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光响亮(创作谈)
2013-08-15□鬼金
□鬼 金
再一次打开《向上生长的春天》的文档,是一种说不好的情绪。十年了。它在我的电脑里存在了十年。二○○三年五月十五日。是小说后面的记录。我想我在投稿的时候一定省略了这个日期。我企图抹去什么,现在看来,我是抹不掉的。一个男人从三十岁一下子到了四十岁。这成长中经历了什么?在文字的追求中又经历了什么?我知道,回不去了。即使虚构也回不去了。
编辑让我写个八百字的创作谈,我脑海里蹦出来的就是“昔我往矣”这四个字。它出自《诗经》里的句子:“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是啊,今我来思,不只是雨雪霏霏,而是鬓角零星的白发,还有从国有体制的工厂中的逃离。我成了一个异乡人,一个漂泊者。
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我至今写过的三篇文革背景的小说,竟然都发表在贵刊。一篇《孤儿》,一篇《姐姐的纸火车》,再就是这篇,一个刺穿梦境的故事。
这十年中我对文字的追求变化了吗?审视自己的文字,我相信那种骨子里的东西还没有变化。我仍旧是那个在路上探寻的人,在文字里靠近黑暗,在黑暗中寻找光,期冀绝望之上的希望。今天,我的文字还是有变化的。几年前我曾狂言“我是先锋文学的遗腹子”。现在想想汗颜了。我没有做到。倒是这十年前的文字让我感觉到我的凌厉,对人性的追问,还有那孤寂的叙事。我仍期望做一个“文学的叛徒”,发出属于我的尖锐的声音,拷问自我,拷问灵魂。在黑暗子宫的挤压下,生下我,之后,剩下我。可能吗?没有答案。那就做一个在路上奔跑的狂徒,筋疲力尽之后……
我省略“筋疲力尽”之后的种种可能。我可能看到的和看不到的。
这十年前的小说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在这十年中我迷失了,迷失在焚烧过的森林之中,迷失在中年的森林之中。是时候了,我该看清自我,看清文字注定就是一条孤寂的道路,孤独前行,我会看到我吗?那个西西弗推着石头,是石头先绝望,还是西西弗?我仿佛听到西西弗说,推着,只要它滚下来,我就会推下去。一个顽固的声音。这是未来,也不是未来。未来是一个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