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方

黎秋

风都镇水田街汤崇祖靠一剂治疗水肿病的秘方红遍方圆数百里，这一秘方让他不仅富甲一方，而且当上县政协常委，真正是名利双收。秘方是他高祖父留下来的，其配方只有他本人清楚，但秘方的来历却被几代人当做滑稽故事讲到如今。

那年，知县何老爷得了水肿病，多方求医均无起色，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何老爷让人将镇东水田街寿世药堂汤济请去诊治。汤济诗书读得不错，小有文名，交友也较广，但医术平平，行医三十多年.从未大红大紫过。何老爷找他不过是想换一剂汤头改改口味，碰碰运气罢了，对他没寄多大希望。

汤济过去一看，只是摇头，他清楚何老爷的病是螃蟹下油锅，活的少，死的多，估计顶多捱得两个月，但他不便直说，只能装出一脸正经号脉开处方。汤济把处方写起后，递给服侍何老爷的佣人，说：“去我的药堂里抓三剂来，一天喝一剂，每天喝四次，有好转就接着抓来喝，不出一月可望痊愈。要是喝了还是这样，请老爷另请名家调理。”汤济说完，向何老爷欠了欠身子。

佣人动身抓药去了，汤济的目光不知怎的被何老爷瞅得就暗淡了许多，寒暄一番后告辞。归途中，汤济又被一老翁请到家里帮儿子看病。

从老翁家里出来，走到离家不远处，汤济又喝了两盅，才放下杯筷，回到药堂。归拢处方时，汤济的目光不知怎的被何老爷处方上的一味药名勾了过去，久久不肯移开：糟了，我怎的把它写进去了，用这药配方岂不是催何老爷归西天？汤济暗暗叫苦，问管司药的儿子：“何老爷的方子是不是抓走了？”声音很浊，吓得走了样。“抓去了半天日子，只怕喝过几道了。”儿子答。

神差鬼使，汤济把一样与主药相克的药写进去了。这两样药碰在一起，好人喝上几口不出两天丧命，大病之人就甭提了。“这下药堂完了，我和你不遭刀杀也要蹲没有穷期的牢狱。唉……”汤济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不住声地哀叹，汤济的儿子没了主张，老伴吓得直哭，一家人就像末日来临，只等何老爷那边来判死刑。

第三天早晨，天亮多时，无心料理医务的汤济一家人仍躺在床上愁得昏天黑地。突然，锣鼓冬冬锵锵地由远及近敲到药堂门前，到了门前不再移动，越敲越响亮，紧接着鞭炮劈里啪啦如热锅里的豆子一般炸起来。霎时，火药散发出来的烟雾和香味弥漫开来，一直钻进药堂。锣鼓鞭炮喧闹一阵后，“汤先生早安”的呼唤一声高过一声，向屋里荡进去，那声音既庄重又亲切，分明是贺喜的腔调。不清楚外面究竟在闹哪一门子事，汤济听到呼唤自己的声音，急忙起床，才开门，一块用绸缎裹着的巨匾被几个小伙子抬着簇拥而入，匾中央“奇方神效”四个镏金大字熠熠生辉。

原来，何知县服了汤济的方子，两天里尿出一桶尿，他那跟孕妇一样的肚子瘪了下去，现出马鞍形，浑身所有部位的肿全都消了，人不但坐得起来，还想吃东西了。这一出乎意料的结果，让吓得想投水上吊的汤济一家人乐得跳起来。

知县老爷赠匾一事轰动开来，汤济名声鹊起。当天下午，就有一个患了水肿病的危重病人请汤济医治。汤济便婉辞：“我用的药对何老爷有效，不一定对得上您的症。”病人说：“我们小百姓虽然不能同县太爷比，但大小总是条命，只要能喝和何老爷一样的方子，死马做活马医，医不好死了也闭得拢眼皮。”汤济便依了病人的意见，奇迹再次出现，那人像何知县一样药到病除。这时，汤济才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阴差阳错，歪打正着地弄出一个验方。

考虑到后代的利益，汤济将治水肿病的验方只传给了儿子，没告诉任何人。他的儿子、孙子，代代沿袭这一家规，使这个治水肿病特别有效的方剂成了祖传秘方。

选自《通俗小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