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醒酒所从的浮沉

吴淑华，黄怡红

（大庆师范学院，黑龙江 大庆 163712）

世界上没有哪个民族或国家会像俄罗斯那样因为对酒精的过分依赖和迷恋而使国家历史受到不应有的惨重的伤害，俄罗斯人嗜酒如命、爱酒成癖、酗酒成性已被世界所公认，堪称全球第一。为此一些研究俄罗斯问题的专家认为俄罗斯人口逐年减少、居民寿命降低、离婚率逐年攀升等情况的出现与俄罗斯人酗酒的事实有着密切的关系。有一统计数据称：俄罗斯男人的平均寿命位居全球第136位，其中，酗酒是继自杀和交通事故造成死亡的第三大元凶。在俄罗斯几乎有1/3的成年男性和1/7的成年女性喝酒成瘾，他们一日也离不开酒精，而且是“不醉不休”。俄罗斯人对饮酒似乎有一种天然情结，的确，这与他们所处的生存环境不无关系。独联体的大部分国家位于寒冷地带，为了对抗严寒的气候条件，喝酒取暖消遣成了他们的主要生活方式。然而，无节制的酗酒给家庭、社会和国家带来了极端负面的影响，继而引出了一系列严重的问题，抑制了社会的进步和国家的发展。俄罗斯人的酗酒恶习一直是让历届政府很头疼的问题，为了让民众摆脱对伏特加等烈性酒的羁绊，解决严重影响民众健康和对社会安全构成威胁的酗酒问题，国家采取了很多办法和措施，其中醒酒所（вытрезвител ь）就是其中一大特色戒酒机构。

俄罗斯第一个醒酒所的设立可追溯到俄罗斯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时期。它是1902年11月7日在图拉开设的，开设醒酒所的目的是为那些在大街小巷处于重度和不醒人事的醉酒状态的人提供住宿、看护和医疗救助等方面的帮助，并且醉鬼在醒酒所里住宿和医疗救助都是免费的。当时的醒酒所确实为醉鬼们的生命安全和社会秩序的稳定提供了一定的保障。1917年二月革命以后沙皇帝制被推翻，俄罗斯帝国灭亡之后，1922年成立了以列宁为名誉主席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简称苏联。苏联政府仍然沿用先前沙皇俄国设立醒酒所的方式对醉鬼进行管制。苏联的第一个醒酒所是1931年11月14日在列宁格勒马拉塔大街79号设立的。此时的醒酒所与之前的醒酒所有所不同是：它更类似于结合了派出所和卫生所功能的“招待所”，在这个机构里由警察和医疗专业人士共同为醉鬼们提供帮助和服务。但是醉酒的人在这里享受的所有服务都是有偿的，如果他们没有钱，警察则会通知其家人拿钱来领人。据统计，当时全俄罗斯的醒酒所每年收留醉酒者达数十万之多，是醒酒所为他们提供了安全和生命的保障。尽管如此，由于醒酒所在提供服务和救助方面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撑，致使许多醒酒所入不敷出，难以支付大量的开支。1991年苏联解体后醒酒所的数量急剧减少，自高峰期最多的1200家左右下降到不足600余家，逐步陷入濒临倒闭的窘境。醒酒所的作用逐年减弱，但禁酒措施仍然持续。

禁酒是历届苏联和俄罗斯国家政府十分重视而又难以解决的问题。尽管国家采取过多种措施、发起过多次禁酒运动，但是收效甚微，不仅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相反引起了一些新的社会问题。几乎每次禁酒活动都会遭到酗酒者的强烈反对，陷入了一个“越禁越滥”的怪圈。1985年5月以戈尔巴乔夫为首的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通过了一项《关于消除酗酒的措施》的法令，该法令中对在公共场所和工作地点饮酒的行为制订了严厉的惩罚措施，戈尔巴乔夫从而成了前苏联和俄罗斯历史上首位下令颁布禁止饮用伏特加酒的国家首脑。可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该项禁酒措施导致了全国范围内的假酒泛滥、食糖短缺的恶果。最后政府不得不放弃了这项法令的继续实施。

在俄罗斯的电视、电台、报纸等新闻媒介中，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与饮酒相关的新闻报道。或者是因为喝酒过量流落街头被冻伤、冻死，或者是因为酗酒滋事形成人命官司，或者因为喝了劣质酒中毒死亡的事件时有发生。走在俄罗斯的大街小巷里，经常可以看到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摆摆的醉鬼们。只要是警察碰上了就会上前询问。假如这种人神志清醒，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警察一般就会放他们走。如果已经喝醉，站立不稳，警察就会把醉鬼带到警察局，等他酒醒了，再放其回家。如果没有遇到警察，那就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其实，在俄罗斯每年被冻死的大量酒鬼中并不都是无家可归者，他们当中很多都是经济富足的人，由于一时酒醉、神志不清，在俄罗斯严寒的冬天里，几个小时的室外睡眠就足以把他们带到另一个世界或致残。

据官方保守估计，俄罗斯每年有大约50多万人的死亡与酗酒有关。本世纪初，为解决这一严重威胁民众健康的问题，在普京政府的努力下，醒酒所又恢复了其应有的功能。醒酒所对维护社会秩序起到了一定作用，不仅醉酒的人和因醉酒而发生冻伤和意外的人能够及时得到救治，而且警察还能从接收的醉酒人中，查获犯罪嫌疑人，从而破获贩毒和走私军火等危害人民和国家安全的重大刑事案件。有材料显示俄罗斯人每年人均饮用纯酒精的数量为18升，这一数字曾被梅德韦杰夫称为“自然灾害”。2008年梅德韦杰夫当选总统以后，继续坚持上届政府的方针，2010年梅德韦杰夫政府颁布了一项“夜间禁酒令”，目的是限制夜间出售酒类饮品。梅氏认为“俄罗斯应该发展葡萄酒业以根除酗酒恶习。葡萄酒业发达的国家都不会受到滥用酒精问题的困扰，其他酒类才会引发酗酒。”总统的观点引起了众多反对酗酒人士的共鸣，得到相关部门的支持与相应。但是发展葡萄酒业对俄罗斯来说谈何容易，它必将是一项长期的工程，因为俄罗斯民族对伏特加等烈性酒的依赖早已根深蒂固，所以有专家预计这个计划在俄罗斯至少需要20年的时间才能实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对当下的俄罗斯来讲，他们不仅需要创造葡萄酒的酿造文化，而且还要形成葡萄酒的饮用文化。

有网友说“在俄罗斯不管谁当政，俄罗斯人永远都是被伏特加劫持的人质”，更有人戏称“俄罗斯政府是几度禁酒几度醉”。的确，禁酒真是横亘在俄罗斯政府和领导人面前剪不断、理还乱的大问题。为了宣传戒酒，俄罗斯政府还采取了包括限定伏特加酒最低价格、限制商店出售酒类、积极宣传健康的饮酒知识等多种措施引导民众戒酒。俄罗斯卫生社会发展部曾制作了一个创意戒酒的公益广告《恶魔松鼠》。该广告的主角是一只喝多了撒酒疯的松鼠，它在片中又唱又跳，吹嘘如何帮朋友抓蜘蛛，并提出要杀死朋友的“恶魔”老婆，最后因酗酒被带上法庭，受到了审判。该公益广告推出后，撒酒疯的小松鼠在网络上迅速走红，点击率超过上百万次。俄卫生部推出这个公益片，目的是促使饮酒豪放的国人少贪杯中物，更希望让人们思考，如何拥有健康的生活。制作者选择松鼠作为公益广告的主角也不是偶然之举。在俄语俚语里，形容一个人醉酒后产生幻觉常用一个词белоч ка来表达，是汉语中“一只小松鼠”的意思。可见，俄罗斯政府正从强制性戒酒方式向引导公民自觉戒酒的积极方面转变。据2011年9月27日俄罗斯商务咨询网站报道，俄罗斯内务部第一副部长亚历山大·戈罗沃伊向记者宣布，俄罗斯最后12个医疗醒酒所将于2011年10月12日关闭取消。对于今后如何加强对醉酒公民进行管制工作的问题时，这位部长指出，这个问题暂时没有得到最终解决。该问题计划于近期在政府预防犯罪委员会会议上进行审议，并将研究制定提案提交给政府。

俄罗斯醒酒所虽然没有来世了，但并不意味着政府对禁酒运动的终结，与之相反的是国家对禁酒措施的进一步严厉。俄罗斯克里姆林宫新闻局宣布：自2013年1月1日起，报刊媒体和互联网将被严禁发布酒类广告，该法令已由总统普京签署。这就意味着，在俄罗斯的各级各类报刊、电视、电台和各种交通工具以及各类广告牌匾中将看不到酒类广告的宣传，违反者将受到严惩。

目前在俄罗斯政府没有公布对醉酒公民的惩治和挽救的详细措施之前，警方对扰乱公共秩序的轻度醉酒公民所采取的措施就是拘留，并追究其行政责任，而对于“醉鬼”，警方所采取的措施是将其送到普通医疗机构或诊所，保障其生命安全，避免其行为对社会和他人造成伤害。

俄罗斯醒酒所记载了俄罗斯民族同酗酒恶习作斗争的曲折历史，它从建立到取消，历时了一个多世纪的时间，虽然经历坎坷，但其意义深远，在俄罗斯历史上留下了挥之不去的一页。

[1]俄罗斯最后一个醒酒所将于2011年10月关闭［EB/OL］.http://commerce.d bw.cn，2011-09-28.

[2]俄罗斯的醒酒站——酒鬼收容所［EB/OL］.http://www.qwsky.com/，2009-12-07.

[3]王恩泽.名酒的历史[M].哈尔滨：哈尔滨出版社，2007.

[4]吴克礼.当代俄罗斯社会与文化[M].上海：上海外语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