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不言·组诗·
2013-08-15夏文成
□夏文成
把一条河放在另一条河里
当然,这是一个恶作剧
把一条浑水河,放进一条清水河
清水河明显吃了亏,浑水河占了大便宜
似乎整条河都是浑水河的了。起初
清水河断然拒绝,不停抗拒,厮打
坚决拒绝浑水河的侵入,继而是半推半就
后来无法,只好默认
最后,原本毫不相干的两条河
成了一条亲密无间的河
抢 春
春天是个懒惰的小女人
要么窝在家,偶尔出门也是
磨磨蹭蹭,丢三落四。描了眼线
却忘了涂唇。昨晚开了杏花
今早又忘了催开桃花
走在路上不是崴了脚,就是左顾右盼
卖弄风情。春风一再使坏
要撩起她的短裙,弄得她手忙脚乱
弄得那些念经打坐的人
纷纷跌下禅床
老等不来,咱就去抢
就像某些个少数民族抢亲,不管三七二十一
溜近前,扛起就跑
一旦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春天就是咱的了
一张白纸
手上凭空多了一张白纸
一张质地很好的纸
有着柔和而温馨的光泽。手指轻拂
她的呢喃和低吟,令人迷醉
多么好的一张纸
扔了可惜。想在上面书写
或描画点什么,又没有思想准备
随意的涂鸦,便是玷污了她的纯洁
透过白纸,我发直的眼神
仿佛看到了她的过去
那时,也许她还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树林
一望无垠的金黄的麦浪
那时我们手牵着手,青春的脚步
穿越其间,走过一个又一个
快乐,或者疼痛的日子
直到夜色,将我们无声地淹没
而现在,她仅仅就是一张纸
一张质地很好
等待被岁月珍藏,或者抛弃的白纸
在我的指掌间,进退两难
病 牙
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它
一沾着就疼,不沾着,也疼
就像一根细细的钢丝牵扯着脑髓,一丝一丝
生拉硬拽,要把大脑抽空
于是急欲除之而后快。当时因为
打了麻醉,就像折断
一根细细的朽木。只听咔嚓一声若有若无的脆响
一颗与我同甘共苦了几十年的牙
终于舍我而去,没有一丝留恋
慢慢地,原来痛不欲生的那地方
现在不疼了。只是空空的牙床
偶尔会想起曾经有过那么一颗,耳鬓厮磨的牙
只是麻木的牙床,已嚼不出生活的滋味
笼 子
关住一只鸟
就关住了一片天空;关住了
一只虎,当然就关住了一片森林
起初,鸟和老虎都急欲逃出去
但时间一久,它们都不约而同地发现
其实笼子挺好,即使将它们放生
它们也总是恋恋不忘
笼子里衣食无忧的生活
它们哪里知道,当年的绿林好汉拼死拼活
就是为了抢夺一个舒服的笼子
它们也不会知道,人类历史就是一部
抢夺,与反抢夺笼子的历史
绳 子
我一生只用心搓这一条绳子
是不是有些偏执和狭隘,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为了搓好这条绳子
我花费了太多的心血和时光
只为套住你。我承认
我是自私的。自私到犹如眼睛
有时候竟容不下泪水
自私到桃花的微笑,也不能绽放在春风里
我使劲地搓,用心地搓。尽可能将绳子搓得无限长
但我始料未及,绳子越长越容易纠结
越来越长的绳子,死死纠结在一起像一团乱麻
我费尽了心思,也没办法解开
雾
你给她再多的抚慰,她也不会
安分。如果不深入一场雾,你永远
不会知道雾的城府有多深
吞山咽海,你那是小瞧她了
一手遮天,那只是她小小的伎俩
她的柔弱与顺从,一定程度上成就了她的强大
你要想彻底摆脱这个骚娘们的蒙蔽
方法只有两个:第一,将自己变成雾
第二,还是将自己变成雾
信 封
信封聪明地闭上了嘴巴
它不知道自己是堕落了,还是
更有价值了
从前,信封担负着邮寄爱情、友谊
牵肠挂肚的亲情,道不尽的两地相思
以及国家秘密的历史使命
现在,电讯业如同一个
更具杀伤力的第三者,一脚横插进来
电子速成的爱情不值钱了,二奶
藏在隐蔽的别墅里,小三的情话甜腻在枕边
信封像人老珠黄的原配
被无情冷落一旁
幸好,信封曾经驰骋江湖多年
脑子活,点子多。它很快找到了一条实现
自身价值的捷径。现在的信封
不再像过去四处奔波,而是装着
更大的秘密和欲望,金量十足地在办公室间
往来传递,神不知鬼不觉
一转身就成过去
落叶一转身,就羽化成白雪
冰一转身,便融化成春天
蛹一转身,就蜕化成蝴蝶
种子一转身,就是沉甸甸的收获
而我不敢转身。即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即便是顺风顺水的船头
也不能转身;即便是春风浩荡的田野
哪怕在风驰电掣的铁轨上
我都不能,转身
就像负重爬坡的老牛,只能埋首向前
我怕一转身,一切都成为过去
你的爱瞬间成为深渊;我怕一转身就陷入
疼痛的过去;即使念尽
所有的咒语,也难以求得超脱
戒
每个人,都试图
戒掉一些东西。比如首先就得
戒除懒惰和贪欲。这是两根致命的绳索
一不留神,就会将你死死捆住
年岁稍长,又得戒除一些不良嗜好
那些坏毛病就像难缠的坏女人。稍一疏忽
就会让你病痛缠身,或者身败名裂
再往后,便是努力戒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戒掉见到过眼美色的心痒,戒掉
一切想入非非
有的人心思澄明,转眼便四大皆空
立地成佛;有的人挣扎一生
仍是水深火热。就像填满火药的枪炮
总想在杀戮中找到快感
红草莓
我下不了口。红草莓
好像一个身着绿草裙的村姑
羞涩地站在我的眼前
她柔嫩多汁。有着处女的羞红
我甚至不敢触碰她,只怕指尖轻轻一触
她就受了伤
而现在她们正被装在箩筐里
三轮车上沿街叫卖。那些浑浊的目光
那些嗜糖的苍蝇,挥之不去
她们短暂的青春,刚刚在田野成熟
转瞬就被城市的欲望,一斤两斤
或三斤五斤,抢购一空
和你一起等候春天
你说这话时,我的心里一动
就像惊蛰后的虫子,就要拱破泥土
就像即将分娩的婴儿
在母腹内躁动
其实我已没有什么春天
曾以为,春深似海,可以任意挥霍
曾以为,春天就是老家门前
滔滔不绝的山溪,可以取之不尽
这么些年来,我就像一个
挥霍无度的穷汉,终于用掉了手中
最后几张纸币,才发现春天仅是一汪死水
根本禁不住瓢舀
此刻,和你站路口,等候春天
就像等候一辆千里之外,运送彩礼的破车
待它一路修修补补来到面前,备受劳顿的春天
已然扶不住自己的心跳
孤独的春天
相对于蜜蜂,油菜花是被动的
她能否成功受孕,全在于蜜蜂会不会
偶然心血来潮闯入她的花心;相对于春风
土地是被动的,如果没有雨水
她将一直荒芜下去
大年初一的早晨,我独自
徘徊在空旷的田野。春风像一头发情的狮子
奔腾咆哮,恨不得将我撕碎
而脱水的大地,仿佛少妇
没有性爱的肚皮,荒芜而落寞
昭鲁河肮脏而孤独地流着。但它不以为然
它早已习惯了这种肮脏的流淌。就像
一个长期守寡的女人,早已习惯了没有
男人的爱抚;就像云南的春天,早已习惯了
干旱少雨,长久地隐忍着花期
这一年
这一年,一些人爬上了
理想的列车。而另一些人
则像手纸一样,被一路扔了下来
只有哐当的铁轨声,在肋骨缝间空洞回响
这一年,太平洋被一根野心勃勃的棒子
搅得波涛汹涌,连乌龟都像吃了春药
世界如同一张腐朽的床,被强烈的情欲
折腾得摇摇欲坠。汽车炸弹,手无寸铁的贫民
成为政客们对决最称手的武器。这一年
人们像一只只无头的苍蝇
在一个预言的阴影里,四处寻觅臆想中的避难所
南极和北极的冰盖,却在越来越温暖的天气里
甜蜜地融化。温室效应憋在喉咙里,一吐为快
海啸、飓风频繁登陆,疯狂抢夺势力范围
而极寒天气彻底冻僵了那些无家可归者
最后的噩梦
这一年,我一直在和另一个自己交手
虽然最终勉强获胜,却是旧伤未愈,再添新伤
这一年,我就像一只迷途的蚂蚁
南辕北辙,顽固地追赶着逝去的光阴和爱
却一路遭遇着鬼打墙
春天还遥不可及,路边的迎春花
却早已开得掏心掏肺;精心伺养的春兰
去年开得不厌其烦,今年任凭春风怎么催促
却一朵也没开
一只蚂蚁爬过我的中年
但它很是狡猾,掉头往左跑去
我急追堵截,它就往右奔逃
继而向后退却
整个中年,我都自觉不自觉地
就和这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玩着这种无聊的游戏
直到夕阳西下,暮色降临
秋风穿过大地
秋风穿过大地。草木被迫交出
最后的青春。秋虫开始敛声匿迹
仿佛丢失了故乡和爱的浪子,将伤口
掩埋于左心室,右心室则一直空着
一如遗弃多年的矿洞
火焰深埋于地下。雪花有如薄情的蝴蝶
不会为谁长久停留。朔风在眼里掀起风暴
如果可能,真想变一棵树,一棵燃烧着蓬勃火焰的树
为你驱赶藏匿于骨缝的寒冬。当然还可以
点缀三两声鸟鸣,四五滴春雨,七八枝桃花
尽管有些耽于幻想。但有时幻想
是拯救灵魂的良药。幻想的沃土中
那棵树茁壮成长,将会开出你藏了一生
也不敢开的花,结出你一生也不敢结的果
迷路的爱,在树下假寐
我能真切感觉到它那
细碎,而又急切的脚步
时急时缓,横向爬过我的中年
我的心尖有些痒
也有些微的痛。我试图伸出拇指
和食指,乘其不备
将它轻轻拈掉
大地不言
一开始,大地就丧失了
发言权。就像一个哑巴,无论遭受
怎样的痛,也喊不出来
无论内心淤塞着怎样的愤懑
也只能强忍着
无论外科手术似的耕作,还是
山崩地裂的地震,她都能
保持一贯的沉默,并且今后她还将
继续沉默下去
只要舍得给她种子,她就
年复一年,将谷物奉献给秋风
这让人感觉踏实。即便蚂蚁之流
也敢于将巢穴,构筑在
她的软肋上
掏心术
不能不心生愧疚。我苦苦
修炼了无数年,至今仍然是个门外汉
每一次出手,抓在手里的
不是一根稻草,就是一截朽木
而你似乎与生俱来,就擅此术
而且早已登峰造极,炉火纯青,只虚空一把
便神不知鬼不觉,连血带肉
将我的五脏六腑掏空
多年以后,你要是在无定河边
看到一棵在秋风中呜呜作响的空心树
极有可能是,内心空空如也的我
仍然在痴迷地研习掏心术
当世界开始装聋作哑——致凡·高
当世界开始装聋作哑,耳朵
便成为多余。你挥刀断耳
用血淋淋的伤口,与孤绝的命运对话
有乌鸦的麦田,风声
越来越大。你仰望星空
内心的绝望犹如向日葵般绽放
失去耳朵的理想
与僵硬的现实,猛然相撞
丧失理智的手指,向命运扣动了扳机
打 铁
今生,我注定成为一块
被你不断捶打的铁。而你并非一个
称职的铁匠。除了工作态度
不端正,还技术劣等
你若想起,就用爱,或恨的锤子
狠狠捶打我几下;你若想不起就把我晾在一边
任由我冷却,甚至生锈
而我却心有不甘,期待着你下一次的捶打
把爱捶打出来,一点不剩
把恨捶打出来,同样毫无保留
把断裂的欲望捶打出来,剩下坚强
把生锈的欲望捶打出来,剩下纯洁和光亮
今生,我就赖在你的铁砧上
被捶打,或反捶打。我愿意被作用力和反作用力
锻打得棱角分明或疼痛不堪,但不愿被你
心不在焉地揉捏得面容模糊
时间是最好的填充物
曾经恨不得让彼此
成为彼此。恨不得让对方所有的疼
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曾经
彼此的一点点不幸,都仿佛是世界末日
曾经以为牵着彼此的手,就牵住了
整个世界。曾经以为拥住彼此
就拥住了天长地久
爱让我们丧失思考的能力。爱让我们忘了
一切都会改变。爱让我们忘了
爱,是最不堪一击的东西。那时我们
根本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双脚一直
踩在薄冰上;没有意识到情感的断崖就在身后
结果一不留神,就陷入了地老天荒
不过,时间是最好的麻醉剂。不,时间是
最好的填充物。就相当于
我们把好端端的大街开肠破肚,把下水管道
光缆,电缆等统统扯出来,再埋进去
然后填上灰土,碎石,覆上混凝土
抑或柏油,夯实,谁也看不出
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枫 叶
风从树梢走过。而秋
已深不见底。你独自坐在
曾经那个向阳的山坡,看当初蓬勃的草木
如何被秋霜,一点一点夺走青春
大地苍茫如铁。无数条路呈放射状
在你的掌心延伸。但没有一条,可以回到过去
雁字如刀,一刀一刀将遥望的天空割破;秋水如泪
没有一滴能洗净你满面的忧伤
爱恨之后,惟遗死水一潭;疼痛之后
只剩下麻木不仁的疤痕。迈过那道宿命的门槛
就是万劫不复的深冬。谁会固守在秋的深处
将片片相思,涂抹得殷红如血
一只玻璃杯
不甘心做一个
独守空房的怨妇。杯子的一生
不断被注满,又不断
被喝掉
有时注入的是狂欢和激情,有时
是幽怨和悲伤。不论注入什么
不是被命运一饮而尽,就是被寂寞
慢慢品啜
原以为只要毫不掩饰地将自己
裸露给世界,就不会被空置
原以为只要把握好自己
就会被人珍惜
一只玻璃杯,一生小心翼翼
端着自己,迎合别人
最终往往失手落地。一地碎片划伤的
还是自己
按住心里那片海
有时它就是,晶莹的一滴
藏在内心某个角落,难以被人觉察
有时辽阔无边,它海纳百川,泥沙俱下
偶有风吹草动,它就会
释放出风暴和海啸
一片不着边际的海
随时动荡不安,左右你的目光和思想
在光天化日之下
也看不到方向和自己的影子
你得时刻将它端平
不给它风,也不引发地震
尤其月圆星稀的夜晚,你更得
小心翼翼地按住它,不给它任何
翻身的机会
午 后
果肉被沿着时间的纹路
切开。疼痛的汁液不失时机
流了出来,果核却一直
守口如瓶,死守着内心的秘密
一只大鸟闷声不响地飞过窗前
雨依旧忽大忽小地下着。没有雷声
就像某人,极力忍住
内心的悲伤
慢性中毒
一种潜在的渗透。或者和平演变
一个眼神,一个问候
甚至一个浅笑,一声低语
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一丝丝,一缕缕,不需要刻意
温柔地渗透
先是春风拂面
然后是侵入骨髓。再就是左心房
右心室。左脑,右脑
下丘脑。最后一举攻占
全身每一个细胞。一点一点
就中了你的毒。无药可治
缘分是最充分的借口。思念是惟一的解药
抗拒,是饮鸩止渴
毫无办法。你是那招魂的罂粟
遇上你,是我今生的宿命
我如今只能在千百次徒劳的挣扎中
吸食你的美丽和温情
抵御人生的寒凉
此刻,如果你发现我浑身颤抖
面容枯槁,瑟缩于冷秋的寂寞里
那是毒瘾,又开始发作了
剖 鱼
出了水,鱼已无路可走
现在,我为刀俎
鱼为鱼肉。鱼在我的掌中活蹦乱跳
但我无法确认,鱼是因为温暖而欢呼
还是因恐惧而挣扎
锋利的剪刀从尾部进入
像拉开衣服的拉链一样
轻而易举,拉开它们的肚皮
鲜红的血液,像一个醒目的词
找回了冬天的寒冷
躺在盘子里的鱼
腹内空空,双眼圆睁,抬头甩尾
嘴巴大张,但我听不见任何呼喊
我们的生活,常常
与一条鱼的疼痛无关
两棵桃树
在老家的门口。左边一棵水蜜桃
右边一棵,也是一棵水蜜桃。它们
随着我的童年一起长大。经历了一样的饥荒
和一样的风雨,一起长大
但它们不像我
要吃。要穿。要上学。要淘气。要挨打
要娶妻生子,连累许多人。它们是那么乖巧
不吵不闹,自己把自己养大
每个暑假,将满枝头粉红硕大甜蜜的果实
奉献给我的青春期,满足我的食欲
如果不发生意外,它们会像我一样
由青春而壮年,由壮年慢慢变老
然而世事难料。两棵甜蜜的水蜜桃
因为一条路要硬生生穿越生活
和我青梅竹马的两棵水蜜桃树
倒在了斧凿之下
冬天的老南瓜
往左,是荒废的老公路
向右,是悬崖,悬崖下面,是牛栏江
五个冬天的老南瓜,无聊地坐在冬天的墙头
往左,看零星的车辆呼啸往来
向右,听江涛滚滚东去
我给它们拍照。它们的孤单和落寞
纷纷涌进我的镜头。它们的过去肯定有过
辉煌的花期和蓬勃的生命。肯定也有无数的风雨
光顾,否则它们的面容
不会如此沧桑
生命往往是这样:青涩时期盼着成熟
成熟过后,就是瓜熟蒂落
然后就像眼前的几个老南瓜,怀揣
满腹的甜蜜,抑或苦涩
坐在冬天的墙头,看落日
一棵柳树被砍伐于昨夜
它就寄生于我上班的路旁
不知多少年了。此处还是荒郊时
他就生长于此。每年春天
其他名贵的行道树还在沉睡,他就率先
将第一抹春色,捧上树梢
今天我再次路过,发现这个街角
空荡荡的,似乎少了某样东西
仔细一看发现满地白花花的木屑,刚刚
吐芽的残枝断柳,仿佛刚刚开始就夭折的爱情
不远处,丢掉了下半辈子的老树桩
一棵原本长在乡下,后来被城市化的柳树
一夜之间被清除了。曾经在他身旁
歪脖缩颈,猥琐不堪的那些桂花
或樟树,抖擞起了腰身。那些尊贵的脚步
没有了阻碍,迈得更加理直气壮了
樱桃花
她一度陷入巨大的彷徨中
像一团弥天大雾,兜头将她罩住
开,还是不开,成为她
每个春天最纠结的事
今天我路过长青路时,墙角的那棵樱桃树
正顶着满树谎言,在阳光下
灼灼其华。有蜜蜂陷入
一场短暂的花期,难以自拔
而那个贪食樱桃的人,已成为
春天的一个病句,抑或一段伤心的往事
所以一厢情愿的樱桃花,开或不开
都已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