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生命的安抚

□沈嘉柯

四月暮春·鸣鸠拂其羽

在我国，四月是春色最浓重、万物生长最旺盛的月份。南北朝时期的文学家丘迟在《与陈伯之书》中描写道“：暮春三月（农历三月，即公历四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四月的节气有清明、谷雨。

在古罗马，四月也正是大地回春、鲜花初绽的美好季节。英文中的四月April便是由拉丁文April（开花的日子）而来。

假设一下：你要和一个亲人聊天，不幸的是，对方是聋哑人，习惯比画手语，又因为从小没法上学，只能写自学的歪歪斜斜的汉字，且常常充满错别字。这个亲人找你有事，你看不明白他的手语和文字，对方一急，比画得更快，几乎要把桌子拍烂了。但你也只能眼花缭乱，无可奈何。这时该怎么办呢？

我说的亲人，是我二叔。他小时候生病，因使用抗生素不当失去了听力，也就失去了说话能力，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无意义音节。为此他无法上学，找工作困难，好不容易学会做菜，才当了一家小饭馆的厨子。

年轻的时候，我常常躲着他，偏偏他很喜欢找我聊天，因为我是家族里第一个大学生，在他看来是有学问的人。

每每聊不下去，他便焦躁，我赶紧在纸上写“有事”，之后便逃之夭夭。这种情况让我很苦恼——不是我不愿意和他聊天，实在是沟通无能。

母亲告诉我，二叔本来就经历坎坷，又有口难言，自然比常人容易激动、焦急。我问，那怎么办才好？

母亲笑道，你就让你二叔说啊，他说什么你就听着呗，听不懂有什么关系？多冲他笑，多点头，就行了。

我试了试，果然奏效。二叔冷静下来，拿铅笔在本子上慢慢地写，结合比画，我连蒙带猜，竟然搞懂了七成。原来是清明节快到了，他打算去扫墓时栽一棵树苗，让我帮忙打听打听去哪里买。我在网上查清楚了，转告给他。

今年，我的龋齿终于到了让我痛不欲生、昼夜不安的地步，跑去看医生，要补。补之前医生先进行清理，把烂掉的部分钻空。钢钻头磨着牙齿，牵扯到痛感神经的时候，我痛得那叫一个腾云驾雾。然后，医生往牙洞里面塞东西，10天后再正式补牙。我看着摆在一旁的药品包装盒，好奇地发问：“咦，这个是氧化锌，现在要用吗？”

医生笑了，你怎么知道？我说我搜索过，这是氧化锌，有收敛、镇痛、保护之功效。

医生一边调整灯光照着我的牙齿，一边说，对啊，现在要用它安抚你的神经，以后再铺一层固化材料，你的牙才能继续好好用着。

几天后，我的牙齿在氧化锌的安抚之下，渐渐恢复了平静。这也令我又想起了二叔。

柴静在采访电影《桃姐》的主角时写过一句手记：“我们经历磨难，是为了更好地安慰他人。”其实她说得并不完整，漏了另一半。

我会接下去说，我们学会安慰，是为了更好地度过烦难，在慰藉中心平气和，解决问题，好好相处。

懂得安抚是生命中重要的必修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