东为中央政治局和中央书记处主席。由此完全确立了毛泽东在全党全军的最高领袖地位,从而开辟了中国革命又一历史的新篇章。
长征是党和红军的重要历史转折时期,也是确立毛泽东在党和红军领导地位的关键阶段。毛泽东在长征中领导地位的确立是党和红军的其他领导人大力扶持和毛泽东个人卓越军事才华共同作用的结果。正是因为张闻天,周恩来以及王稼祥、朱德、彭德怀等人的鼎力支持和呵护,以及毛泽东自身的才干和威望,毛泽东才得以进入政治局常委高层,在红军中的领导地位迅速上升,逐渐成为中央领导集体的核心人物。领导核心不担任一把手,这是长征中革命战争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是一种特殊的领导格局。毛泽东成为领导核心当然不是一蹴而就,一步到位的,而是逐步形成,确认的。这说明,毛泽东的领袖地位是在长期中国革命实践斗争的基础上自然形成的,他具有丰富的实验经验和广泛的群众基础,从而注定了他的政治影响力和政治魅力更加牢不可破,更加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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