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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挣脱的桎梏—论《苏菲的选择》中女性的悲剧命运

2013-08-15刘春秀张喆

关键词:内森莱斯苏菲

刘春秀,张喆

小说《苏菲的选择》一经出版就为作者威廉·斯泰伦应得了不少赞誉。这部出版于1979年的小说不仅成为当年最畅销的书籍,为斯泰伦应得了全国图书奖,并且一直被奉为大屠杀文学的经典之作。不同于以往传统大屠杀小说对战争的残酷进行浓墨重彩的刻画,《苏菲的选择》独辟蹊径,以第一人称的叙述展开,通过年轻的美国南方作家斯汀格的视角,借助苏菲的回忆和讲述,将战争幸存者们的痛苦心境和悲惨遭遇向读者娓娓道来。

通过对小说的分析可以看出,《苏菲的选择》并不能被单纯地看做是一部聚焦犹太人悲惨命运的传统大屠杀小说。在对苏菲的人生轨迹进行刻画的同时,斯泰伦又巧妙穿插了对叙述者斯汀格的成长和心境等的成长历程的描写。正是基于这种在写作技巧上别具匠心的安排,小说所揭示的主题更加复杂,内容也更加丰满。小说的深刻主题暗示了斯泰伦对于人类生存状态的同情和忧虑。2002年,斯泰伦因其在大屠杀文学上的卓越贡献被奥斯威辛犹太人中心基金会授予“正义的见证奖。可见,除了极高的文学价值外,《苏菲的选择》还有着不可多得的社会价值。

总的来说,全书的故事由两条线索组成。一条主线是波兰姑娘苏菲从德国奥斯威辛集中营淘到纽约,在与患有精神疾病的犹太青年内森相爱并同居的同时,又和租住在楼下的年轻作家斯汀格产生了难以名状的情愫。苏菲必须在两个男人之间做出选择。三人共同演绎了复杂而奇特的故事。另一条主线是苏菲在家乡波兰早已结婚生子。她和两个孩子不幸在二战中被捕入狱。在被捕时一个残酷的纳粹军官告诉她必须选择一个孩子去死。苏菲乞求保全两个孩子的生命,却被无情拒绝。她不得不做出选择,但最后两个孩子全部死去,留给她无尽的痛苦和难以愈合的心灵创伤。这就是《苏菲的选择》所隐含的双重含义。值得注意的是,除了主人公苏菲外,小说还对很多女性形象进行了细致刻画,并且所有女性的命运都是不幸的。从女性主义视角来看,小说的悲剧氛围更加浓烈。同男性相比,女性在战争中除了要经受死亡的威胁,更要因为自己的性别身份在心灵上承受更多摧残。本文通过对苏菲,小说中其他女性人物以及斯泰伦作为南方作家对女性所抱有的独特认识进行分析,进而阐明作斯泰伦对女性生存状态的关注和同情,揭露父权制社会下女性无法逃脱的悲剧命运。

一、苏菲—男性权威的牺牲品

小说主要通过对女主人公苏菲的悲惨命运的刻画来反衬战争的残酷和人性的冷漠。苏菲的悲剧既是时代的悲剧,又是宿命的悲剧。从出生那一刻,性别就已经注定了她难以挣脱的命运。正如女性主义运动先驱西蒙娜·徳·波伏娃在其被誉为 “女权主义的宝典”的《第二性》中所说:“一个女人之为女人,与其说是‘天生’的,不如说是‘形成’的。没有任何生理上,心理上或经济上的命定,能决断女人在社会中的地位,是人类文化整体,产生出的这种居间与男性与无性中的所谓‘女性’”[1]23。苏菲的一生很好地阐释了“女人不是主体,而是‘他者’”这一理念。

首先,由于父亲专断独裁,苏菲和母亲在家庭生活中一直处于被统治,被奴役的地位。苏菲自己是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兴趣爱好的。父亲的压制和母亲的逆来顺受无形中对苏菲的心灵产生很大的影响。在父母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苏菲逐渐产生了对男权的顺从和依赖心理。她努力使自己成为一个听话的好女儿,好妻子,一个不折不扣的“房中天使”。

随后苏菲被纳粹逮捕入狱。面对纳粹军官对自己外貌的评价,苏菲开始认识到女性身份对男性的诱惑力。为了活下来,她开始有意无意地表现着自己作为女人所拥有的种种优势。但最后,残忍的纳粹军官却对其作出“只能留一个孩子活命”的要挟。在对女性这一性别的阐释上,女儿,妻子和母亲是其不可或缺的三种身份。让一个女人亲手送自己的孩子去死无疑是对其最残忍的折磨。在为司令官霍斯服务期间,苏菲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拯救自己的儿子,但最后仍旧以失败告终。因为她永远不会明白,但冷漠无情的霍斯最看重的是自己的事业和前程,绝不会因为与一个女人发生关系而毁掉自己。所以他不但没有帮苏菲,反而夺走了她心爱的儿子的生命。可见在父权制社会中,女性仅仅是,并且只能是男性消费欲望和肆意蹂躏的对象与工具。

在后来与情人内森的相处中,苏菲对其十分依赖,言听计从。内森在苏菲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了援手,于是苏菲在内心深处把内森当做了其生命的再造者。作为一个移民美国的波兰人,苏菲笨拙的语言表达常常引来内森的不满,并对其进行反复的纠正。事实上,这恰恰暗示了两性相处时女性话语权的缺失。另一方面,苏菲一直因为自己是纳粹残害犹太人的帮凶而愧疚不已,而内森又恰恰是个犹太人,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面对内森的怀疑,侮辱和打骂,苏菲了选择忍气吞声,畏缩和哀怨。积蓄已久的怨恨和内疚无处发泄使苏菲的心灵备受折磨,她虽然一开始选择出走,但最终还是宁愿死去也要回到内森身边。她在给斯汀格的心中写道:“…你一定不要以为我很冷酷,但当我醒来时,我感觉糟透了。我想到了内森,心里愧疚极了,一心想死,就像冰块在我的血管里流淌。所以我必须重新和内森相聚。”[2]719苏菲在父亲的教导下丧失了自我,完全屈服于男性的支配和控制,自觉扮演着男性附属品的角色。作为一个女性,她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将父权制文化价值取向作为唯一行事准则,放低自己,以驯服和谦卑的态度逢迎生命中的所有男性。

二、其他女性的悲剧命运

除了女主人公苏菲外,斯泰伦对故事中出现的其他女性所各自遭遇的悲惨境遇也进行了刻画。虽然这些女性形象大多是通过苏菲和斯汀格的描述才为读者所知晓,但斯泰伦对这些形象寥寥数笔的描述却使得整个故事的基调更加沉重,主题更加深刻。

叙述者斯汀格在内森的介绍下认识了犹太姑娘莱斯丽·拉普德斯。这是一个看起来活泼奔放的摩登女郎,但实际上她在内心极力压抑自己的个性和欲望的传统女性。斯汀格和莱斯丽在沙滩上初次见面,就为莱斯丽对禁忌话题无所顾忌的谈论以及大胆露骨的挑逗震惊不已。然而,当斯汀格在初次约会的时候提出要和莱斯丽发生关系时,却遭到了莱斯丽的严词拒绝。事实上,和苏菲一样,莱斯利的家庭生活并不幸福。“当然是她的家庭,那可怕的家庭,那个冷酷的饰以文明外表的家庭。对莱斯丽来说,它是一个装满鬼怪的蜡像馆。冷酷无情、野心勃勃的父亲毕生的追求就是塑料制品。自孩提时代起,他与她讲过的话总共不超过二十句。还有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妹妹、痴呆的哥哥,以及有如恶魔一般的母亲,不知是否受到博纳德的影响,她一直用怨恨、报复般的方式支配着莱斯丽的生活。”[2]258两种极端的想法造就了她畸形的心理:压抑的家庭生和亲情的缺失使莱斯丽对爱情异常的渴求。她希望通过挑战传统禁忌来发泄心中的抑郁,渴望得到身体和个性解放,但作为一个在父权制社会中成长的女性,她不敢,也不能公然挑战道德权威。

西尔维娅是苏菲的老板布莱克斯托克医生的妻子。这位衣食无忧的家庭主妇同样是男权社会的受害者。虽然丈夫给了西尔维娅富足的生活,但是对她的精神世界却漠不关心。她就像被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过着无比空虚和寂寞的生活。她整日靠疯狂购物和酗酒虚度光阴,但直到因酗酒而出车祸死亡后,自认为很爱她的丈夫才了解到妻子的悲哀和痛苦。布莱克斯托克医生宣称妻子是自己 “最心爱的宝贝”,事实上,西尔维娅和他那些昂贵汽车,豪华别墅一样,只是一件玩物而已。

除了莱斯丽,斯泰伦通过斯汀格的回忆,向读者揭示了另外一位女性—玛丽﹒爱莉斯的悲惨遭遇。和莱斯丽恰恰相反,爱莉斯是个看起来极为保守的女性,对种种挑战世俗准则的行为深恶痛绝。“她在这方面恰好与莱斯丽相反,尽管我们的拥抱已热烈得无以复加,可她仍然出言拘谨”[2]621。 之所以爱莉斯甘愿将自己的天性和欲望束缚起来,是因为她曾经为了爱情,不顾男性社会对女性贞洁的束缚,和男友发生了关系,但最终却沦为其发泄欲望的玩物,并惨遭抛弃。正是这次对抗父权制社会的惨痛失败,使得爱莉斯对整个男权社会都心存畏惧,丧失了抗争精神和勇敢追求爱情的勇气。

三、威廉·斯泰伦的女性观

威廉·斯泰伦1925年生于弗吉尼亚州,是美国著名的当代小说家。年轻时代的参军经历和南方作家的身份使斯泰伦将更多目光投向战争、民族矛盾、暴力冲突等严肃而沉重的社会问题上。然而,作为新一代南方作家,斯泰伦的创作内容并不仅仅拘泥于南方,反而尽力摆脱地方色彩的禁锢,力求跟上时代变化。以《苏菲的选择》为例,斯泰伦在小说里进行了大胆的艺术尝试。他既关注南方历史,又通过人物的梦境、独白和遐想揭示了当代社会对人精神的压抑;在探讨战争残酷的同时又表达了对女性艰难生存状态的关注和忧虑。福克纳扶正抑邪的写作理念和当代新兴的多种艺术创作手法对斯泰伦有着深刻的影响,这使得他的作品主题更加多元化。

继《在黑暗中躺下》之后,斯泰伦又先后发表了一系列作品。通过对其作品的认真研读不难发现:虽然斯泰伦作品的主题通常是严肃深刻的,但他对女性形象充满悲悯的刻画和描述也是其众多作品的一大特色。同福克纳等众多南方作家一样,斯泰伦对女性形象的描写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南方文学中 “南方淑女”形象的影响。所谓南方淑女,是南方白人奴隶主为了使其种族意识和性别观念合理化而塑造出的,在道德信仰等各个方面都完美无瑕的理想形象,是父权制和女理智的牺牲品。在男性眼中,她们必须是丈夫和家庭的忠诚附属品,永远不可能有自己的理性思想。

四、结语

诚然,《苏菲的选择》可以被看做是一篇出色的大屠杀小说。但纵观女主人公苏菲的一生,作者斯泰伦的描写并不单纯局限于她在战争中受到怎样的身心创伤,而是匠心独运地穿插了她身为一个女人所必须面的无奈和悲凉。在被纳粹逮捕之前,苏菲的命运就及其不幸,而战争的到来只是让她在本就本就不幸的道路上走的更远。即使是作为大屠杀小说,读者仍能在故事中体会到斯泰伦身为一个南方作家对女性题材的偏爱和对女性悲剧的关注。在《苏菲的选择》中,无论是不幸成为战争受害者的波兰姑娘苏菲,还是生活在所谓西方文明社会的莱利斯、西尔维娅等人,所有的女性人物都在这样那样的悲苦境遇中苦苦挣扎,难以逃离。

[1]西蒙·波娃.第二性—女人[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6.

[2]威廉·斯泰龙.苏菲的选择[M].周玲,杨素娟,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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