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朱熹“本体论-宇宙论”双层结构系统
2013-08-15赵胤
赵 胤
(兰州大学 哲学社会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中国哲学从开端就把本体论作为一个重要的内容,中国哲学史上第一个哲学家老子就提出了以“无体”、“无名”、“无为”的道作为万物的本体。至宋代,周敦颐以太极为万物本质,创造了以太极为本体的学说,开创了宋明理学。宋朝理学的集大成者朱熹继承了周敦颐的学说,以太极为理,以阴阳为气,创造出了理同时为宇宙论本源与本体论本体的双层结构系统。
一、最高的本体——天理
天理是宋明理学的核心范畴,由二程体贴出来之后便作为最高本体。在朱熹理学中,天理具有至上性、普遍性、统一性、形上性等特性。
首先,理具有普遍性与统一性。朱熹说:“天下之事莫不有理,为君臣者有君臣之理,为父子者有父子之理,为夫妇、为兄弟、为朋友以至于出入起居、应事接物之际,亦莫不各有理焉。”[1](P670)“近而一身之中,远而八荒之外,微而一草一木之众,莫不具此理。”[2](P398)我们可以看到从人到物莫不有理,理普遍存在于万事万物之中。关于理的统一性,朱熹又说:“万物各具一理,而万理同出一原。”[2](P398)这就是说,万事万物的理都是源自于天理,虽然万事万物各具的理有所不同,但是可以统一于最高的天理。
其次,理具有形上性与实在性。所谓“形上性”,源自于《周易·系辞》,“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指作为超验的、抽象的本体,“形而下者”指由本体产生的具体的事物。朱熹说:“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1](P95)这样,朱熹就把形上的特性赋予理。虽然理具有形上性,但是在朱熹看来仍然具有实在性。他说:“如释氏便只是说‘空’,老氏便只是说‘无’,却不知道莫实于理。”[2](P2436)显而易见,朱熹对理的实在性规定是为了克服佛老言“空”与“无”的弊病,理成为最完满的形上本体。
最后,朱熹将理赋予伦理道德的意义。在朱熹看来,儒家的伦理纲常皆是理的化生,是人与物的“所当然之则”。理不仅是一个超验的、抽象的、绝对的、普遍的、统一的本体存在,更是以实体的方式存在于伦理道德与人物之中,它是最完满、最崇高、最本质的存在。
二、禀气以为形——理与气对人物气质的构建
朱熹继承周敦颐的思想,以太极为理,以阴阳为气,来完成他的世界图景。在这里,笔者将进一步讨论朱熹理气化生万物的学说。先来看理与气的设定,据陈来教授考证,《太极图说解》以太极为“形而上之道”,为“动静阴阳之理”,表明朱熹已开始明确地用理来规定太极的内涵。[3](P90)进而,朱熹以阴阳为气,如此,理与气便发生了联系。依《太极图说》原文:“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如此看来,理对于气是一种化生的作用,综合诸说,我们采取理逻辑地在气先的论断。
由上边对理气关系的设定不难看出,在理气关系中,理是宇宙论中的本源。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理逻辑地在气先与理对世界的建构怎么发生关系?朱熹的回答是“理乘气动”,在周敦颐那里,太极本体是“动而生阳,静而生阴”,进而阴阳再化生万物。那么,朱熹将太极设定为理,也就设定了理必须“动起来”方能成就万物,于是,他以“人跨马”的形象比喻来说明天理的发用流行。朱熹说:“阳动阴静,非太极动静,只是理有动静,理不可见,因阴阳而后知,理搭在阴阳上,如人跨马相似。”[2](P2374)“问动静者所乘之机。曰:理搭于气而行。”[2](P2376)“理乘气动”,意味着理要落入气中,进而才能到达万事万物之中。在这一过程中,由于气禀的差异造成了对理的遮蔽,进而产生了人与物的差别,“天赋之以此理,未尝不同,但人物之禀受自有异耳”,[2](P58)“生之谓性之章,论人与物性之异,固由气禀之不同。但究其所以然者,却是因气禀之不同而所赋之理亦有异”[1](P2956)。紧接着,朱熹又设定“气质”来阐释理在宇宙论层面对世界的建构。陈来教授认为,所谓“气质”并不是气质之性,气指阴阳五行之气,质指由其积聚而成的一定的形质[3](P231)。朱熹说:“气是那初禀的,质是成这模样了底。如金之矿、木之萌芽相似。又云,只是一个阴阳五行之气,滚在天地之中,精英者为人,渣滓者为物,精英之中又精英者为圣为贤,精英之中粗渣者为愚为不肖。”[2](P259)可以看出,朱熹所谓的“气质”,就是由个体禀气形成的形质,通过气对“质料”的构建,使人物分别开来,使“圣贤”与“不肖”分别开来,由此完成了朱熹所谓“受天地之气以为形”的宇宙论单方向性对世界物质的构建。
三、禀理以为性——理之本体的赋予
理对人物的构建在宇宙论层面上具体由形而下的气来完成,而理本身又通过一个单独的本体论系统赋予万物,一方面,以“理一分殊”的方式进入万物;另一方面,化生万物之性,进而与气质结合形成万物。
首先来看“理一分殊”。理的运动方式是“理乘气动”,理正是在这一过程中到达人物个体。但是,理又受到不同类型的气的影响,使到达万物的理产生遮蔽,由此,万物的理是千差万别的。那么,万事万物之理与最高的天理有什么关系呢?答案是“理一分殊”。朱熹说:“一实万分,万一各正,便是理一分殊处。”[2](P2409)也就是说,作为本体的“理乘气动”,进入万事万物,进而生成无尽的分理,万事万物各得其理,按照自己的理去发展,这就是“理一分殊”。然而又存在一个问题:万物即分理是理的本身,还是理分割后的一部分?
朱熹认为,不是太极(理)分裂了,天地间只有一个理,就像月亮映在不同的水面上,虽然月亮的形象有不同,但最终还是一个月亮。由此可知,虽然万物之理千差万别,捉摸不定,但是上溯到最高的本体,理依然并且只能是一个理。“理一分殊”完成了天理对万事万物分理的赋予。
然而,朱熹的万物禀气禀理而生并没有结束。万物禀理的另一个方面就是禀天理的天命之性,从而生成自己的气质之性。何谓天命之性?“继之者善,成之者性。”这个天理在天地间时,只是善,没有不善者。生物得来,方始名曰“性”。只是这理,在天则曰“命”,在人则曰“性”。[2](P89)性只是理,万理之总名。此理亦只是天地间公共之理,禀得来便为我所有。“继之者善”,方是天理流行之初,人物所资以始。“成之者性”,则此理各自有个安顿处,故为人为物,或昏或明,方是定。若是未有形质,则此性是天地之理,如何把做人物之性得?[2](P1897)
朱熹引用《周易·系辞》中“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的观点,把理规定为“继之者”,把性规定为“成之者”。进而,朱熹认为性即理,但性与理还是有一定的差别,性进入万事万物的形质,才能叫做性;而“若是未有形质,则此性是天地之理”,也就是说,天命之性是未进入气质的本然之理。天命之性要进入气质,方成人物之性。结合气对气质的构建,由于气的不同,形成的气质也不同,那么,天命之性堕入气质之中,也会形成不同的人物之性,这个人物之性就是气质之性。到这一步,个体已完成禀气禀理,具备了成为个体的条件,一方面是禀气禀得的形质,另一方面是禀理得到的分理与气质之性,三者结合,人物得以创生,世界得以构建。
[1]朱熹.朱子全书[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2]黎靖德.朱子语类[M].北京:中华书局,1986.
[3]陈来.朱子哲学研究[M].北京:三联书店,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