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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灾难化和疼痛结果的关系研究

2013-08-15

衡阳师范学院学报 2013年4期
关键词:人际灾难个体

刘 微

(湖南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心理系,湖南 长沙 410081)

在过去二十年里,疼痛灾难化 (pain catastrophising)已经成为最重要的心理疼痛的预测因子之一[1][2][3]。大量研究表明,疼痛灾难化的反应对心理和生理产生负面影响,如疼痛感受性的提高,社交活动的减少,以及心理疾病和残障的诱发。疼痛结果包括疼痛行为和疼痛体验的交流。研究疼痛灾难化与疼痛结果的关系,涉及到了心理学、生理学和社会人际学,具有理论和临床意义,从理论上看,了解疼痛灾难化的应对机制有助于细化相关的概念模型,明确心理学和生理学在疼痛行为上产生的联系;从临床角度看,探讨疼痛灾难化是如何影响疼痛体验的交流,可以为临床干预慢性疼痛指明新的途径。

1 疼痛灾难化的起源和组成

1.1 疼痛灾难化的起源

关于灾难化 (catastrophizing)一词的应用最早可追溯本世纪初,“灾难化”曾出现在A·Ellis的心理治疗中的 《理智与情感》一文中。1967年,Beck等人研究焦虑症和抑郁症的临床实践时也提出,灾难化是一种 “认知曲解”,也被称为灾变恐惧,即当事情不尽如己愿时,人们便认为一定会发生可怕的灾祸。最初有关疼痛灾难化的解释是,它是导致心理痛苦和疼痛加剧的一种适应不良的行为[4],用来解释疼痛灾难化和负性疼痛结果之间关系的加工,与那些已被用来解释负性思维和抑郁之间关系的加工相类似。有研究表明,疼痛灾难化对某些个体而言是一种有效的应对策略,只有当个体患有慢性疼痛症,它才会演变为大问题。

Sullivan在2011年发表一文,总结之前疼痛和灾难化的相关文献,整合两者关系的概念模型,将疼痛灾难化定义为获得现实或预期的疼痛体验时表现出的一种夸张的负性心理定势。在疼痛的有关文献中,疼痛灾难化思维与灾难化思维既有相似 (Turner and Aaron,2001),也存在区别。灾难化思维不仅会提高疼痛水平,造成精神损害,随时间推移还会增加疼痛实际发生的可能性。伴随抑郁症和焦虑症的灾难化思维很大程度具有病理性,但是这一特征在疼痛灾难化文献中并不多见[5]。

1.2 疼痛灾难化的成分

疼痛灾难化与疼痛体验的负性评价有关,是一种不合情理的夸大或者贬损。这种现象有可能发生在真实疼痛患者身上,也可能只是人们对疼痛的一种期待。临床上经常需要测量和鉴别病人的疼痛灾难化迹象。如果不及时干预这种行为,久而久之便会导致真正的慢性疼痛和疼痛障碍。Sullivan在1995年编制的疼痛灾难化量表 (The Pain Catastrophizing Scale,PCS)[6],被广泛用以测量疼痛症个体的疼痛灾难化思维,适用于临床和非临床样本。该量表让被试回想之前的疼痛事件,并回答题目内容提及的感受和想法出现的频率。经因素分析发现疼痛灾难化是一个多维结构,包括沉溺 (如过多关注引发疼痛的刺激)、放大(夸大疼痛的潜在破坏力)、无助 (知悉自己无法应对疼痛症状)三种成分。疼痛灾难化最初被认为是评估加工的一种形式,Sullivan等人 (Sullivan,Bishop,&Pivik,1995)认为疼痛灾难化的不同成分与初级和中级评估加工有关。直观上看,沉思和放大与初级评估的基本特征是吻合的,而无助则对应中级评估的基本特征。

尽管疼痛灾难化的评估构想模式还存在争议,但是仍被该领域的大多数研究者所接受。疼痛灾难化的评估结构与认知理论框架是相似的。广义上讲,认知理论认为夸大威胁评价会导致负性情绪反应,如焦虑、恐惧和抑郁,反之亦然。

2 疼痛灾难化的应对机制

个体在表达和表现疼痛时是存在差异的,有些个体在经受高水平的疼痛刺激时,几乎没有外在表现,而有些个体却相反。当个体用愁眉苦脸或大声呼喊表达他们的痛苦时,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非疼痛灾难化的人为了避免人际关注,可能会一个人默默忍受疼痛不吭声。但是疼痛灾难化个体喜欢用 “共享”的方式来应对疼痛,也就是说,他们更喜欢向他人倾诉烦恼。痛感的表达是人际或共同应对的重要成分之一,清晰地交流能让他人更好地施以援助。

共同应对模型不同于传统的认知模型框架(其假设是经受疼痛的个体采取的应对方式并不能有效缓解疼痛),它支持疼痛体验为人际目标的实现提供可能的假说。在以往研究中,共同应对模型的早期证据主要是来自社会情境下对疼痛灾难化被试的疼痛体验和疼痛表情的测量[7][8]。根据共同应对模型,疼痛灾难化个体更愿意处理社会情境中的悲痛和沮丧。一般认为,高水平个体会将悲痛和沮丧作为获取援助的手段。虽然实现人际目标是一个投机过程,疼痛灾难化被试的应对方式可能导致适应不良,但需要思考的是,在慢性疼痛及其他慢性病条件下,也许共同应对方式才是导致适应不良的真正因素。为了应对急性疼痛,夸大痛苦可以在满足援助及亲和需要条件下,于加剧疼痛体验间获取微妙的平衡。而在慢性疼痛条件下,这种平衡就会被打破。当疼痛表现延续了一段时间之后,社会环境的支持会逐渐变得消极,如人际冲突、社会排斥和抑郁。

尽管有些人认为疼痛灾难化是一种适应不良的行为,但是也有人认为它是一种自适应的行为。过去二十年有研究指出,疼痛灾难化被试对疼痛感更警觉,对身体和情感的痛苦表达得更充分。如果疼痛是组织损伤的标志,那么对疼痛感的警觉及相应的有效沟通能在早期预测和治疗重症病。Peterson and Moon (1999)提出灾难化最初可能是由不愉快的生活事件引起,如失业、重大事故、虐待经历会让个体对随后的刺激更加敏感[9]。当疼痛患者与配偶或看护一同生活时,其疼痛灾难化思维和疼痛行为具有高相关。患者的疼痛灾难化水平越高,越能获得配偶的情感支持。此外它还与负性人际交往有关。Sullivan等人也认为疼痛灾难化被试表现出夸张的疼痛行为,是为了增加与周围人的亲密感,寻求他们的同情和援助。然而,该行为却可能引起周围人的厌恶,疼痛灾难化被试过多关注自身疼痛以及夸张的疼痛表达方式,反过来引起更强的疼痛体验,便会导致适应不良。如此看来,他人的援助也可能会触发、维持和增强病人的夸张行为。

3 疼痛灾难化与疼痛结果

3.1 疼痛灾难化与疼痛行为

疼痛行为可以作为疼痛灾难化被试引发他人接近、支持和援助的载体[10][11]。疼痛行为是为了减轻疼痛和降低损伤恶化的可能性,如一瘸一拐是为了减轻受伤的腿的承重,不让伤势加重。此外,疼痛行为还具有交际功能。个体在公众场合表现出的疼痛会给周围的人传递一种信息,如机体状态、疼痛的不适和援助需要[12]。

一些研究也证实了疼痛灾难化与疼痛行为存在关联。如Thibault和Loisel等人的实验中[13],要求慢性疼痛患者完成一个举重任务,并对这一过程进行拍摄。结果表明,即使控制了疼痛强度,疼痛灾难化仍可以显著预测疼痛行为的发生。换句话说,疼痛灾难化被试疼痛行为的增加并不仅仅是因为疼痛程度的加重。Sullivan和Adams(2004)的另一个实验中[8],在健康的年轻被试身上施加实验性疼痛刺激。被试分为两组,一组独自进行实验,一组在实验助理的陪同下进行。对于高疼痛灾难化被试而言,助理的陪同增加了他们的疼痛行为;而低疼痛灾难化被试很少表现出疼痛行为,与助理是否陪同无关。也就是说,只能当高疼痛灾难化被试意识到周围的人能够 “接收”他传达的痛苦信息时,才会表现更多的疼痛行为。

另一方面,有研究指出,相较于单独测试,高疼痛灾难化被试身处可视化社交场合时会减少疼痛应对策略。Sullivan等人还发现,当有第三者在场时,高疼痛灾难化被试很少采取相应策略去减少自身的身体和情感疼痛的表现。这种策略与社会亲密的维持和求助动机是相悖的。也就是说,如果该患者更喜欢在周围有人的时候展现自己的痛苦,那么任何减少痛苦的行为都会妨碍其应对目标的实现。有研究指出,社会情境变量可以缓和疼痛灾难化及相应行为的消极影响[14]。如,疼痛灾难化导致不良后果的程度可以作为婚姻质量的指标,婚姻质量高的被试不会过分夸大疼痛行为[15]。

此外,在儿童和青少年样本中也发现疼痛灾难化和疼痛行为的增发存在关联。Vervoort等人[16]要求儿童在父母和陌生人面前完成一个实验性疼痛程序,之后发现,低疼痛灾难化儿童在父母面前会更多地表现出疼痛行为,而高疼痛灾难化儿童不管在父母还是陌生人面前都表现剧烈疼痛行为。由此认为,低水平被试因为无法预测陌生人的反应,所以刻意掩饰自己的体验;高水平被试则因为缺乏有效应对疼痛的信心,所以盲目向周围人寻求帮助。

3.2 疼痛灾难化与疼痛体验的交流

首先,当观察者能通过疼痛灾难化被试的表现推断出其疼痛程度时,这种疼痛体验会成为一种可行的痛苦应对方式。为了检验疼痛灾难化被试交流的有效性,Sullivan等人[17]要求观察者推测不同水平的灾难化被试 (高/低)在完成实验性疼痛程序的疼痛体验。与共同应对模型预测的一致,观察者对高水平灾难化被试的疼痛程度评分要高于低水平灾难化被试,这一结果表明,观察者依靠被试更为明显的疼痛行为来推测他们的疼痛体验。研究还指出,高水平灾难化被试不仅会体验和表现更剧烈的疼痛,而且也能更敏锐地察觉出他人的疼痛。实验要求无痛被试完成疼痛灾难化量表,接着观看一些视频片段,播放内容为人们经受实验性疼痛的过程,最后推断视频中人物的疼痛程度。结果发现,量表中得分高的被试对视频人物疼痛程度的评估显著高于得分低的被试。

其次,疼痛灾难化与对他人疼痛的感受性的关系也反映了它是如何影响照顾行为的。高疼痛灾难化水平的人可能更容易察觉出疼痛行为,进行适当干预。但是,如果慢性疼痛病人的配偶是高疼痛灾难化个体,为了减少病人的疼痛感,他/她可能会表现得过度热心或体贴,无意中便导致病人病症的恶化。相反,低疼痛灾难化的配偶因为对疼痛反应的敏感性较低,可能会忽视病人的诉苦。Gauthier和Thibault等人 (2011)最近指出慢性疼痛病人配偶的灾难化水平会影响病人的疼痛表现[18]。人们往往直观地认为,疼痛灾难化量表中得分高的病人及其配偶在评估疼痛行为时会打高分,实际上,高疼痛灾难化病人和低疼痛灾难化配偶对疼痛行为的评分最高。Gauthier认为,高疼痛灾难化水平的慢性疼痛病人为了引起配偶对自己疼痛感受的共情,会夸大自己的痛苦。如果忽视高疼痛灾难化个体的感受,会使他们采取更多的疼痛行为来引起关注。

迄今为止的研究一致认为疼痛灾难化和疼痛体验之间是有关联的。在不同的社会情境中,它们的关系会相应地发生变化,人际因素在某种程度上是疼痛表达的基础。尽管这些研究都支持共对应对模型,但仍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疼痛灾难化个体是为了获得人际支持才采取特定的疼痛行为。疼痛灾难化、疼痛体验和疼痛表达三者的关系是人际目标的实现的基础,反之亦然。如Severeijns等人 (2004)认为对恐惧和无助的感知可以解释疼痛灾难化和疼痛结果的关系[19]。但大部分研究仍然认为疼痛灾难化个体很少具备有效处理疼痛症状的能力。疼痛灾难化与疼痛应对策略并无关联,只有当周围有人时,疼痛灾难化个体才会表现出极少的应对。

同时,观察者的移情和支持会增强和维持被试的疼痛行为,与他们实际体验的疼痛无关。个体的疼痛灾难化思维和观察者评价之间的偏差说明临床研究结果可能会受到干扰,未来的研究可以尝试在保证生态效度的前提下,探讨疼痛灾难化与疼痛体验交流之间的关系,如在观察者和疼痛被试之间安插一个实时的动态交流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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