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产业化的动力及其影响*
2013-08-15樊柯
樊 柯
一、严肃小说与虚构性小说
“小说”一词在英文中对应的词汇有Novel和Fiction。雷蒙德·威廉斯在《关键词》中有趣地对比了英国文学史上二者在词义上的差异,Fiction侧重于强调小说作品的虚构性,强调小说与现实生活无关,带有歧视的意思;而Novel则强调小说与现实生活之间的联系,被用于指称严肃类型的小说,强调可以通过小说感受真实的生活本身。[1]类似的竞争性小说观念在世界范围内普遍存在,有鉴于此,这里把小说观念嬗变的两种传统分别称之为严肃小说传统和虚构性小说传统,或者也可以称之为Novel传统和Fiction传统。
严肃小说传统强调小说作品与社会生活之间的联系,高度肯定小说的社会价值,推崇小说的认识作用、教化作用、社会作用、情感升华作用。而虚构性小说传统则强调小说的虚构特性,淡化小说与现实生活的联系,重视小说的娱乐功能和消闲作用。严肃小说传统对应的是精英意识和专家话语体系,在两种小说观念的竞争中始终占据上风,把持着文学话语权和评判小说的价值标准,其成功固然离不开严肃小说作家的创作努力,但是从深层的功利性角度观察,这种小说观念的胜利,既体现了精英主义对文化主导权的掌控,也体现了文学研究专业化、职业化之后的专业话语壁垒。
在当代学术话语体系中,占据统治地位的是符合严肃小说传统的小说。以中国现当代文学为例,我们从各种文学史著作的目录上就可以看出遴选小说作家、作品的标准,尽管武侠小说、言情小说等类型的纯粹虚构性作品拥有广泛的读者基础,但是在一般的文学史著作和教材中,却难觅其踪影。北京大学严家炎教授在20世纪末研究金庸小说,也一度被当作令人惊讶的新闻而传播,从而导致了对金庸小说评价的迅速上升。这一事例其实具有极强的讽刺意味,难道由于有了知名文学教授的研究,虚构性小说的性质和价值就发生了什么根本性的变化?大部分严肃小说作品是通过文学专业话语体系的传承而得以流传的,而所有符合虚构性小说传统的小说,其存续的根本,却在于庞大的读者数量,在于它们的趣味性和故事性。在学术性的话语体系中,在进入庙堂的文学史传统中,海量的虚构性小说作品被选择性地遗忘了,最好的情况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提及几句就被轻轻打发。虚构性小说传统的延续,不是借助于专家和学者的力挺,而是借助于广大读者的阅读和喜爱。趣味性和故事性是虚构性小说存在的立身之本,代表的是小说发展中迥异于严肃小说的另一条路径,反映的是具有普遍性的社会阅读需要,这种对于趣味性故事的阅读需要是小说能够实现产业化的一个基本动力源泉。
从现代产业化的角度观察,与虚构性小说相比,已经垄断学术体系话语权的严肃小说大多并不适合小说产业化的要求。以米兰·昆德拉的现代经典《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为例,这部小说描写了花花公子托马斯和妻子特丽莎、情人萨比娜之间分分合合的情感纠葛[2],其中采用的是畅销小说常用的三角情爱结构。然而,作者的叙事意图并不是讲一个有趣的畅销故事,通过情色刺激或者煽情来激发读者的阅读欲望,而是试图借助灵与肉的故事思考人生当中的轻与重。于是,在昆德拉的笔下,这部小说充满了思辨性的抽象哲学色彩,令抱着猎艳心理慕名而来的诸多读者大失所望。尽管《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是一部严肃小说,但是作为风评极佳的一部经典,其市场销售情况还是不错的,从2003年出版后就一再脱销,上海译文出版社至今已经重印近30次之多,其累计销量并不亚于许多畅销的虚构性小说。
然而,大多数严肃小说并不适合成为大众文化快餐,由于受读者文化层次和数量所限,严肃小说中的经典作品更趋向于细水长流,成为长销书而不是畅销书,这在一定程度上并不符合小说产业化的利益要求。严肃小说中的经典作品可能跨越漫长的数个世纪都有稳定的销量,从销售总量上并不见得输给红极一时的畅销书,但是在较短的时期内,经典作品的销量却远远无法和畅销书相比。从关于财产权的法律制度上讲,版权的时效是有期限的,作者在和出版商签订的出版合同中,一般对于版权的授予往往会附加时间条款,期满后作者有权选择新的出版商合作,因而出版商难以从长销书中获得超额利润;另外,即使出版商与作者签订了买断协议,但是在作者去世若干时段后,版权自动失效,成为公版书,出版商也无法再对小说著作享有独占性的财产权益。这些情况就决定了严肃小说不是小说产业化最为理想的选择。关于严肃小说实现产业化的可能性、局限性及实现渠道问题,笔者将另文专述,这里不再展开论述。
在当代的小说产业化实践中,网络文学网站起点网的产业模式无疑是最成功的。作为目前国内领先的原创文学网站,起点网2003年成立之后开创了在线收费阅读的电子出版模式,在短短的10年间成为原创文学产业化的第一品牌,在造就一大批网络小说作家的同时,也创造了巨大的商业价值,控制了绝大部分的网络小说原创资源。起点网的商业成功有许多为文学界所诟病之处,例如,起点网小说以玄幻类的虚构性小说起家,所体现的风格是一种快餐文化,行文浅白,靠情节取胜,其写手、小说被统称为“起点流”甚或“X点流”,以表示羞于提及的讽刺意味。但是,起点网的小说风格类型和商业上的巨大成功实际上却提出了一个极有分量的问题:为什么虚构性小说类型能够成为当前小说产业化的自发选择?
二、小说产业化的动力
小说能够产业化的根本动力,在于大众对有趣的故事的需要。大众对故事的需要是一种普遍性的需要,尽管这种需要具有较大弹性,但它与人类对空气和水的需要一样,属于人类的内在需要。空气和水源于人的生理需要,而故事则源于人的精神需要。人类需要新鲜的空气和清洁的饮水,同样,人类也需要精彩的故事和讲故事的人。
鲁迅在《中国小说的历史变迁》中探讨了小说的起源,认为人类在劳动之余休息时,“亦必要寻一种事情以消遣闲暇。这种事情,就是彼此谈论故事,而这谈论故事,正就是小说的起源”①。这种观点符合我们对小说属性的认知,小说是因人的消遣需要而产生,起初并未承载种种社会价值和社会作用,只要能够满足人们打发闲暇的要求,做到有趣即可。可见,有趣或者说趣味性是小说存在的核心价值。古罗马贺拉斯的“寓教于乐说”认为,文学作品既劝谕读者,又使他喜爱,才能符合众望[3]。这是在文学作品的审美娱乐价值之外,对文学作品的社会作用和社会价值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严肃小说传统对小说在认识、教化、情感升华等方面社会作用的强调,实际上是贺拉斯一脉文学观念在历史中的反复回响。符合严肃小说传统的小说无疑具有更为丰富的内涵,其境界、格调和价值在多数情况下往往会比虚构性小说更高一些,然而不能忘记,小说的核心价值是趣味性,丧失趣味性的小说必然自绝于读者。“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虽然小说可以向读者提出忠告,发挥一定的社会作用,在特殊的历史语境下甚至可能产生推动社会变革的作用,但是,小说毕竟不是教科书,不是哲学,也不是专门的社会变革工具。如果小说不再有趣,无论它具有如何深刻的思想性,无论它对社会、对生活有多大的价值和意义,问题的关键在于:失去了读者,它将以何自存?
工业社会之后,进入本雅明所谓的“机械复制时代”,面对文化领域的现代出版传播技术,传统文学和艺术的“独一无二性”、“灵韵”、“膜拜价值”等都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和挑战[4],文学和艺术不约而同地采取了类似的两极分化的应对策略:一部分作者彻底放弃追求一般受众的理解,把文学和艺术搞得越来越晦涩难懂,转向了先锋派实验;另一部分作者却在工业化和产业化的大潮中随波逐流,刻意迎合,把文学和艺术打造成了大众文化产业。在小说领域,虚构性小说所代表的就是文化产业化之路,当意识流、现代派、先锋小说实验与读者渐行渐远之际,虚构性小说却始终牢牢抓住趣味性——小说的核心价值,在小说产业化方面取得了惊人的业绩。
虚构性小说在产业化方面最成功的案例,当属英国女作家J.K.罗琳的《哈利·波特》,一个魔法系列,共7部小说,在全球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热销,累计销量达到四亿五千多万册,而且,《哈利·波特》还带动了一系列相关文化产业的开发,包括电影、游戏、道具、玩具、景点、游乐园、主题城市等诸多领域,创造了一个价值惊人的文化产业链。
为什么虚构性小说类型能够成为小说产业化的最佳选择?因为虚构性小说把握住了小说产业化的核心要素:大众市场需要。对于文化产业来说,其市场导向和市场思维与现代化工业生产的思维模式是完全一致的:面向大众,借助于规模化生产的低成本优势,以销量取胜。作为文化产业市场的一部分,小说市场的需要体现为一个个读者的具体需要,读者的文化水准、品味格调可能各异,但对小说的基本要求还是有共同之处的:小说应当有趣!趣味性是大众阅读市场对小说的核心需要,它体现的是小说的娱乐消遣价值。虚构性小说之所以能够成为小说产业化的最佳选择,是因为它并不追求艺术上的至美、认识上的至真和社会效用上的至善,趣味性和娱乐性才是其全力追求的最终艺术目标,虚构性小说所满足的是大众对趣味性故事的最基本的需要。
同样是对趣味性故事的需要,古人的需要与现代人的需要有所不同。在《讲故事的人》中,本雅明曾经谈到从传统故事向现代小说的演变,在他看来,工业时代以后,和此前的故事形态相比,作为小说的故事在属性上发生了很大变化。本雅明认为,在传统的故事形态中,讲故事是一种交流经验的能力,故事具备有用性,可以向读者提供生活的忠告和智慧[5],传统故事体现了作者与读者、讲述者与听众之间的交流。而故事的现代形态——小说则不同,无论从作者还是从读者方面来看,根据本雅明的判读,“小说的诞生地是孤独的个人”②。不知本雅明是否意识到,人类对故事的需要在性质上所发生的变化,源于现代生活方式的变迁。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逐渐影响,在社会生活中,人与机器、与各种非人的机制之间的交流日益增多,乃至在一定程度上替代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人与人之间面对面的直接交流逐渐变得困难起来,人们更愿意通过短信、E-mail、QQ等方式间接沟通,甚至沉溺在虚拟的网络空间里,一个人在连续不断的链接点击中随机漂流。与他人的疏远感、与世界的疏离感造就了现代人孤独的生存体验,仍然保持故事形态的小说,不再是人类交流经验的方式,反而成为现代人孤独的象征和自闭的方式。
与古人相比,无论从物质享受还是从文化消费上而言,现代人的生活都要丰富得多。然而,物质上的富足可以客观量化衡量,精神上的丰富却是一个相对概念。现代社会中,随着资讯渠道越来越多,传播技术越来越发达,普通人所了解的关于社会、关于世界的信息越来越多,然而吊诡的是,在对比之下,人们却越来越感受到循规蹈矩的日常生活的单调与贫乏。现代人把阅读小说作为一种沉溺,类似于烟草或酒精所造成的麻醉效果,用以逃避现实,构建出独自一人沉湎的虚幻世界,从单调乏味的生活中寻求暂时的快乐。
除了消遣娱乐需要和现代生活方式的变化之外,还有其他一些原因导致人类对小说的需要在很大程度上集中于故事的趣味性方面。从现代经济生活制度来看,现代社会生活是由工业化生产方式支撑起来的,这种经济模式有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精细的社会分工和精确的模式化生活。朝九晚五、日复一日重复的同质化生活如同一个无形的囚笼,而每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个体就像狭小囚笼里的老鼠,不停地奔跑,周而复始地踏动鼠笼飞转,却无法脱困。面对这样的鼠笼困境,沉浸在趣味性极强的小说中,其实质是一场白日梦中的胜利逃亡,读者将自身带入小说角色之中,在虚幻中看到一丝希望。趣味性故事所产生的这种白日梦幻境得到了现代经济生活制度的鼓励,因为读者在阅读中缓解了对模式化生活的厌倦和绝望,实现了劳动力的休息和再生产,有效地保证了经济生活的劳动力供给。从这个角度而言,小说和电影、电视剧、网络游戏担负着同样的任务,趣味性是它们共同的追求。
小说产业化以虚构性小说为主,是因为现代人对故事趣味性的要求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更加迫切,小说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一种消遣和娱乐,同时也是一种希望或自我麻醉,是劳动力再生产的一个重要途径,它体现了现代经济生活制度的需要,也反映了包括电影、电视、电子游戏在内的多种现代文化产业共享畅销内容的期待。这种来自大众文化市场的需要、来自现代经济生活制度的需要以及来自现代文化产业发展的需要汇聚成巨大的动力,推动着虚构性小说的迅猛发展,从而形成了小说文化产业。
三、小说产业化对创作的影响
小说产业化把故事的趣味性当作小说的核心价值,把畅销作为小说成功的标准,把金钱作为市场激励的手段。这种价值导向不可避免地对小说创作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小说产业化的动力要素在市场之手的挥动下划定了文化产业中小说创作的模式和方向。
作为文化商品的小说,其定位就是讲一个有趣的故事,所谓的艺术性、思想性都是学术话语体系的奢求,与小说的产业化并无必然关联。这个行业对作者的门槛要求极低,作者的任务只是讲一个有趣的故事,对思想的深邃、情感的流畅和文笔的精致并无要求。起点网在其《网络原创文学写作指南》中这样指导潜在的作者:
所有的读者,基本都可以成为网络写手。只要你关注,喜爱,了解这个行业领域,你就可以尝试成为网络写手。网络写手的门槛很低,小学学历的作者也不在少数,只要你能够将自己脑海中的想象构思用文字描绘表达出来,你就可以踏入这个行业。……我们对表达的唯一要求,就是“通顺流畅”,而没有过多的文学追求。③
文化市场对畅销小说放弃了文学性和艺术性的追求,重视的是故事的有趣性。从产业化的角度来看,对扩大小说销路最有价值的不是小说的文笔、风格和艺术水准,而是小说所要讲述的内容是否能够集中于各层次读者的趣味交集,能否触动所有读者共同的兴奋区域,这些因素构成了叙事作品的畅销元素,它们才是小说能够畅销的保证。从包括小说、影视在内的叙事性作品创作实践来看,有两大基本畅销元素特别能够得到读者的认同和接受,那就是“性”与“死”。
著名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认为,人类具有爱欲本能,这种本能以性力的方式表现出来,成为人类生存及发展的源动力。一方面,性是人类一切行为的动力之源,体现了人类的生命冲动,另一方面,在文明社会的建构过程中,性又被施加了种种禁忌,成为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人类对性的这种态度,欲拒还迎,欲说还休,反而使“性”成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叙事主题。
21世纪的最初几年,色情一度成为网络小说创作的主旋律,台湾写手罗森的《阿里布达年代祭》、内地某写手的《少妇白洁》均为一时之选。当时几乎所有的文学网站为了吸引读者、收费创收,都不同程度地上传了许多原创色情小说,一时间,各大文学网站成了诲淫诲盗的重灾区。2004年,一场横扫整个中文网络的扫黄打非活动落到了文学网站的头上,当时的几个知名文学网站天鹰、读写、翠微等先后被审查甚至关闭,起点、幻剑等网站也纷纷展开了自查活动,大量的作品被删除或屏蔽。[6]这场互联网扫黄风暴,深刻地影响了国内文学网站的格局,起点网在这次风暴中存活下来,确立了其在网络文学的领先地位,成为最大的赢家,后来接受盛大的收购,最终成为行业巨头。扫黄风暴之后,网络小说对“性”的描写从色情转向情色,从露骨的性描写转向较为健康的爱欲表现方式,暧昧的情色和清纯的爱情逐渐成为“性”主题的常态表达。
另一个同样具有诱惑力的叙事主题是“死”。弗洛伊德晚年认为,在人的骨子里有着与爱欲本能性质截然相反的另一种本能——死本能。死本能体现的是一种暴力与破坏的欲望,这种欲望诉诸自我会导致自杀与自虐,诉诸他人就是血腥暴力,而大规模地由一个群体诉诸另一个群体则会产生战争。经典叙事作品中的暴力情节,无疑是弗洛伊德“爱欲本能”与“死本能”理论的最好脚注。渡边淳一的《失乐园》中,久木、凛子之间炽烈的激爱和绝望的情死让人深深体会到:爱比死更冷;帕特里克·聚斯金德的《香水》中,群众在刑场产生迷狂的爱欲,主人公在众人的吞噬中诡异地消失于人世,这些情节则让读者不由自主地在爱欲与死亡的刺激中屏息、战栗。诸多畅销小说作者或许永远也无法企及《失乐园》和《香水》所能达到的思想与艺术高度,但是读者的趣味和市场的脉动自然会向他们发出召唤,促使他们把笔墨转向“性”与“死”这两大永恒的畅销元素。
产业化对小说创作的影响,除了两大畅销元素的普及之外,还有若干畅销结构模式的生成。例如,在网络小说当中,有一个非常典型的畅销结构模式:“升级+打怪+换地图”。玄幻类的小说基本上都符合这种模式,《凡人修仙传》、《莽荒记》、《斗罗大陆》等网络流行作品莫不如此,主人公不停地修炼升级、不断地击杀前进道路上的妖怪或敌人,当主人公在一个设定背景范围内成为最强者之后,会更改背景设定,转换空间或地域,让主人公到另一个背景中重复打怪、升级,如此不断循环,周而复始,其结构与网络游戏的结构模式如出一辙。这种结构模式的趋同成了网络小说极大的经济增长点,既能实现小说创作的模式化,以最少的情节设计实现作品容量的延伸,又能顺利地借助小说的影响力推出同名网络游戏,相互带动,实现经济效益的最大化。凭借这种模式,起点网的四位玄幻小说作者——骷髅精灵、天蚕土豆、我吃西红柿、唐家三少在不到10年的时间里成为千万富豪[7],演绎出新时代的写作致富神话。在小说产业化过程中,作者们不断尝试并推出各种结构模式,如《鬼吹灯》的盗墓模式、《临高启明》的穿越模式等,那些经过市场检验存活下来的模式无一例外,成为广大写手们竞相模仿的目标。大量类似题材、类似结构的作品不断涌现,导致小说创作的同质化现象极为严重,在小说产业化的过程中,小说创作的模式化和类型化成为极其醒目的副产品。
四、结语
2012年,中国作家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实现了中国人的百年文学梦想。而在同一个时代,市场化和产业化的洪流却加速着以艺术自居的小说的消亡,喧嚣中一地鸡毛,只剩下作为商品的畅销小说。在我们这个时代,义务教育的普及为小说市场提供了大量潜在的付费读者;机械复制技术和电子传播技术的成熟,则极大地降低了小说阅读的成本,增加了小说阅读的便利;现代化的生活节奏和生活方式产生了对快餐文化的巨大市场需要,这一切都推动了小说的产业化,刺激了小说产业的繁荣。
面对产业化的小说,与市场的回馈相比,传统的评价标准已经失声。或许我们该重新思考一下小说的本质:小说究竟是艺术还是商品?衡量小说价值的标准是审美还是利润?
注释
①鲁迅:《中国小说史略》,齐鲁书社,1997年,第350页。②本雅明:《本雅明文选》,陈永国、马海良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第295页。③起点中文网,http://www.qidian.com/ploy/20130521/default.aspx.
[1]Raymond Williams.Keywords[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3.pp.134—135.
[2]米兰·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M].许钧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
[3]亚里斯多德,贺拉斯.诗学·诗艺[M].罗念生,杨周翰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
[4]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M].王才勇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
[5]本雅明.本雅明文选[M].陈永国,马海良编,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294.
[6]百度百科,http://baike.baidu.com/view/131612.htm[DB/OL].
[7]湖南卫视综艺节目《天天向上》,2013—0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