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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也是一种马拉松——对话肖建国

2013-08-15本刊编辑部

湖南文学 2013年7期
关键词:稿子文艺小说

料峭三月,春和景明,在湘南城郊一处度假山庄的会议室里,肖建国同当地的文学朋友及在校大学生进行了一场文学交流活动,下面是他们在交流中的部分对话内容。

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文学的?

肖:要说喜欢文学那就早了,大概在读小学的时候就有了这种意识。我从小对图书非常痴迷,只要是有故事、有情节的文字,总是看得津津有味。那是上世纪的六十年代,图书本来就不丰富,我生活的嘉禾县城又是个相对比较闭塞的地方,能借到、看到的图书是很有限的。我们看的,大多是连环画,到了读初中以后,才看原作。我们那里称“字书”。那些书主要是两类:一是当代文学,如《林海雪原》《红日》《红岩》《野火春风斗古城》《铁道游击队》《烈火金刚》《野菜花》《迎春花》《平原作战》《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等;二是古典小说,如《水浒传》《三国演义》《七侠五义》《隋唐演义》《说岳金传》《三言二拍》《杨家将演义》等等。我们那一帮同学常常在一起念味道,比谁记得往梁山泊一百零八条好汉的名字和绰号,比谁能数得出天下第一条好汉李元霸之后,第二、第三、第四都是谁,各使什么武器,想象自己在那个年代会使什么兵器,其乐陶陶。

小时候零零星星也买过一点书。我同我妹妹在课余时间都要找点零工做,捐点钱贴补家用。我们搓过草绳,帮人推过煤炭,锤过石子。有时做零工的收入稍微多一点,母亲就会给我一点零花钱。零花钱我从来不舍得用,都是积起来,有一定的数量后就跑到新华书店去买书。我买过《优秀作文选》,也买过一本赵树理的《三里湾》,父亲还给我买过一本《中国民间故事选》,很厚。让我爱不释手,欢喜了好久。

认真想要学习文学创作是进工厂当工人以后。我1968年10月下放农村,一年后就招工进了长沙卷烟厂。下放在农村的时候,想要有机会招工进厂,进了厂以后,又不安分当个工人了,想要能有别的出路。那个年代能当个国营工厂的工人,是很神气的。我们一起一进厂的就大部分都很高兴,很安心。但我不满足,总觉得自己还可以做点别的事情。我那是也就十八九岁,知识很贫乏,但还是大概知道做文学的人需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知道“观千剑而后识器”,一定要多读书。要读文学作品,要读名著。但那是的书店几乎没有这类书,买是没有地方买的,主要的途径就是靠借。二我一个外地人到了长沙,人生地不熟,虽然知道民间有很多藏书,但要借来一读却很不容易。我真是想尽了办法找人借书。那时候烟厂的职工每个月有三条次烟的指标。次烟和正品烟的质量没有区别,不同的只不过烟用的反包装,价钱都要便宜三分之一。我把次烟指标给别人,条件是借书给我看。每次借到书,都宝贝得不得了,读一遍不过瘾,反复读,有的还整篇抄下来。我抄过《聊斋》的很多片段,抄过唐诗,抄下了整本的《宋词选》。有次借到一本《古今格言大全》,也全部抄了下来。厚厚一大本,全是古文。一边抄一边默读。既学了语言,又学了做人,让我明白了很多事理。一些好的小说、散文,也都抄。契诃夫的小说、屠格涅夫的小说,散文。杨朔、刘白羽、秦牧的散文,上世纪五十年代、六十年代作家王汶石、茹志娟、李准的小说,工人作家胡万春、费礼文、唐克新的小说,我都抄了不少。后来,还抄过县志。我还把《柳庄神相》整体抄下来了。抄了厚厚的十几本笔记本。

问:你创作第一篇小说是什么时候?

肖:是在1971年年底吧。那时读了一些书,有了点基础后,就有了创作的冲动。第一篇小说的篇名叫《师傅》,写的是老工人带徒弟的故事。故事很简单文字也很幼稚、立意就完全是概念化的东西。但在当时还有一点可取之处是,它是从生活中来的。我从年底动笔,断断续续到第二年年初还没有写完。这时候就快过年了,厂里放了假,工人们都回家了,整个宿舍区就剩下我一个人,非常安静、冷清。我决定那年不回家过年了,留在厂里把小说写完。大年三十的下午,我生了一炉火提到宿舍了,关起门,给我的小说结尾。那天长沙下了很大的雪,天气奇冷。我把火炉子夹在腿下,专心致志地写。直到写下最后一个句号,才发现有一股焦糊味。低头一看,原来是火炉子把棉裤烤焦了。那火炉子是自己做的,只有一个铁皮筒,没有炉膛,一个下午,炭火把铁皮筒都烧红了,然后又慢慢暗下去。天冷,我把两条腿夹住火炉子,棉裤就烤焦了。我起身开开门,走到宿舍外面,正如《水浒》描写的,外面大雪纷纷扬扬下得正紧。站在雪地里,空虚无人,我很兴奋,也很寂落,突然想起千里之外的父母亲,转身回到宿舍,背起黄挎包,就赶到火车站。我很幸运地买到了一张到郴州的慢车票。那天因为是大年三十晚上,火车上人很少,一节车厢只有不到十个人,火车上还给我们提供了一份免费的晚饭。那餐饭吃得好香。

我把第一篇小说投给了长沙市的《长沙文艺》那时是“文革”时期,文学刊物非常稀少,我所知道的是省里还有一家《工农兵文艺》,分属省、市的群众艺术院所管,另外也听说《湘江文艺》(前身是《湖南文学》)正在复刊,市面上还没有看到刊物。

万万没有想到,《长沙文艺》很快给我回了信,信中约我去面谈一次,信尾还落了编辑的名字。编辑名叫杨里昂。我请厂办秘书邵云庆陪着去了市工人文化宫。杨里昂老师同我交谈了大约半个小时。平生第一次见到编辑我很紧张、拘谨,基本上是他问,我答它叫我回去把稿子再改一遍。我照做了。稿子不久就在《长沙文艺》1972年第二期发表了。

问:从此你就走上了创作的道路,一发不可收?

肖:不可能。一个人的道路怎么可能那么顺?发表第一篇的时候我还不到二十岁,人生的经历才刚刚开始。我后来才明白,丰富的阅历是支撑一个作家的骨架子。但当时并不明白,埋头猛写,一连几篇都遭遇了退稿。

但就在送稿、退稿的过程中,我结识了《长沙文艺》的主编郭味农先生,结识了编辑部的莫应丰、杨里昂、李慕贤、寇丹等老师,后来都成为了朋友。又参加了几次市里举办的工农兵创作学习班,得以结识了一些工人作者朋友。创作学习班没有老师讲课,主要是写稿、改稿。那时候大家都好发狠啊,住在简陋的招待所里,三个人、四个人一间房,一个人占住了房间里写作,另外的人就要到餐厅、走廊,甚至路灯底下去写。常常一个通宵一个通宵地写。编辑们也住在一起,稿子一写出来,他们马上就看,就提意见。郭味农先生那时年纪已经很大了(我们都尊他“郭老”),郭老眼睛高度重视,看稿子是都是把鼻尖贴住稿纸两边移动。但他每篇稿子都看,看了就一定谈修改意见。他的那种认真负责态度,对我们业余工作者呵护有加的真诚,至今想起都十分感动。一篇稿子,编辑看了,作者之间也互相看,互相提意见,然后再改。一篇稿子往往要改几稿,甚至十几稿。

一年后,我的第二篇小说《斗蛇计》发在了该刊1973年第七期上。稿子是在市里的创作学习班上写的,在郭老和杨里昂老师的指导下,改了八遍。小说发表后,有改编成连环画,后来又选进了中学语文教材上。这让我对创作重拾信心。

不久,郭老调任《湘江文艺》主编。他又把我们这批青年作者引荐给了《湘江文艺》的编辑老师。我在长沙市八一路省文联院子《湘江文艺》的编辑部二楼的小说组,见到了刘云老师、潘吉光老师、肖为老师、李慕贤老师、李启贤老师、厉化南老师。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小说组,与他们共事了八年,成为很好的朋友。

那是几位极有亲和力,又极具正义感的老师。省里的写小说的作者,到了长沙都会去看看他们。那时还没有公款请客一说,他们都是把作者叫到家里去吃饭。在一起,无话不说。

借了《湘江文艺》这个强大的气场,我的文学朋友的圈子更大了。我们这些朋友,大多年龄相近,意气相投,也有很多朋友长我七八岁,或者十几岁,他们给了我很多支持、动力和启发,使我在文学创作的这条路上一直走下来。

这一走下来,竟是四十多年了。

问:据说您中间曾经中断了很长一段时间写作,是什么原因?

肖:准确说,只是中断了一段时间的小说创作。从1991年到2008年,前后有十七年时间。

原因很简单,工作太忙。这段时间,我先后在两家出版社担任社长,还先后兼过两家杂志的主编,后来还兼了党委书记,工作之忙碌,是可想而知的。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就去上班。在办公室差不多没有停歇的时候。文艺出版社的工作,劳心又劳力,总让人疲惫不堪,没有安宁的时候。我是一个对创作时的环境,心态,身体状况都比较讲究的人,在那种情况下,就很难坐写下来写作了。但后来我自己警觉了起来,我必须让自己时刻明白,写作,才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我自己的喜好。我有好几次发现,只要有一段时间不写作,在要拿起笔来想写点什么的时候,竟变得十分困难,完全没有了语感。有时一连一些常用的字、词都记不起来。我担心日子久了,终会废除“武功”。于是久不久地,我就要挤出时间来,写点什么。无法构思小说,就写些短东西,随笔、散文、书评、人物速写。我不在乎写什么,目的在于保持对事物的敏感,保持文字的语感和灵气。我本无心插柳,但十几年时间里,竟也出版了四本散文集,写了近百万字。

问:在这四十多年中,你一直从事业余创作么?

肖:基本上是吧。这四十多年,我一直在上班打一份工,只能用业余时间从事写作。中间只有过半年时间搞专业创作。那是1988年下半年,我从北大作家班毕业回来,(湖南)省作协就安排我搞专业创作。那是我这辈子最好、最自在的一段时光。一个人拿着工资可以专心地从事自己所喜欢的事情,那真是天下最美好的事情。那半年是过得最舒坦的半年,可惜好景不长,那年底省作协和文联分家,独立建制,组织上又要我去搞行政工作。我是个守规矩、听安排、随遇而安的人,知道一个人再强强不过命,争也是没有用的,只能俯首听命。

总的我是很感激湖南省文联和作协的。他们给我去中国作协文讲所第七期读了两年书,又给我去北大作家班读了两年。四年时间里,除了听课,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读书写作,实际上也是专业作家的待遇了。

问:你从1991年到出版社工作后就中断了小说创作,时隔十七年后重出江湖,连续发表了九个中篇和两个短篇,你自己觉得在文学观念、表现于手法等方面有什么变化?

肖:应该是会有些变化的。在十几年的日子里,经历了很多事情,见识了很多人,对世道人心有了较深的了解,也坚持读点书,没有停止过思索,审读过大量的原创类稿件,判断力和鉴别力都有提高,这些对提高和改进创作都是有作用的。

还有,经将近二十年的煎熬、碰撞、融合,以及冷眼旁观,心态也平和了好多,更多了宽容,少了很多火气,滤掉了很多杂质,淡却了很多欲念,下笔时很从容,很淡定,每个字都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这十几年,每年我都要回一两趟老家,每次回去,都要在县城的老街上慢慢地走着转圈。县城已经销蚀掉了几百年岁月,街巷都已经很老旧幽深,两旁的深宅大屋无不苍黑沉重,它们见证了多少人事更迭,里头埋藏着多少人生事迹。可是它们只是沉默着,寂寂无言。有的房子已经颓败了,也许不久就要拆毁,但很快在旧址上又会砌起新屋,人们照旧在那里生活。多少代人,就是这样生活过来的。他们的生活,当然也会随着时代的变迁,会有悲欢离合,但都坚韧地承受着,照常生活下来了。我想我的创作,就是应该表现这些老百姓的日常生活。表现他们的生存状态。

问:你在中断了十七年以后,为什么突然又作起小说来,是有什么内在的动因和外部的原因?

肖:内在的动因和外部的原因都是有的吧!但主要还是内在的动因。1991年调出版社工作之前,我刚从北大作家班毕业不久,那之前则做了两年挂职副县长,分管政法和乡镇企业,做的是实职,半点不虚。所以那几年创作的劲头很足,写了一部长篇、十几个中短篇,接下去还有一些东西想写,可是却让一纸调令戛然中断了。虽然没办法写小说了,内心里躁动却一直是很强烈的。2008年的第一个中篇小说《短火》,其实在1998年就有了构思,而且写出了开头,却还是因为工作和心情的缘故,没有能够继续写下去,把它完成。一搁十年。到2008年夏末的一个早上醒来,我突然觉悟到再不能如此稀松垮肆地生活下去了,于是发了一下狠,把稿纸从书柜里翻找出来,收拾心情,重操旧业,又写起来了。那时候每天照旧要上班,依然是忙乱,依然是纠结,依然是心累,白天、晚上都无法安静。我只好把写作的时间安排在了早上。我每天一早五点钟就起来了,冲个凉,然后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点上一支烟(我就是从那时开始了抽烟),开始写作,一坐两三个钟头。到了八点钟,才起身去上班。久不写作,笔头显得生涩,思路常常受到阻隔。有时能写几百上千个字,有时一个字也呕不出。天天如此。即使在出差途中,或是偶尔睡得很晚也没有间断过。我用了小半年时间,才把小说写完小说有五万多字。毕竟很长时间没有写小说了,小说的成色到底怎么样?心里没有底。我把稿子给了《花城》的同事,请他们先看看,特别申明不是投稿,只是请他们提提意见。《花城》的同事很给面子,一天就把稿子看完了,然后说了两点想法:一、老肖当了十几年社长,真是浪费呀;二、稿子扣下来了,留在《花城发表。我根据他们的意见作了次修改,就在2009年第二期作为头条发了出来。小说后来在《小说月报《小说选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中华文学选型》转载了,并选进了《2009·文学中国》《2009中国最佳中篇小说》《2009年中篇小说年选》。同事和几个朋友的鼓励,让我又有了点自信心。于是又接着写了几个中篇。

这样一下就到了2010年,那时我沦陷在同一段生活里已经十多年了,已经对自己的职业有了一种厌倦感。近二十年的岁月,我一个赤手光脚的外来人,接的是一个严重亏损的摊子,要立稳脚跟并把事情做好,该要付出多么艰辛的努力。文艺出版社是个辐射面很广的单位,它让我经历了太多的事,见识了很多的人,遍尝苦辣酸甜,历经冬夏春秋,浸染的这个时代的各种气息,对社会、对人性有了更细致的了解。同时也有一种深刻的落伍的悲哀。社会越往前走,越让人看不懂了。好多好多事情,跟我们早年受的教育、跟传统延续下来的东西,怎么会都是格格不入的,我已经对社会产生一种疲惫感。我已经积淀了太多的东西想要表达。有一段时间,我心里常常有一个声音在喊叫:田园将芜,胡不归?我知道写小说(尤其是中、长篇小说)是件很需要体力,更需要心力的劳动。我那时虽然身体还可以——就在前一年,已经57岁年龄了,在篮球比赛中,我还基本上能打完全场。我现在还每餐能吃三碗饭——但终将会慢慢老去,总有一天会写不动了的。我必须尽快结束这种处境,回到书桌前去。所以,当上面找我征求意见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退居二线。没到退休年龄,却可以享受退休的待遇,我真是从内心里感谢这项制度的制定者。我有种梅雨天抖落烂蓑衣的感觉,松快无比,轻灵无比。我带着遍体鳞伤又坐回到书桌前,面壁思过,整理心情。一根一根地抽着烟,半个月没有下楼。我需要的是尽快把自己的心思安妥下来,找到那个属于自己的精神时空。那是一个安宁、安详、澄净、澄明的时空。我心里反复想到的一名话是: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写小说了。这才是我的生活,我的宿命。我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在湖南省作协搞专业创作时的那种感觉。那感觉真好。

问:在你创作的小说中,人物都有原型吗?

肖:我写的这些小说里头的人物,大多数都生活中有原型。比如《短火》中的主人公是我读中学时认识的一个社会青年,多次带我到十几里外的张家煤矿挑煤,印象很深。我们那县城里的一些朋友看了小说后,觉得人物写得真实,讲了那位人物后来的好多故事。在这批小说里,有的情节、细节、感受,是我自己亲身经历过来的,好些场景,在我家乡的县城里现在还能看到。《县长搭台》直接就是用的我在挂职副县长时的一段经历。这段经历放在心里沤了三十多年,一直想写,却一直找不到理想的表现角度。过了二十多年,一次那县里举办柑桔节,邀请我重返旧地,才让一个场景猛然激活了起来。小说当然不会照搬生活,里头有加工,有增删,有糅合,主要还是加进了现在的眼光,现在的角度,现在的意识。但主要情节没有改变。人物没有改变,场景没有改变,思想感情没有改变。《中锋宝》写的是一位篮球中锋的人生经历,里头融进了我的生活体验和思想感情。有一种切肤的痛感。而《唢呐有灵》则是有一次回乡,在县城正街上听一位女子述说其跟父亲的怨恨而生发开来的。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一些难忘的一些人和一些刻骨铭心的生活经历,我喜欢把这些人物和经历放在心里反复把玩,揣摸,直到完全想清楚了,想成熟了,才把它写出来。我写的这些人物,我都很熟悉。大都是真实的。我把他们发生故事的场景,都安排在湘南的这块土地上,是因为这样我感觉更加得心应手。我写他们的生活,写他们的喜怒哀乐,我只是想通过他们的生活让人们看到真实的人生。小说不是不需要虚构。相反,虚构是非常重要的要素,是才华的表现。但虚构总是要有所依托。从虚到虚,我不来。我想能够依托的就是社会中一个一个活生生的人。有真实的人物原型作依托,在刻画人物、表现人物、生发开去的时候。就更加能够得到我们通常喜欢说的“真实感”的效果。

问:据说你去年几次回到老家嘉禾县城,一住就是好多天,是有什么具体的创作打算吗?

肖:实际上我在“退居二线”以后,马上就回了两趟家乡,目的是为了尽快地接上地气。我知道家乡对一个写作者,是十分重要。去年回去的次数更多一些,是因为中国作协有个项目,叫作“作家定点深入生活”。我申报了这个项目,没想到得到了批准,这让我很高兴,也很感激。我想定点深入生活的地方就是在湖南的老家嘉禾。有中国作协的支持,我回家乡去的日子自然就更多些了。其实要说生活阅历和对生活的感受,我还是很丰富的了,对生活也有了一些自己的看法。但要表现这些对生活的看法,需要有很好的载体。家乡是一个很适宜的载体。

“居二线”后的这两年,我写得又少了。我把太多时间用在了回家乡走动和读书上。过去的几十年,我买了很多书,大多都没来得及看,现在需要恶补一下。虽说到了我种年纪,应该有种紧迫感了,我也许还能写几下年,写十五年,或许更长,但总还是不够。不过我不会急着去写了。文学也是一种马拉松,急不来的。几十年过去,什么都会发生变化。以前看重的东西,如今淡了;以前不在意的东西,如今需要认真对待了。我还想“歇一歇”,把这大半辈子经历理一理。把以前那些经历过的事情都推远,再推远。我现在有时间了,可以从容地、慢慢地思考,一点一点地沉淀。我明白,到了这种年纪,多写一篇,少写一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把自己最想写的东西,用最合适的形式表现出来。我现在还没有具体的创作打算,我只是把很多东西压在心里,让它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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