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

■二 丫

冬日阳光下，桃子一手捏着校讯通卡，一手握着教学楼墙上的公用电话和爸爸甜滋滋地说着话。

“爸爸，我这次语文测验考了96呢！老师说只要期末考到95以上，就奖励我们只做 《寒假生活》。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和你开开心心过年了。”

“那你要努力，要认真哦。考好了，爸爸三十夜晚上也奖励你100元新年钱和一套漂亮的新衣裳。考的不好呀，就只有1元钱哦！”爸爸在电话那头边鼓励边逗着桃子。

桃子的爸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打工。什么地方呢？桃子也搞不清楚，只知道那个地方冬天很冷，有很厚很厚的雪。

“雪花像鹅毛一样往下飘。”老师讲比喻句时这样说。

桃子想象着，爸爸在漫天鹅毛中，爬在高高的墙上修着城里的大楼房。那真是个美丽的童话世界。桃子真希望能和爸爸在一起，能在爸爸骑的那堵墙下堆雪人。她要给自己堆的雪人戴上一顶小红帽。她还要和爸爸一起在雪地里打雪仗呢！

奶奶边喂着圈里的小猪仔，边说： “那你才别去呢！那个地方太冷了，会把你冻成冰棍的。你爸爸的手都冻烂完了。”

“哇，爸爸手冻烂了！”桃子小小的心像被锥子锥了一下似的痛，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随后眼泪像珍珠似的滚落出来，紧接着又化成小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她真想拉着爸爸，把他拉回家里，拉到自己在树林里拾的柴火面前，为爸爸烧起一堆火，烤热爸爸那满是冻疮的大手，烤热爸爸那在冰雪天地里冻得瑟瑟发抖的身体。

可是不能，太远太远了。就是能，爸爸也得在外边挣钱，家里那破破烂烂的房子才能修整一下，爷爷中风的病也才有钱医，自己最想看的《安徒生童话》才有钱买。

桃子在县里最好的一所小学读书，是爸爸托城里的亲戚找校长求情，校长看了看桃子，觉得她忽闪的大眼睛里有股机灵劲，就点头收下了。

桃子的妈妈呢？她嫌家里穷，早跟别人走了。同样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桃子不知道的地方。那是桃子刚刚满两岁时的事。

妈妈的照片全被爸爸藏起来了。在桃子心里，妈妈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既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影子。只有在看到小伙伴的妈妈时，她才喃喃自语：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我好想有妈妈呀！”

爸爸很快就要回来了，一想到这里，桃子就欢快得像只鸟儿。她学习更加用心了。她要考到95以上，这样爸爸才高兴，也许一高兴他手上的冻疮就会好得快些，自己也才有更多的时间和爸爸黏在一起。桃子知道，过完年，爸爸又得扛着大行李袋走了。

盼啊盼，学啊学，期末考试到了。

“认真能创造奇迹。”每次考试前，老师都这样说，桃子英语不怎么好，城里孩子有钱有时间在课外补习英语，而自己，一到双休日就得回乡下帮奶奶干活。她要用认真来取得好成绩。

终于等到发通知了。桃子如愿以偿了！她语文97，数学99，英语95。哈哈，桃子心里乐开了花。漂亮的新衣服，红红的压岁钱以及爸爸的笑脸，还有那用压岁钱买的 《安徒生童话》仿佛就在眼前了。

“爸爸，我三门功课都考过了95分，你要说话算数哦!”桃子握着公用电话蹦跳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爸爸。

爸爸在那头呵呵地笑着，说： “没问题，你等着就是了。”

“爸爸，你的手疼吗？”

“小小冻疮疼啥，你爸爸是个铁人，不疼的。”听爸爸这么一说，桃子更开心了。

愉快的寒假开始了，桃子在等待领通知的一周时间里就已经完成了 《寒假生活》，现在就等爸爸带着工钱回来一家人开开心心过年了。

桃子给爷爷递上开水后走出了门。呀，天上居然也飘起了像爸爸打工的地方一样的雪花来，桃子惊呼着去用手接，原来雪花并不是真的像鹅毛，而是像小花朵，是有着六片花瓣的洁白晶莹的小花朵。

“桃子，桃子。”梨儿急匆匆地朝她面前跑来，气喘吁吁的。 “你爸爸被人打了！”

“什么！”桃子不相信地问道。

“我爸爸给我妈妈打电话说，他们已经半年没发工钱了。他们去找包工头要钱，跪在雪地上要工钱。包工头不但不给，还把你爸爸打伤了。”梨儿的爸爸跟桃子的爸爸在一个工地上干活，他爸爸说的话那就是真的了。

桃子犹如当头一棒，她大哭起来。爸爸呀爸爸，你好可怜！你要是有什么不测，我，还有爷爷奶奶该怎么活呀！

“桃子！桃子！别哭了，你爸爸伤得不是很严重。他不让爸爸把这件事告诉你们，怕你们担心。你千万不要让你爷爷奶奶知道，否则他们会急坏的。”

桃子边哭边说： “我要去看爸爸！我要去看爸爸！”

“你给他打电话吧。这么远，哪有路费钱哦！”桃子准备到村里的小卖部打，翻了翻裤兜，没钱。

“到我家打吧。”桃子满眼泪水地跟着梨儿到了她家。

“爸爸，爸爸，你伤得重不重呀？”

“不重不重，桃子，别担心。照顾好爷爷奶奶。我一定要把工钱要到。给你发新年钱，买新衣裳。”

“爸爸，爸爸，桃子不要新年钱，不要新衣裳，只要你不被别人打。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回家过年。”桃子泪流满面地喊着。

窗外的雪花越飘越密，桃子更加勤快地帮奶奶干着活，泪光闪闪地等着爸爸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