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战学科建构的背景与条件
2013-08-15雷明贵
★ 雷明贵
学科既是一种客观存在,又是一种社会建构。作为研究“统一战线”相关问题的统战学,既是对统战规律的总结和凝炼,又蕴含了对统一战线未来发展的基本想像。把握统战学学科建构的背景和条件,有助于学科建设实践。
一、引言:学科与学科建构
学科的最初概念与学习相关,该词源于英文的discipline,其含义的繁杂与discipline 的多重含义有关,一般都包括科学门类或某一研究领域、一定单位的教学内容、规范惩罚等含义。从其本源来说,“学科一方面指知识的分类和学习的科目。另一方面,又指对人进行的培育,尤其侧重于指带有强力性质的规范和塑造,即学科规训。”[1]研究者通常从三层含义上定义学科:其一,学科是学问的一个分支;其二,学科是教学科目的组成部分,其三,学科是学术的组织。总体来说,学科就是知识或学问总体中的一种划分或一个部门。
学科的形成是科学研究领域制度化的结果。通过制度化,学科知识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范式,即形成一种知识传统、思想传统或研究纲领,成功地界定自身的研究范围,以便同行之间相互认同和培训新人,并获得社会建制和社会层面的建构。也就是说,学科形成既是一种客观现实,又是社会建构的结果。学科建构就是在学科知识形成中发生的以获得和确立价值为核心的某种行为规则、模式得以确立和维持的过程,这一过程体现为学科知识生产和传播中的标准化、结构化和系统化的过程。
二、统战学科建构的背景
中国深度介入全球化是统战学科建构的国际背景,统战学科建设是中国社会科学自主性建构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社会科学的“移植品格”构成统战学科建构的学术背景;而统战工作面临的的新机遇新挑战是统战学科建构的实践背景。
(一) 中国深度介入全球化是统战学科建构的国际背景
统战学科建构的背景,“一是思考中国在世界结构中的命运问题以及中国社会科学的自主性问题。”[2]二是中国国家制度建设与政党制度建设的问题。中国30年的改革随着加入WTO、进入世界体系以后,在事实上已经发生了一个重要的实质性的变化,因为中国与整个世界一起都被卷入了全球化的进程之中。正如邓正来所言:全球化时代的到来,致使中国社会科学必须直面这样一个大问题,即如何在主张普遍性的同时,对普遍性本身进行反思和检讨;又如何在发展自身特殊性的同时,对特殊性中蕴含的普遍价值进行探究。而这要求我们对普遍性与特殊性的关系问题、全球性与地方性的关系等问题加以重新思考。我们面对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即如何在全球结构当中重新面对整个世界,即重新思考中国在世界结构中的命运。[3]
中国深度介入全球化进程,使得我们迎来了学术国际化和社会科学发展的新机遇。中国获得了对世界结构的普遍性价值进行发言的资格。中国社会科学必须贡献出自已的理想图景,即以什么样的姿态或主体地位参与国际交流与合作。如果说入世意味着我国从一种“内向型改革”向“外向型改革”转变,如果说以往的改革只是侧重于经济维度的内向型改革,那么进入世界体系后,一些重要的普适性价值(如环保、人权、民主、性别、自由等价值)将成为判断我们改革和发展成效的一部分重要参考因素,中国社会科学应对这些普适价值进行回应,“统战学”的建构就是这种回应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二) 中国社会科学研究面临的困境是统战学科建构的学术背景
统战学的研究人员来自于中国现有的学术背景,即将要建构起来的“统战学”也是中国社会科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但问题是我国社会科学研究本身也面临很多挑战和问题,比如说“唯学科化困境”、对“真问题”缺乏回应等。这就要求我们,一方面要进行统战学的学科建设,另一方面也要对学科化的内在弊端有清醒的认识,学科建设要具有反思的维度。
中国社会科学研究面临“唯学科化困境”最受诟病之处,就在于缺乏对知识与社会关系的持续把握。比如:我们在学校里从课本上背下来的东西考试可以得高分,但到了外面却用不上;我们通过学科所获得的知识,对于认识社会、解释社会和改造社会没有太大帮助。当我们用自己学科化的知识去解释中国时,也会发现,整体性的中国被学科化的方式给肢解了。每个学科所要解释的对象却不是完整的中国问题。
这个问题,与整个中国学术的移植品格有密切关系。与清末废科举相伴随的是,中国开始实现从“四部”之学到“七科”之学的转变,[4]从民国时期现代学科体系的初创到改革开放三十年以来的学术研究,中国社会科学的“移植”品格依然非常明显。整个知识生产和制度化机制,都是通过“知识引进运动”建构的。西方社会科学的“文化霸权”,不仅表现为中国社会科学在很大程度上是西方各种学术理论的追随者,而且还更意味着西方社会科学中那些解释、认识甚至描述人类社会秩序及其制度的“知识系统”在中国学术场域的正当性。“统战学”的建构,也就是试图从某个角度去回答:一个历史最悠久的文明体,是否以及如何能被民族国家的框架所包容?
(三) 统一战线面临新机遇新挑战是统战学科建构的实践背景
统战实践的发展,对统战学科建设提出了挑战。社会分化程度越高,统一战线社会整合的任务就越繁重。统战对象范围扩大、人员构成复杂化多样化,均给统战工作提出了诸多新的问题。如果说改革开放30 多年来,我国既有的政治系统通过自身限权不但给社会变迁以空间,基本容纳了阶层分化这个事实,维持了社会的繁荣与稳定的话。那么自从新世纪以来,随着社会分化的进一步加剧,新成长起来的社会力量对政权的整合能力提出挑战,迫切需要统一战线提出有效的应对措施。
中央企业是由中央政府监督管理的国有企业,是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在我国,中央企业担负着提供公共产品尤其是自然垄断产品的重要职责,是实现我国的经济和金融发展的重要保证。国有经济正面临不断改革和发展,央企党组织是党在中央企业中全部工作和战斗力的基础,确立中央企业党的建设正确的价值取向,提高央企党建的科学化水平,对于充分发挥国有企业党组织的政治优势,促进企业科学发展,以及推进整个党的建设科学化,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如果说革命战争年代统一战线重在“斗争”哲学实践的话,那么在新时期,“大团结,大联合”是统一战线的主题。革命时期的统一战线与建设时期的统一战线具有不同的任务和工作方法,相应来说,能够以经济统战方法解决的问题,却不一定能够适应社会建设与文化建设的需要。正是社会结构的分化使得统一战线的社会整合任务更加繁重,面临的困难和问题也更多,迫切需要理论指引。这种理论需求的迫切性不仅来自国内统战工作,在国际关系领域,也需要统战理论的指引。
三、统战学科建设的条件
并非所有的学校课程、研究领域或者图书馆的分类都能成为学科,这意味着学科走向独立和制度化的过程,“因其自身在社会中形成的特有的知识—权力关系和运作方式而有着特定的路径。”[5]
学科建构至少需要从认知和体制两重属性上去认识。从认知角度来说,学科首先要有独立的研究领域。由于某一学科自身边界的存在,我们才能勾勒出这一学科的地缘版图;其次,关于该学科研究对象的专门知识得以积累,这些专门知识并为其他学科所普遍共享;第三,学科有自己独特的概念和理论体系;第四,学科特有的陈述方式能够适应研究对象的需要;第五,发展出一套与学科特殊需求相呼应的研究方法和手段。总体来说,学科是知识的系统化,经过论证的知识、规范化的知识体系构成学科的基础。具体而言,统战学科建构需要具备如下一些要素:
(一) 建构“统战学”概念和理论体系
“学术自主性在一定意义上是以特定时空为限的,是以普遍性与特殊性关系为依托的,因而它在根本上必定会涉及到中国学术研究场域在当下世界结构中如何自主于西方社会科学场域的‘文化霸权’的问题”。[6]
统战学学科建设最基础的工作是建立自己的话语体系,从而能“深入我们的历史性实践所开启的特定内容之中,从而使这样的内容能够被真正的思想所把握,并能够以学术的方式被课题化。”[7]首先是建构概念和理论体系。学术研究的制度化需要有概念体系作为支撑,在阶级阶层、民族等概念之外,统战学研究还没有建构起相应的概念群,更谈不上在这些概念群之间建立体系化的联系。
统战学要建构起自己的概念体系,需要与其临近学科建立起既联系又区隔的关系。学科之间的相关既有时间相关、逻辑相关,还有层次相关,这种由于知识之间天然的联系带来的学科之间的关联,是随着人类知识的不断深化而深化的。有些学科的概念能够为数个学科所共用,但这些概念在各个不同学科内的位置却显有不同,所以应借鉴其他学科有关统一战线的概念,并创造出适应统战研究深入开展的本土概念。
(二) 完善“统战学”研究方法体系
传统主流的统战理论研究主要采用诠释学的方法,对现有的统战政策进行理论诠释。这种诠释方法来自于经院哲学,注重用既有的理论去“裁剪”现实,而不擅长从实践中抽象出具解释力的理论。就统战学研究方法来说,目前更应该注重定量分析及深入的质性研究,力求以确凿的证据,更科学化和细致的方法开展统战学的研究。具体来说一是要开展行动研究,比如统战工作是如何协调关系化解矛盾的,对这个过程及其所涉及的各方资源进行梳理和分析;其二是进行参与式研究。比如研究在新的背景下,统战社会团体如何整合资源,服务和谐社会建设,服务于社会整合目的。其他的质性研究方法也可以应用到统战学的研究中去。比如对统一战线人才培养来说,最基础的是把握党外代表人士的状况,而这需要大规模、长时间社会调查,包括共时性研究与历时性研究,以增强工作的针对性。
(三) 加强“统战学”知识传播体系的建设
作为一个研究领域的学科,本身不具有知识传递即教学的含义。但学科的建构与发展一直与学校体系紧密结合。正如美国学者伯顿·克拉克所说:“学科明显是一种联结化学家与化学家、心理学家与心理学家、历史学家与历史学家的专门化组织方式。它按学科,即通过知识领域实现专门化。”[8]统战学知识的传播对学科长远发展意义重大。因此,一方面要争取将统战学纳入党校、行政学院及高校的教学体系,另一方面要搭建平台,为统战学的研究者提供交流机会。
首先要以统战学为核心,建构起社会主义学院教学体系,在“政治共识、大局观念、世界眼光、统战特色”培训理念指导下,使社会主义学院成为统战学教学、研究与知识传播的主阵地。其次要争取统战学进入党校、行政学院教学体系。另外,还要争取统战学进入高校教学体系。
其次要创办统战学交流平台。“称一个研究范围为一门‘学科’,即是说它并非只是依赖教条而立,其权威性并非源自一人或一派,而是基于普遍接受的方法和真理。”[9]要让某种知识体系具有普遍的可接受性,学者之间的交流必不可少。因此,创办统战学研究刊物,组建统战学研究基地,开展常设性的学术研讨会。不仅吸纳统战组织内部的研究者参加,还要将其他工作部门从事与统战学有关的学者吸纳进来,共同促进统战学的研究与交流。
(四) 保持对统一战线领域“真问题”的持续关注
“当今中国的人文学术和社会科学研究正试图摆脱它对于外来学术的‘学徒状态’,……只有当我们的学术研究能够真正契合、切近和开启社会现实的那一度时”[10],我国统战学科的当代建构才算是在思想方面做好了准备,从而具有了必要的基础。
统一战线工作实践的发展是统战学研究的灵感来源,要关注统一战线实践中的大问题,找到统战学研究的“真问题”。科学研究以问题为中心,只要有问题的地方,迟早会有科学和科学研究,但并不是所有的研究领域或问题最后都能发展成为新的学科,学科是科学研究发展到成熟或相对成熟阶段的产物。其标志是:独立的研究内容、成熟的研究方法、规范和学科体制。“称一门知识为一学科,即有严格和具认受性的蕴义”。[11]
当代我国社会科学自主性缺乏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在近三十年的发展中始终缺失对中国的实质性关注以及对中国“理想图景”的根本关注。正是破解“中国问题”的现实需要,[12]“统战学”的研究具有紧迫性。
(五) 保持跨学科研究的开放性
统一战线理论研究具有“交叉学科”和“跨学科”的特色,各个不同学科的学者介入统战研究领域,通过他学科的视野来解读统一战线,给统战学研究带来了很大的生机与活力。“现实社会具体问题的综合性与复杂性也是促使跨学科研究得以产生的重要原因。”[13]“跨学科研究(或者说跨学科性)的三个特性,即意图性、学科性和整合性。”首先,跨学科是有意为之的活动,目的在于拓展我们对某个问题的认识而不是终结它,换句话说,即提高我们理解问题、解决问题和提出新问题的能力;其次,跨学科研究要基于学科知识,不仅仅是学科研究的成果还包括它们的思维模式特点;第三,跨学科研究重在整合而不是并列各种学科视角,要达到部分之和大于整体的效果。
共同的概念和方法体系是统战学研者之间面临“沟通”的桥梁,只有对统一战线研究具有基本共识,学者之间的交流才会变成“对话”而不是“自说自话”;完善的知识传播体系是统战学得以发展的制度基础;而保持研究的开放性和对“真问题”的持续关注,是统战学研究保持活力的源泉。
[1]庞青山,胡卫锋.基于知识的科学与学科.中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4) .
[2][3][6]邓正来.中国社会科学的当下使命.社会科学,2008,(7) .
[4]左玉河.从“四部”之学到“七科”之学——学术分科与近代中国知识系统之创建[M].上海书店出版社,2004.
[5]中国社科院文献信息中心.跨学科研究:理论与实践的发展[OL].http://www.csszju.net/show-hdrphp.
[7]吴晓明.论当代中国学术话语体系的自主建构.中国社会科学,2011:(2) .
[8][美]伯顿·克拉克.高等教育系统——学术组织的跨国研究[M].杭州大学出版社,1994.
[9][美]华勒斯坦.学科·知识·权力[M].北京三联书店,1999:13.
[10]吴晓明.论当代中国学术话语体系的自主建构.中国社会科学,2011,(2) .
[11][美]华勒斯坦.学科·知识·权力[M].北京三联书店,1999:14.
[12]韩庆祥,张艳涛.破解“中国问题”需要“中国理论”.哲学动态,2009,(9) .
[13][美]华勒斯坦.学科·知识·权力[M].北京三联书店,199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