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的生态文明观及其现实意义

李新市

（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学院 管理系，河北 廊坊 065000）

党的十八大把生态文明建设提到了前所未有的战略地位，将其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之中。当前，我们按照党的十八大报告要求，加强生态文明建设，还要把这种科学理念融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各方面和全过程。人们不禁会问，生态文明建设领域内的若干重大问题究竟应如何解决？我们又应该怎样把这种崭新的理念贯穿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的各方面和全过程？从这些问题出发，研读恩格斯的 《自然辩证法（节选）》就会发现：恩格斯的生态文明观，至今仍然是该领域最令人瞩目的理论成果，对我们当前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研究“自然”要坚持宏观与微观的统一

恩格斯指出：“自然不是存在着，而是生成着和消逝着”［1］267，“辩证法是关于普遍联系的科学”［1］259。“我们所接触到的整个自然界构成一个体系，即各种物体相联系的总体，而我们在这里所理解的物体，是指所有物质的存在，从星球到原子。”［1］347他说，“不论有多少亿个太阳和地球产生和灭亡，不论要经历多长时间才能在一个太阳系内而且只在一个行星上形成有机生命的条件，不论有多么多的数也数不尽的有机物必定先产生和灭亡，然后具有能思维的脑子的动物才从它们中间发展出来，并在一个很短的时间内找到适于生存的条件，然后又被残酷地消灭——尽管如此，我们还是确信：物质在其一切变化中仍永远是物质，它的任何一个属性任何时候都不会丧失，因此，物质虽然必将以铁的必然性在地球再次毁灭物质的最高的精华——思维着的精神，但在另外的地方和另一个时候又一定会以同样的铁的必然性把它重新产生出来”［1］278-279。显然，恩格斯在研究生态文明的时候，遵循了从宏观到微观的逻辑顺序。他首先定义“自然”、“自然界”；然后形象地描述自然的无限的产生与消逝，再到太阳系、太阳到地球、到人。

这启示我们，加强生态文明建设，不能只拘泥于全球生态环境的现实情形，要深刻认识和领会恩格斯自然的辩证法是关于自然界（包括宇宙、太阳系、地球和人等）的普遍联系的科学，动态地看待生成着和消逝着的自然；要关注“自然”、“自然界”与地球生态的宏观视域，强化从宏观到微观的研究意识，进一步夯实“物质”这个生态文明建设的基础。我们强化巩固这一基础的目的在于，唤醒人们对自然界物质条件的珍惜意识，使行为者自身对自然物质条件更加尊重，充分彰显思维着的精神这个“物质”的最高精华。要用党的创新理论指导生态文明建设，把坚持自然规律和坚持人民群众的主体地位统一起来。这样，才能使我国的生态文明建设更具有科学性和实效性。

二、用人的“思维”作用于自然界来阐释人与“狭义的动物”的区别

恩格斯以“狭义的动物”为重要参照准确地界定自然界的人及其能动的社会实践活动，并且确定了人的生态学边界。他指出：“动物也有一部历史，即动物的起源和逐渐发展到今天这样状态的历史，但是这部历史对它们来说是被创造出来的，如果说它们自己也参与了创造，那也是无意识的。相反地，人的思维最本质的和最切近的基础，正是人所引起的自然界的变化，而不仅仅是自然界本身，人在怎样的程度上学会怎样改造自然界，人的智力就在怎样的程度上发展起来。”［1］329恩格斯在这里提出了一个重要观点：人的思维哪怕是最不成熟、不完善的思维，也能导致自然界发生变化。他强调，人类的生产比动物的觅食活动高明得多，前者围绕着“享受资料”和“发展资料”来进行［1］372。进而指出：“人离开狭义的动物越远，就越是有意识地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未能预见的作用、未能控制的力量对这一历史的影响就越小，历史的结果和预定的目的就越加符合。”［1］274他指出，然而，我们用这个尺度去衡量人类的历史，甚至衡量现代最发达的民族的历史，会发现：人们预定的目的和达到的结果之间总是存在着较大的差距。从表面上看，在最先进的国家已经降服了自然力，迫使它为人们服务，这样人们就无限地增加了生产。在各个资本家都是为了直接的利润而从事生产和交换的地方，他们首先考虑的只能是最近的最直接的结果［1］386。他指出，资产阶级的这种生产方式，是导致经济危机的重要原因，并列举1873年席卷欧洲和美洲的经济危机作为证据。

恩格斯的分析对我们认识当前的西方金融经济危机提供了新的视角和思路，恐怕西方资本主义诸国深陷金融经济危机的泥潭，除了资本主义社会固有的基本矛盾外，意识作用的发挥发生偏颇、蔑视人类共同的生态家园建设、蓄意加重发展中国家的生态文明建设困难、向其他国家转嫁金融经济危机灾难等也是重要原因。今天我们加强生态文明建设，既要注意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现实的物质文化需求，又要注意恩格斯关于人与“狭义的动物”的区别这个经典表述——人的哪怕是最不成熟的思维都能导致自然界的变化。作为反作用于自然的“意识”，在应用于经济社会发展时应该适度，我们应以此作为生态文明建设、解决可持续发展问题的重要突破口，继续积极地致力于人类共同的物质和精神家园建设。

三、人的劳动与自然提供的材料相结合才能创造财富

恩格斯指出：“政治经济学家说：劳动是一切财富的源泉。其实，劳动和自然界在一起它才是一切财富的源泉，自然界为劳动提供材料，劳动把材料转变为财富。”［1］373-374恩格斯阐释了人与自然界提供的资料相结合才能创造财富的观点之后，又特别强调人的存在的生态化问题，将人类引向一个更加理性合理的情感世界。他说，人们从原来恒常炎热的地带迁移到比较冷的、一年中分成冬季和夏季的地带，就产生了新的需要：要有住房和衣服以抵御风寒，要有新的劳动领域以及由此而来的新的活动，这就使人离开动物越来越远了［1］380。随着时间的推移，“劳动的手的较为简朴的产品退到了次要地位”，人的头脑的发展和活动在劳动中占据了主要地位。然而，不论是体力劳动还是脑力劳动，人都必须经由自然界提供物质材料。恩格斯主张“需求和供给之间的和谐”，坚决反对“二者的两极对立”［1］386。

恩格斯深邃的思想警示我们：自然界为人类提供物质材料能力的削弱制约着人类的长远发展，所以即使财富用于人类进步事业，也要密切关注自然提供物质材料的能力。即使这些财富以货币的形式处于搁置状态，同样表明对它的获取得益于自然提供的物质材料。接下来要看怎么用这些钱，如果用于人类的进步事业，则具有积极意义。然而即使这样，也要用生态文明建设的崭新理念去看待自己的成就。即是说，人们自己创造的财富中包含着自然界提供物质材料的基础成分，有着自然界的重要贡献，人们不应把获得这些财富的获得全部记在自己的功劳簿上，应对自然界有感恩之心。要不断地培育和强化马克思主义自然观，让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先进理念与劳动创造紧密地结合起来。如果不把自然界提供物质材料的因素考虑在内，那么长此以往，自然提供物质材料的能力必然下降，创造性劳动的根基就会削弱，劳动对象的稀缺程度就会与日俱增，人与自然的和谐也将成为一句空话，这是我们在进行经济社会建设时必须深入思考和着力解决好的一个重要问题。

四、强化人的生态文明观念，应关注物体间的相互作用

恩格斯指出：“相互作用是我们从现今自然科学的观点出发，在整体上考察运动着的物质时首先遇到的东西”［1］327，物体“是相互作用着的，而这种相互作用就是运动”［1］347。自然界中无生命的物体的相互作用既有和谐也有冲突，有生命的物体的相互作用则既有有意识的和无意识的合作，也有有意识的和无意识的斗争，因此在自然界中，决不允许单单把片面的“斗争”写在旗帜上。我们在观察运动着的物质时，引人注目的首先是单个物体的单个运动间的相互关系、它们的相互合作和制约。恩格斯强调指出：“由于人的活动，就建立起因果观念即一个运动是另一个运动的原因这样一种观念”。所以，要注意在前进中保持平衡。

联系到当前我国的生态文明建设，应注意解决好以下问题：第一，对经济社会建设预先严格地设定方向和范围。应根据自然生态环境的现实状况，确定经济社会建设的方向和范围，自然生态系统不能提供强大支撑的，要坚决根据自然的承受能力对项目进行控制。第二，要注意协调好人与自然界的关系。这种合作的基础是我们必须进一步强化人与自然界的和谐统一观念，注意人的哪怕是最不成熟的意识也能导致自然界发生改变，然而这种改变又是与自然界的反作用应运而生的，自然也会对人进行相应的反作用。这要求我们在与自然界的和谐相处方面寻求恰当的平衡。第三，要密切关注人以外的自然界中各种事物的合作与斗争。不能只关注两者中的一种情形，比如只关注自然界中事物的斗争，那样就会产生片面性，必须同时注意两者，平衡好自然界诸事物的合作与斗争的关系。第四，要密切关注经济社会建设与自然生态系统发生作用的现实情形，及时地修正发展计划，使经济社会发展与自然界的发展变化实现动态的适应与和谐。

五、要节制人在自然界的生活，避免生活方式两极化

恩格斯指出，所谓的客观辩证法，是整个自然界中起支配作用的；而所谓的主观辩证法，即辩证的思维，不过是在自然界中到处发生作用的、对立中的运动的反映，这些对立通过自身的不断的斗争和最终的互相转化或向更高形式的转化，来制约自然界的生活。即是说，在自然界生活的所有物种都要受到对立统一规律、质量互变规律和否定之否定规律的制约和推动。恩格斯解释道，在有机生命中，细胞核的形成同样应看作活的蛋白质的极化，而且进化论证明了：从简单的细胞开始，怎样由于遗传和适应的不断斗争而一步步地前进，一方面进化到最复杂的植物，另一方面进化到人。同时还表明，像“正”和“负”这样的范畴，是多么不适应这样的发展形式［1］317！一切差异都在中间阶段融合，一切对立都经过中间环节而相互转移，对自然观的这样的发展阶段来说，辩证的思维方法不知道什么严格的界限，不知道什么普遍绝对有效的非此即彼［1］318，它强调人对世界的投入和世界向人的生成的平衡性、协调性。

面对整个自然界，我们进行生态文明建设，要避免两极式生活：要节制自己的活动，树立与自然界和谐相处的理念，保持和谐的生活状态，既不过于拘谨，又不放纵自己。具体地说，应该在以下几个方面予以注意：第一，注意社会生活与自然生活的协调性。其实，人们的社会生活与自然有着密切的关系，我们的社会生活应该是适度的。即是说，我们的社会生活，要充分考虑自然的承受能力，如果超出了范围，就要考虑对自然做相应的补偿。第二，既要注意勤俭节约，又要注意通过扩大内需促进经济社会健康发展。在新的形势下，我们倡导勤俭节约，并不是让人们不消费，而是倡导要适度消费，要把有限的财力用到刀刃上，用到加强人的本质力量建设的各方面，保持消费与人的本质力量建设的协调发展。第三，倡导人的生存方式自然审美化的崭新的生存理念。按照恩格斯的生态文明建设理念，人生活在世，不管其位尊还是位卑，应以自然适中为美，既不要放纵自己，也不过于拘谨，使自己的生活满足人的本质力量发展为最佳状态。

六、人们控制和调节生产的行为应与客观世界发展的结果统一

恩格斯指出，我们的主观的思维和客观的世界遵循同一些规律，因而两者在其结果中最终不能相互矛盾，而必须彼此一致，这个事实绝对地支配着我们的整个理论思维。这个事实是我们的理论思维的本能的和无条件的前提［1］364。在恩格斯关于生态文明建设的思想中，历史性思想是超越一般意义上生态文明的一个重要维度。他指出：“17世纪和18世纪从事制造蒸汽机的人们也没有料到，他们所制作的工具，比其他任何东西都更能使全世界的社会状态革命化，特别是在欧洲，由于财富集中在少数人一边，而另一边的绝大多数人则一无所有。”［1］384-385恩格斯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只要不以被压迫者的最贫乏的生活需要为限，统治阶级的利益就会成为生产的推动要素”［1］385。“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仅仅以取得劳动的最近的、最直接的效益为目的。那些只是在晚些时候才显现出来的、通过逐渐的重复和积累才产生效应的较远结果，则完全被忽视了。”［1］385随后，恩格斯又进行了更精辟地分析：“我们不要过分地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每一次胜利，起初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是往后再往后却发生完全不同的、出乎预料的影响，常常把最初的结果又消除了。”［1］383在这里，恩格斯强调了“过分”可能造成的灾难性后果。显然，由于资本主义社会的客观局限和多种疾弊，他根本不把希望寄托于资本主义社会能够自觉地控制和调节生产行为，实现与自然界发展的结果的统一。

今天，我们加强生态文明建设，应从资本主义的片面发展中吸取教训。要进一步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要利用制度优势，大力开展生态文明建设，积极地探索把这种科学先进的理念融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的各方面和全过程的新方式新方法，使控制和调节社会生产和其他实践活动的长远目标与经济和社会发展的近期和中远期结果相一致。第一，在宏观上，要通过控制和调节社会生产，促进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与“美丽中国”建设的长远发展目标相一致。要对社会各部门、各行业的行政行为和具体的生产活动进行动态跟踪和监督，发现与科学先进的生态文明建设理念相违背的行为要坚决采取果断措施，使社会生产活动符合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长远目标和结果，为子孙后代留下天蓝、水美的环境。第二，在微观上，要运用马克思主义的自然观武装广大人民群众，使人民的行为符合生态文明建设的要求，注意保持生产生活的自然审美情趣，注意加强人的本质力量建设，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使人的全面发展同国家经济社会的长远利益、同客观世界的长远发展的结果相一致。

七、生态文明观的目标和境界是人与自然的一体化生存

恩格斯强调，我们每走一步都要记住：我们统治自然界，决不像征服者统治异族人那样，决不是像站在自然之外的人似的，相反地，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和存在于自然之中的，我们对自然界的全部统治力量，就在于我们比其他统治力量强，能够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恩格斯所讲的人与自然的规律包括：量和质的转化，两极对立的相互渗透和他们达到极端时的相互转化规律，由矛盾引起的发展或否定的否定规律，发展的螺旋形式规律［1］259；人的思维在本质上能够引起自然界变化的规律［1］329；人类社会在前进中须保持平衡的规律［1］363等等。依据这些规律，恩格斯进一步指出：“我们越来越有可能学会认识并因此而控制那些至少是由我们的最常见的生产行为所引起的较远的自然后果。但是这种事情发生得越多，人们就越是不仅再次地感觉到，而且也认识到自身和自然界的一体性。”［1］384

恩格斯坚持人与自然的一体性思想，在今天仍然闪烁着熠熠生辉的真理光芒，从而为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的新范式的健康发展奠定了科学的理论基础。我们一天天地学会正确地理解自然规律，学会认识我们对自然界的习常过程所作的干预而引起的较近或较远的后果。我们越来越有可能学会认识并因而控制那些至少是由我们的最常见的生产行为所引起的较远的后果，所以要强化“人自身与自然的一体性”。他强调，生态世界不是外在于人的客观世界，是主客观和谐统一的世界。生态世界具有本真性与协调性两大特点，具体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全面推进，我们应树立这样的崭新理念：对自然的破坏就是对自身的损坏，对自然的修复就是增强人的体质。第一，要遵照恩格斯“人与自然一体化生存”的思想，牢固树立保护自然的科学理念。自然不是外在于人的、与人类毫无关系的世界，而是人的生存的直接的物质基础，因此要从保护人自身的战略高度看待保护自然的重大现实意义。第二，要加大对危害自然行为的惩戒力度。不断地优化人的生存和发展环境，提高人的全面发展的质量。

综上可知，恩格斯所讲的自然辩证法，语境是无限的宇宙，这是一个不断运动、变化和发展的过程，继而从太阳系到太阳再到人类生存的地球及人类社会，最终揭示出人类生态文明建设的规律。恩格斯生态文明观的根本之点在于，他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具有当代适应性，他同时关照人类的历史、现实和长远未来。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我们不但要正确认识和科学把握这些规律，而且要探索如何实践才能遵守和更加深入地揭示这些规律，又好又快地实现科学发展，为实现伟大的“中国梦”、建成“美丽中国”而努力奋斗。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