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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风物素描十三张

2013-07-16宋长玥

江南诗 2013年4期

◎宋长玥

一、花儿:河源上游的奇迹之花

黄河浇灌了一朵大花。

这朵花惊艳热辣,芬芳夺人魂魄,它开在黄河上游的滩涂两岸,山峦沟壑,四百多年艳丽不败,根脉深深扎在人们的心尖。

这朵花,是延续在百姓嘴边的口述史,疏离于主流的边疆歌谣史,飘荡在田野山间的现代版《诗经》,被河源上游沉默的大多数精心守护在民间,他们稀罕地把它就叫“花儿”。

关于花儿的起源,说法不一。不管它是少年孔子的创造,还是苏武牧羊忧愤寂寞的心声,抑或道人漫游的野曲,这些都对花儿的缘起与勃兴抹上了一道神秘绚烂的底色。一方面,它表达了人们对这种边疆谣曲的挚爱和敬仰,强调了历史的久远和文化图腾根系;另一方面,它又脱离了具体生活场景,成了方外之物,莫测玄妙。

但事实却不是。

花儿何止是一种民歌,它就是黄河上游焦土渴水间人们的一种生活方式,一种生活状态,是他们面对祖祖辈辈背井离乡、辛苦耕作、从业艰难的人生,是为自己创造的一种人文关怀,一种心灵慰藉。

每年夏秋,河湟谷地蓊灿葱郁,油菜花遍地金灿。这里是花儿两大派系中,流传范围最广、影响最大、曲调令最多的河湟花儿的诞生地。不论是草原上的牧民、田野里的妇女,或是闯荡黄河的筏子客,披着月亮星星赶路的脚户哥,都会信口漫上几首心上的花儿。

农历六月六,人们从四面八方聚集老爷山、七里寺、瞿坛寺等传统花儿会举办地,游山水,对唱家,会情人,舒舒坦坦过几天逍遥生活。河湟花儿曲令丰富,抒情浓烈,文词优美朴实,颇有《诗经》风韵,两者不仅在内容上存在一定的联系,而且在形式上更明显地有继承演变的迹象。《诗经》中所惯用的赋、比、兴的创作手法,在花儿的唱词中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青水黛山,狂欢的人漫山遍野,花儿挂在山崖,流淌在水面,飘逸在山野,翻滚在云端,人们浑然忘记了时间和尘世,仿佛来到了天堂。唱把式唱得如痴如醉,听得人心醉神迷。你听:

大河沿上牛吃水,

鼻圈儿落不到水里;

端起饭碗想起你,

面叶儿捞不到嘴里。

西宁

但是,这样大胆的的表白和直露的心声,坦坦荡荡滚动在阳光下并不轻易得来。自花儿诞生起,它就历尽波劫,遭遇了历朝统治阶层的封杀和剿灭,一再地堕入万劫不复的绝境。他们以“淫词滥调,伤风败俗”的罪名封山禁歌,大加讨伐。一些为虎作伥的腐朽文人,也认为花儿唱词“鄙俗”、“无价值”、“难登大雅之堂”。

很长时间,它在黄河上搏命的筏子客,古道上赶马吆驴的脚户哥,架设飞檐的巧木匠,背弓弹线的擀毡匠,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甩动着羊鞭子的挡羊娃,花布帘后面春心荡漾的少女,占山据寨的游击者等等的人们中间流传。他们是草根,是沉默的大多数,不会因为围剿,压抑敏感而滚烫的心。在沉闷焦枯的日子,花儿成了他们养命的粮食,生活的宗教,灵魂的抒唱,情爱的爝火。

不错,它是一朵花,慰藉人心;它是一种营养,光耀人性,它还是一种唱读,说出人道和关怀。

二、西宁古城:丁香花下的歌谣

每到五月,西宁城里开满了丁香。

无数米粒般细碎的花朵,把它装点得妖娆迷离,风姿绰约。倘若在幽静的小巷闪出一两顶袅袅娜娜的花雨伞,丁香之城宛如一幅绝妙的山水图景,诱人极了。

丁香的味道醇厚、清幽,虽处边地,却在百花园中开得大气、惬意。而这些,几乎都是西宁的品质。

如同满城的香泽一样,西宁的前世深厚而伟丽,它是青藏高原出现的第一座城市。尽管当年的古城被岁月吞噬,但在史记中不失巍峨。壮观的古庙里,心怀爱民之心的邓训,恩泽河湟,深受古羌人爱戴,后来被尊为城隍,至今默默佑护着湟水之滨。那一轮高悬的明月,曾经映照过羌人、吐谷浑、土伯特、蒙古人和中原王朝的军士们挥刀策马,叱咤风云的身影。

接纳,浇铸了西宁厚重的历史。

作为东西方文化与物资交流的主要口岸和中间站,游牧文明和农耕文明交接的紧密地带,西宁在漫长的岁月里,传统与现代结合,本土与外来交融,脉承土著民族与移民民族的文化精血,被西方文化、草原文化、宗教文化、汉文化滋养得瑰丽多姿,充满了神性和灵性。

社火

不错,心灵和神灵的对话在西宁从未停止。

走在街头,七彩长袖与绿色盖头迎风飘扬,唤经声和转经筒遥相呼应,标有宗教印记的建筑,穿着袈裟的僧侣……构成了西宁异于其他城市的鲜明标识。以市区为中心,在方圆百公里的范围内,塔尔寺、佑宁寺、广惠寺、瞿昙寺等古刹名寺和二百多座宗教场所,每天为三十五个民族的信徒传递着神谕。

的确,这座中国幽静的夏都,能让人的心安静下来,生活洋溢着惬意。

每至盛夏天,湟水河两岸青葱翠郁,丁香和郁金香的芬芳弥漫全城;当内地酷热难耐时,西宁一片清凉,大街上悠然穿行的人们,毛孔中都冒着舒服。在都市民居和农家小院,鲜花争相斗艳,日子悠然自得。而在绿荫下,茶园中,跌宕起伏的划拳声和一首首火辣辣的“花儿”,把人们领到了生活的天堂。以至于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惊呼:“太美了,简直是一座云端上的城市”。也许在一些外地人的想象中,西宁偏远荒蛮,周围布满了草原荒野,人们骑着骆驼和马上班。实际上,这座在地理的粗犷中显现着幽静和浪漫的边城,城市很小,胸怀博大,不同于那些自我观念强烈的大都市,它欢迎和尊重每一个到来的人。

奇迹在这里诞生了。

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铁路——青藏铁路从此开始,穿越草原和雪山,连接起太阳城拉萨,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进藏物资源源不断地送向雪域;而对于神往天域的人,西宁就是青藏中心和最佳的中转码头,它把神话和现实美妙地结合在一起,好奇的目光自此进入了一个过去与现在、梦想与真实、荣华与本真交织的世界……

时光,把这首丁香花下的歌谣演绎得如此曼妙。

三、河湟社火:追忆与感恩

高高的青海,上面就是天堂。

一年四季,青海大地上人和神的狂欢持续不绝,他们以异乎寻常的通灵秘术,游走于神界和尘世之间;或歌或舞,或癫或狂,酣畅淋漓地向神灵表达万物生灵蒙受庇福的感激和敬畏;也敞开心扉,祈祷神灵赐福未来,生活丰润。

在黄河上游支流湟水河流域。每逢进入腊月,寂静的山村便热闹起来。人从收获的喜悦中转过身来,筹划着以喜庆和热烈的方式,祭祀神灵,慰劳自己。实际上,这些规矩已成定制,沿续至今。

现在,社火的根深深扎在河湟谷地,以至于很多人忘记了它的来处。和内陆不同,青海高原的汉民族来自中原,时间使他们把故乡和人神共欢的迷醉盛典、风情习俗从遥远的地方搬到了雪国。至今,依然能从河湟社火中,看到南方的社戏,中原的舞龙,以及内陆其他地域春节祭祀活动时的礼乐。

在一年一度的人神狂欢中,离开了故土,淡忘了故乡,又重新建立了故乡的人们,神圣而吉庆地完成了对古老家园的追忆。

走过的地方容易忘记,只有故乡的容颜铭刻在心。在很多人的记忆中,社火是故乡最温馨最鲜活的面孔。这其中包含有感恩的情绪,对神灵的感戴,占了很大成分。在这个时间持久,场面宏大,人神众多的狂欢节,节目繁多,包罗万象。先不说秧歌、龙灯、狮子、牦牛、旱船、骑驴、高跷、高台、大头罗汉、胖婆娘等个体形象,仅舞蹈而言,就有道具舞(旱船、狮子舞、龙舞、金钱棍、滚灯等)、情绪舞(八大光棍、拉花姐等)、哑剧舞(拉牦牛、打哈熊等)、鼓舞(花鼓、腰鼓、太平鼓等)、面具舞(大头罗汉等)、杂剧舞(高台、高跷、低跷),他们以夸张的形态,表达着内心的狂喜和对神灵的感激与崇敬。

从正月初八开始,河湟大地俨然一座欢乐园。那一刻,人既是神,神既是人。人通过特殊的装扮具有了神的威力,而神被人们谦恭地请下神坛,来到了自己身边。你看,骑着高头大马,面目涂得黝黑的“老爷”在马背上晃晃悠悠,似醉非醉,挨个来到庄院门前,满饮青稞酒,舌灿吉祥语。得到祝福的庄稼人满心喜欢,千恩万谢,即使平日对装扮者有一肚子的怨恨和不满,也诚惶诚恐,唯恐亵渎。

神的人化,传递了百姓最朴素的情感,他们和神共同经营着日子,发现舒心的生活就是现时。河湟地区闹社火的日日夜夜,请到凡间的神不在少数。人们别出心裁的把门神尉迟敬德等各路神灵邀来同乐,这个“大身子”头扎黄表纸(代表神),手持钢鞭,骑着没有备鞍子的马穿行在大道小巷,乐呵呵地接受人间的美意。

正月十五之夜,持续一周的狂欢接近尾声,河湟暂时归入宁静;人们在香甜的梦境中面露笑意,又一个春天来了。

四、於菟舞:古风吹动黄河南支流域

隆务河流过黄南密境,把黄河上游南支流域滋润得民丰物饶。人们痴迷于这片金色谷地的美景,也被大河之畔鲜明生动的於菟舞,撩拨得浑身舒泰,不能自拔。

於菟表演在农历十一月举行。在寒冷的冬天,这一种神秘的拟兽舞,给年都乎的人们带来了温暖和福佑。大量资料表明,年都乎的“於菟”舞与云南彝族的虎节及土家族等民族的崇虎习俗与古羌人的虎图腾崇拜有关。“於菟”习俗随古羌人的一部分南迁,流布于南方一些民族,成为巴楚虎文化的源头。以后,随着南方这些民族的成员往不同地方迁徙,巴楚文化又向不同方向辐射或者回流。

可以说,於菟舞是人类最初本能宣泄情感的原始形式,倾注了氏族情感和原始宗教意义,它不仅反映了远古人类图腾崇拜,而且是人类信奉万物有灵观念的原始宗教文化的再现,即萨满遗风。

於菟舞是在法师的主持下进行的。年都乎的法师名叫阿吾。他是年都乎土族於菟祭祀第七世法师。中断了十多年的於菟表演,就是由他和村民复演的。

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还珍藏着古藏文写成的家谱,上面记载了前六代法师的名字。此外,另一份记载於菟历史的文献因为用古藏文和梵文掺杂写成,没有人看得懂。这些珍贵的资料,是阿吾家翻修老屋时发现的。

於菟表演

五、纳顿节:世界上最长的狂欢节

黄河在青海东部高原穿行,流经民和时,汪洋恣肆的大男子一改往日豪情,突然有了温婉女子的柔态。水的温润和土的厚重,在这里孕育了叹为观止的人文奇观,美不胜收的民间风俗。不经意间,世界上狂欢时间最长的节日在土乡诞生了。

喝着酒,跳着舞,唱着歌,谈着请,说着爱。在黄河岸边安身立命的土族群众,把这个规模浩大的节日称为纳顿,意为玩。

世界上没有哪一个民族会这样直截了当地命名庆祝丰收、感谢神灵的节日。似随意轻巧,实则隐含对生活的严肃态度;轻松之下,是对生命和世界的庄严把握——脚踏实地,虔心敬诚,笑对人生,追索欢乐。在黄河上游,能把日子过到如此境界,的确不同凡响。

农历七月十二日,民和南部的三川地区夏粮归仓,欢快的鼓点在庄稼收割最早的下川鄂家、怀塔村敲响了,在随后的六十三天,激越高昂的锣鼓声从东向西,一村接着一村,落满数十里川道。人们穿着华美的的服装,追随鼓点,探亲访友,密晤心爱,一杯酒,一句话,无不流露丰收的喜悦,对神灵的敬戴,和对好日子的祝愿。

在举世无上的节日,神灵当然不能缺席。他和人同为节庆的主角。田野上,大白布帐篷巍巍然伫立,正上方供奉着地方神位,供桌上面摆满了各种供品,帐篷内香烟缭绕,油灯闪闪;下方堆放着庄户人敬献给神的硕大的白面馍馍,每个足有十斤。而四周经杆耸立,幡带飘动,人们进入了神性世界。

场面惊人的“会手”舞把纳顿节推向了高潮。这种集体舞蹈,少则几十人,多则数百人。村上辈分最高、德高望重的老者领舞,他们身着白绸缎长衫,外套黑色坎肩,头戴礼帽,手持鲜花、柳枝或扇子,翩然而舞,一招一式,庄重而典雅。齐胸银须随风飘逸,宛如神仙。中年人组成的锣鼓队随后,汉子们腰系红绸带,扎着裤腿,粗壮有力的双臂敲着锣鼓,舞姿热烈奔放,沉醉在欢乐之中。最后面是儿童,模仿大人舞姿,憨态可掬。两村“会手”们碰面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祝福声此起彼伏,现场气氛陡然升温,舞蹈的汉子们捧着大碗青稞酒,互祝平安吉祥,其乐融融。

“会手”舞在祝福声中退场。歌颂庄稼人的舞蹈《庄稼其》(其,土语,意为人)和再现土族祖先顽强生存的《杀虎将》上演。而上刀山和穿口钎表演,为纳顿节增添了神秘色彩,人们的心,被踏在锋利刀口上的赤脚和穿过脸颊的铁钎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农历九月十五,最后一声欢实的鼓点在赵本川村落下。全世界狂欢时间持续最长的节日,在黄河岸边告一段落,丰沃的三川大地重归祥和安宁,徜徉在土地上的人们,继续快意的生活。

六、那达慕:追逐草原上的光荣

没有了却的心愿和对历史辉煌的追索,可以借助节日或游戏实现。青海大地上的每一个节庆,皆为人类精神追求使然。它是一部民族不断演化的心灵史,相传于民间的文化史,仿佛一块烙刻着民族根系的胎记,把过去、现在和未来紧紧连在了一起。

那达慕既是如此。它的前身,与战争有关。

这个草原上有八百多年历史的节日,原是成吉思汗检阅部队的阅兵式。把如此庄重、彰显国力国威的仪式,放在无比阔大的空间,可见一个帝王的雄心和自负。也唯有胸怀天下、目空一切的君王,才有气魄将整个大草原视为阅兵台。

它的前身,与欢庆丰收有关。

每年农历七八月的一天,那达慕就像草原上的一朵奇瑰之花,在蓝天白云下徐徐绽开,草地上一顶顶怒放的蒙古包,将它点缀得分外喜庆。那个时节,正是秋高气爽,牛羊肥壮的时候。牧人们望着膘肥体壮的牛羊,笑成了一朵花。而在成吉思汗的时代,挥舞月牙弯刀,从鲜血中蹚出一条生路的勇士们,接受了统帅的检阅后,在一碗碗美酒里享受着王的封赏。这也暗合了那达慕的字面意思:娱乐和丰收喜悦之情。

青海的那达慕,还与祭海有关。

青海湖史称西海。数亿年的地质运动,在青藏高原缔造了这个奇迹。海水退去,陆地抬升,大海把一片碧绿的眷恋留在了青海的怀抱。它在环湖民族的心中,是神圣所在,从唐朝开始,不但民间祭祀,朝廷也派员参加。这项活动,后来在清朝成为定制,成了官方的仪式。政事完毕,草原的子民们赛马、摔跤、射箭,纵情欢乐。

这部民族的进行史,像一卷布满风尘的羊皮经卷,逐渐散落了原来的色彩,凸显出日常生活的锋芒和牧人的心灵渴求,进而转折为草原上无可替代的狂欢节,传递民族记忆的一种方式,沿承民族历史的一条根系。赛马、摔跤、射箭,无一不是现在唤醒的金戈铁马的岁月印记。而对摔跤手排名的依次称呼:巨人、雄狮、雄鹰,绝不是马背民族在和平年代的随意称谓,而是久远的年代浴血疆场的勇士们的荣誉,他们追逐的是草原上的光荣。

一个民族的历史,在草原上以游戏的形式再现了。

七、朝向圣地的虔诚身影

伊斯兰教历九月初一傍晚,太阳落下山顶,暮色笼罩了大地,清真寺的宣礼塔上,农家院落的墙头屋顶,或眼界开阔的地埂渠坝,静静站立着穆斯林们的身影。他们遥望西方的天空,细心寻找月牙儿。当那一弯银色的镰刀悬挂上天幕,穆斯林最尊贵、最吉庆、最快乐的日子来到了。

从那一刻起,他们将封斋一月,清心寡欲,专事真主。伊斯兰教的创始人穆罕默德说:“封斋是坚韧的一半,坚韧是信仰的一半。”据说,在他四十岁那年伊斯兰教历九月,真主将《古兰经》传给了他。他的子民们为了纪念,以一轮新月为定,用极端的虔诚,向圣人表达敬意和膜拜。

闭斋,其实是穆斯林们修为的一种方式,在这一个月内,除却特殊情况,满十二岁以上的男子,满九岁以上的女子,都要接受意志、思想和身体的磨练。每天太阳初升之后,日落之前,封斋者断绝一切饮食及性事等其他禁绝的行为,无论炎热的酷夏,还是寒冷的冬季,决不能破戒,否则一天的清修功亏一篑。黄昏悄悄铺落,清真寺开斋的梆子声蓦然响起,斋戒了一天的人们才开始进食。

斋月里,穆斯林们体验着饥饿和干渴的痛苦,同时将或多或少的钞票放到乞讨者手上。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践行着坚韧、刚强、廉洁的美德。在他们看来,这个月是修身养心最吉祥的月份,不但日常举止遵循戒律,更重要的,追求要表里如一,耳不听邪,目不视邪,口不道邪,脑不思邪,身不妄邪。反之,如果只注重形式,而弃之内涵,则不符合斋戒的真谛。

斋月二十七被称为盖德尔之夜,这是一个穆斯林们很看重的夜晚。传说中正是这一天,真主将《古兰经》通过天使传给了默罕默德,这一天穆斯林们在家请客或上清真寺赞圣诵经,通宵达旦。

一个月很快过去,新的一天来了。早晨八点,穆斯林们从东南西北,涌向清真寺会礼,在阿訇的带领下,大众虔心面向圣地叩拜。斋月在聚礼中结束,盼望已久的开斋节随着大家相互问候道安的祝福声到来。开斋节是伊斯兰三大节日之一(另外两个节日分别为古尔邦节和圣纪节),随后的三天,人们走亲访友,品美味,拉家常,好不热闹。

美好的日子过得飞快。

伊斯兰教开斋节过后第七十天,穆斯林迎来了三大节日之一的古尔邦节(“古尔邦”,阿拉伯语音译,意为“牺牲”、“献身”,故亦称“宰牲节”、“献牲节”、“忠孝节”、“尔德节”)。黎明,穆斯林们沐浴馨香,严整衣冠,纷纷来到清真寺参加会礼。这个节日属于穆斯林朝觐功课的仪式范围,传入中国后,兼有宗教节日和传统民族节日双重功能。

东关清真大寺距今已有九百多年历史,是西北地区最著名的清真大寺之一,每到周五有四五万穆斯林云集于此进行礼拜,到了重大节日则多达十数万人。清晨八点,天蒙蒙亮,大寺里铺满了五颜六色的礼拜毯,不一会儿,寺外的马路上也整齐地坐满了穆斯林。从高处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小白帽覆盖了整条街道,蔚为壮观。

九时二十分,阿訇开始宣讲教义,颂念祈祷经文,穆斯林们面向圣地麦加方向屏息静听,在阿訇的带领下侍立、鞠躬、叩首、跪坐。现场庄严肃穆,听不到一点儿杂音,令人震撼。

十点,礼拜结束,满怀虔诚的穆斯林潮水一样退去。他们在阳光中开始了伊斯兰教的新年。

湟源排灯

八、湟源排灯:闪耀在唐蕃古道的光亮

湟源排灯在唐蕃古道上闪耀了二百多年。

和元宵节的花灯不同,最初,它没有任何节日元素。在无数夜晚,它在日月山下,湟水河边,照亮丹噶尔古城的时候,只是为了寂寞的等待。那些骑马翻过赤岭的牧人,赶着骡马的脚户哥,怀揣银票的商贾,沿街寻找针头线脑、油盐酱醋的住民,在它的亮光里,找到了去处和需要的东西。

当初,它是商家挂在店铺门口的招牌,可谓中国广告牌的先驱。它的故乡远在千里之外。如今,曾经闪烁在故乡的光亮早已经被时光的大风吹灭,它却在边地越来越光鲜和耀眼。

明末清初,青海尚是僻荒之地,而据守唐蕃古道险塞,把持丝绸南路要冲的湟源,已跃为西部民族贸易重镇,英、法、美、俄等国的商人漂洋过海,在此设立洋行。为在夜间招徕顾客,乾隆年间。山陕商人将排灯移植到了湟源,丹噶尔即成为青海排灯的始发地,并在制作时融入了汉族、藏族、蒙古族、回族及河湟谷地的文化基因。

湟源排灯形制不一,或长方形、或马鞍形、或扇形,大都是长2尺、宽1.5尺方格的纱窗组成,雕刻精细考究,图案有历史人物、典故、山水画鸟等,每架排灯以连环画形式,集中展现一个故事或一段情结,画面绚丽多彩,栩栩如生,尤其蜡烛火焰旺盛时,灯光闪熠,人物静中有动,惟妙惟肖。

历经200余年沧桑巨变,湟源排灯在青海非物质文化遗产中艳丽夺目,2005年被正式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保护遗产项目。它是浓缩了多元文化的艺术精品,巧妙地汇集了木工、雕刻、绘画、装饰、堆绣、剪纸、皮影、书法、音乐等各种艺术,是人们热爱乡土,追求美好生活的艺术表达,体现了普天同庆、万民同乐、天人相应、吉祥和谐的内心求索。

每年元宵节前后,几百盏湟源排灯同时展出,游走其间,灯河与群星浑然一体,仿佛漫游在天街;街道两边的店铺中不时有酒曲、平弦、秦腔声传出。猛然间听得那几声爆出心窝的吼叫声,方知此地是人间。

黄河

九、九曲黄河灯:遗落人间的天上银河

那些灯,在黄河上游湟水河流域熠熠生辉,光耀了六百多年,把老百姓的心照得亮堂堂的。有了它,七里店的春节就有了日月的秘密和与众不同的内容,村庄的日子仿佛一碗用腌白菜红萝卜调和的拉面,色泽鲜艳,滋味敦实。

每年正月初八骤响的锣鼓声发出了河湟大地狂欢的号令。乐都七里店及邻近的四个村子握惯了铁锨和镰刀的庄稼汉,聚众上庙,商议灯事。这时候,他们俨然是出众的艺术家,不凡的军事家,威严的联系着阴阳和过去的大巫师。

他们的舞台是一大片十五六亩的原野。从正月十二开始,这里成了偌大的灯场——一座用红黄色灯笼“建筑”的壮观之城。这天,灯把式们破土祭神,然后画出路线,当路线画到中央紫禁城位置时,鸣炮、焚香,总管们给灯把式敬酒。十三日早上,依路线两侧栽灯杆。栽灯杆的地区,各家固定,家与家的分界处,以松枝为界。十四日上午,这座由3600多盏灯组成的繁华城邑,在湟水河畔巍然矗立。

夜晚降临,灯场成了灯的海洋,万点金星,光明一片,人流如织,何似在人间。灯会期间,大摆“九曲黄河灯阵”,还诵经献戏。遇有瑞雪降落,天空飘拂着薄薄的雪花,灯场里点燃着盏盏灯火,更富诗情画意:近看,竖成列,横成行,似朵朵荷花含苞待放;远观,繁星点点,光明灿烂,宛若五彩缤纷的银河落地。

七里店九曲黄河灯,闪耀着中原文化的光芒。在唐代,山西等黄河下游流域,这种祈福和敬神的民俗已经从黄河滩涂逸伸出来,繁茂在人间。显然,在随后的日子里,它还和道教有关。你看,九曲黄河灯的排列,就是一个太极图,其中隐含着众生的生活态度和对命运的理解。

实际上,七里店九曲黄河灯也是古代军事的遗泽。七里店本身是一座明朝时期的古堡,西连水磨湾,东接李家庄,南靠南山回龙坡,北对北岭红崖飞峙。湟水绕其北,丘岗障其南。地理险峻,为兵家要镇。灯阵的布置,根据八卦图演化而来,即按“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成九宫”的阵法摆布。

但在和平年代,九曲黄河灯承载着人们的心愿和祝福。灯阵东进西出,东进门上悬一副对联:入此灯城,满眼光明世界;来斯花市,万物化雨春风。横额为:东进解厄。西出门的对联,抬头便入眼帘:月到天心,月灯交辉人玩赏;风和日丽,风调雨顺谷丰登。横额是:西出延生。

对九曲黄河灯会的诸多解释,正是不同历史时期的社会生活、民众心理的积淀,它们共同赋予这一悠久的民俗活动以更丰富的文化内涵。“串串黄河腿不疼,看看天灯双眼明;转转黄河圈,能活一百年;转转天灯杆,全家保平安。”

你瞧,行走红尘,人们的期翼多么朴实和实际。

十、热贡艺术:金色谷地神灵呢喃

在黄河上游南支流域,热贡是一条人神共存,过去、现实和未来交织的金色谷地,它的神奇不仅仅在山水,也不仅仅在草原,还在于数十座金顶闪闪的寺庙和距它遥远的其他安多和康巴藏区。

和煦的阳光洒在下吾屯艺僧的小院里,两三棵牡丹开得鲜艳。一张绷在画架上的唐卡尚未完工;艺僧坐在矮木头凳子上,上身几乎要扑在上面。由于常年作画,他的视力大不如以前,以至于每画一笔,鼻尖差不多快要挨着画布。做一幅唐卡,快的几个月,慢的长达几年甚至十几年。

热贡是中国藏传佛教艺术重要流派热贡艺术的发祥地。六七百年前,就有艺僧静静坐在屋子和神进行着心灵的对话。他把对神灵的敬仰和虔诚,一笔一划,全都画在了唐卡上,他不是用笔和矿物质调和的颜料作画,而是用心描绘着人间实象。那些精美绝伦的画面,是他对生灵万物的感恩,对佑护世间的神灵的敬畏。

这是一种以工笔重彩的佛教绘画和以人物雕塑为主、带有浓厚的藏传佛教色彩的民族民间传统艺术,包括绘画(壁画、唐卡)、雕塑(泥雕、木雕)、堆绣(刺绣、剪堆)、建筑彩画、酥油花等多种艺术形式。一代又一代艺僧,忍受孤独和寂寞,画笔下送走月亮,又迎来太阳,最终把它们绘在了藏传佛教艺术的至高殿堂。在安多和康巴藏区的诸多寺庙,北京、天津、上海、香港等地和国外多个国家留下了他们的巨制。张大千的学生、国家工艺美术大师夏吾才让,就是其中杰出的代表。

金色的谷地,弥漫着神性的呢喃。宗教文化不可避免的成了热贡艺术的核心。这座安多地区藏文化中心,造就了诸如象噶旦加措、喜绕加措、更敦群培等一批藏族史上的佛门奇僧、学术大师。

厚重的寺门缓缓打开,美仑美奂的热贡艺术展现在人们面前,那些让人心头发颤的壁画、唐卡和雕塑,是神灵对人间的启谕,也是人们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和期盼。

那么,不要着急,请慢慢聆听金色谷地神的低语。

十一、开辟在惊涛浪尖的大道

都知道黄河水急浪高,滩险弯多,在一般人的记忆中,水运仅限于择流横渡,惯常的思维把黄河截成了一段一段水路。其实并非如此,它是一条季节性的畅通河流。最著名的水运交通工具就是羊皮筏子。

自汉唐以来,青海黄河沿岸使用皮筏经久不衰,算来至少有两千多年的历史。筏子客多为撒拉族和回族汉子。他们在惊涛浪尖上不惜生命开拓的大道,始于青海,止于内蒙古包头,途经青海、甘肃、宁夏、内蒙古,航程两千多公里。

最简单的羊皮筏子,由单个囫囵羊皮制成,渡河时人一手抱住皮胎,一手击水遏浪,双足蛙蹬,顺着水势,借狂涛巨浪推拥之力,像离弦的箭一般,很快渡到对岸。至今,在循化、尖扎等地仍可见这样惊险的风景。

为了增加载量,人们将单个皮筏一个个连接起来,组排成了羊皮筏子。小的四五个羊皮袋,大的则由数十个羊皮袋拼结在一起,渡人载客两便。一个大的皮筏子,运载量多达30吨,一般的,也能装15000公斤货物。早年,在黄河无冰期,青海的筏子客装上羊毛、皮张、药材等土特产品,组成“水上船队”,顺水急下,直奔兰州、银川或包头。黄河的浪尖上,闪动着筏子客们剽悍的身影。据说每年仅从这条水道运往包头的羊毛有150多万公斤。

黄河的筏子下来了,

山根里的花儿笑了;

出门的阿哥回来了,

尕妹的心病儿散了。

筏子客的生活虽然富有传奇和浪漫色彩,但过的却是脑袋绾在裤腰带上的日子。黄河任情恣性、自由奔放,若至夏秋汛期,更是桀骜不驯,无拘无束。而这时恰恰是筏子客撑筏闹河,大显身手的红火时节。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季节,一年不过只有稀稀罕罕的两次,对于筏子客来说是绝不能错过的。

飞旋在惊涛骇浪之间,凶险无处不在。只要听听水道上那些令人惊恐的地名,航程之险恶便可知一二:“煮人锅”、“棺材石”、“狼舌头”、“仙人止步”等等,几乎都是鬼门关,生死口!每一次出航,犹如生离死别。若遇上排险,更是九死一生——运载木料的筏子如在滩险流急的逼窄河道被紧紧卡住,面临筏毁人亡的危急关头,选熟识水性、艺高胆大的筏子客下河排险;排险者若躲闪不及或处置不当,轻则满身伤痕,重则粉身碎骨,生命顷刻间消失在滔滔大河。

上世纪五十年代,皮筏子退出了水运交通的历史。而今,羊皮筏子依然漂浮在黄河上,但已经成了游客们的探险体验项目。那些为了生活和黄河搏命的筏子客的后代,在平静的河面,演示着祖辈们的光荣日子。

十二、塔尔寺:盛开在山坳的八瓣莲花

以西宁市区为中心,在方圆百公里的范围内,古刹名寺成为这片大地上不同凡响的风景,吸引着无数信徒和游人前往,在许多人的心中,这里是一片洁净的土地。距市区25公里,中国藏传佛教格鲁派(黄教)六大寺院之一的塔尔寺,就端坐在形似八瓣莲花的山坳中。

塔尔寺又名塔儿寺,藏语称为“衮本贤巴林”,意思是:“十万狮子吼佛像的弥勒寺”,是青海省藏传佛教中的第一大寺院,始建于公元1379年,距今已有600多年的历史。寺院建筑分布于莲花山的一沟两面坡上,殿宇高低错落,交相辉映,气势壮观。位于寺中心的大金瓦殿,绿墙金瓦,灿烂辉煌,是该寺的主建筑,它与小金瓦殿(护法神殿)、大经堂、弥勒殿、释迦殿、依诂殿、文殊菩萨殿、大拉让宫(吉祥宫)、四大经院(显宗经院、密宗经院、医明经院、十轮经院)和酥油花院、跳神舞院、活佛府邸、如来八塔、菩提塔、过门塔、时轮塔、僧舍等建筑形成了错落有致,布局严谨、风格独特、集汉藏建筑技术于一体的宏伟群落。殿内佛像造型生动优美、超然神圣。栩栩如生的酥油花,绚丽多彩的壁画和色彩绚烂的堆绣被誉为“塔尔寺艺术三绝”,寺内还珍藏了许多佛教典籍和历史、文学、哲学、医药、立法等方面的学术专著。

藏传佛教格鲁派的创始人宗喀巴大师1357年出生在这块圣地。宗喀巴大师早年学经于夏宗寺,16岁去西藏深造,改革西藏佛教,创立格鲁派(黄教),成为一代宗师。传说他诞生以后,在剪脐带滴血的地方长出一株白旃檀树,树上十万片叶子,每片上自燃显现出一尊狮子吼佛像(释迦牟尼身像的一种),“衮本”(十万身像)的名称即源于此。宗喀巴去西藏6年后,其母香萨阿切盼儿心切,让人捎去一束白发和一封信,要宗喀巴回家一晤。宗喀巴接信后,潜心佛学而决意不返,给母亲和姐姐各捎去自画像和狮子吼佛像一幅,并写信说:“若能在我出生的地点用十万狮子吼佛像和菩提树(指宗喀巴出生处的那株白旃檀树)为胎藏修建一座佛塔,就如与我见面一样。”1379年,其母与众信徒按宗喀巴的意愿,用石片砌成一座莲聚塔,这便是塔尔寺最早的建筑物。1577年在此塔旁建了一座明制汉式佛殿,称弥勒殿。由于先有塔,尔后才有寺,安多地区的汉族群众便将二者合称为塔尔寺。

在塔尔寺的寺庙节日中,当数一年一度的晒大佛(又名“展佛节”)最为壮观。“展佛”即请出放置一年的巨大佛像在露天展示,一方面从保护的角度,防霉变和虫咬,更重要的是寺庙僧人和信教群众对佛祖朝拜供养的一种特殊方式。晒大佛,在每年农历四,六月两次法会时举行,意为纪念释迦牟尼诞生、成道、涅磐和弥勒出世及宗喀巴诞生、涅磐。塔尔寺有“狮子吼”、“释迦牟尼”、“宗喀巴”、“金刚萨捶”四种巨大的堆绣佛像,每次只晒一种,在寺院山坡上展晒。晒佛仪式非常隆重,“晒大佛”当日清晨天不亮,僧人们就开始做“晒大佛”前的各种准备,然后抬着巨大的佛像,走向山顶,将巨大的佛像(大唐卡)从坡顶下一直铺放至山脚。

“晒大佛”结束后,在塔尔寺内的广场上僧人们举行跳神仪式,人神联欢的盛会走向高潮。

十三、青海湖:云端下圣洁的灵魂之乡

青海湖被评为“中国最美湖泊”之首,是我国最大的内陆咸水湖,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湖泊之一。据说六世达赖仓央嘉措上师离开拉萨后,行至青海湖畔圆寂。青海湖距离西宁150公里。蒙语称其为库库淖尔,意为青蓝色的胡,湖域面积4500平方公里,是当地蒙藏群众心目中的神湖,每年都举行祭湖活动。

春夏时节,环湖草原摆开了视觉的盛宴:远山如黛,草地翠绿,白云蓝天,油菜花金黄,牛羊点缀其间,恍如仙境。尤为奇妙的是,青海湖的水色,随天空中的云量多少、云层厚薄、阳光强弱的变化和观看湖水的远近不同而多姿多彩。有云时光线弱,湖光呈青蓝色或黑绿色;无云时光线强,湖水呈绿色或浅蓝色;近处赏水,湖水青绿;远一点看,墨绿诱人;再远一点,则浅蓝一片;从更远的地方远望,湖水就跟天空一般的蔚蓝了。

每到寒冬,青海湖千里冰封,银光闪闪,犹如万倾琉璃,从西伯利亚来越冬的天鹅,在湖面翩翩起舞,景象万千。最为神奇的景观在立春数日出现:一夜狂风,青海湖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巨大的湖冰,就在大风呼啸的夜里全部解冻;第二天,青海湖水光澄澄,宛如羞涩的少女,露出了惊艳的面容。

每年四月底,青海湖最大的半岛——鸟岛之上,成千上万只鸟儿盘旋飞翔,青海湖就成了鸟类的天堂。五六月份,这些精灵完成繁衍后代的神圣责任后,再次开始遥远的旅程,直到次年四月,又纷纷回到“故乡”,继续生命的繁衍。

从西宁到青海湖的路上,日月山留下了文成公主的无限惆怅和一直向西的决意。这位后来永垂史册的唐朝女子,在江夏王和藏相禄东赞的陪同下一路西进,风尘仆仆到达赤岭后,不堪思乡之苦,黯然泪下,泪水流成了倒淌河,最后汇入碧波荡漾的青海湖。而在唐朝皇帝给她以解乡愁的日月如意宝镜里,怎么也看不到远在长安的亲人和故里山河。文成公主深知责任重大,绝然把宝镜摔在地下,头也不回地踏上通往西藏的长路。后来人们便把赤岭改为日月山。唐代开元年间,唐王朝和吐蕃王国在日月山顶立汉藏和好碑,并在日月山下的哈拉库图(蒙语,意为一个黑喇嘛的头颅)设立了茶马互市。日月山,是青海省农区和牧区的分水岭,黄土高原和青藏高原的连接点。现在,山顶建有日亭和月亭,诉说着一段感人肺腑的历史。

去青海湖,海藏咽喉是必经之路。这一条布满人文景观的险峻峡谷,有着绝美的景色。湟水河和其最大支流药水河在这里把湟源分成狭长的“丁”字形河谷,形成了“尕三峡”,即西石峡、巴燕峡、药水峡。峡谷长达55公里,坡陡崖峭,地势险要,自古有“海藏咽喉”之称。峡谷两侧群山崔嵬峰峦兀立,高山相峙,峭壁千仞,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峡谷左右,绵延的群山上,林海漫漫,万木竞芳,气势恢宏。峡中两壁留有历代名人名家、文人墨客镌刻的“海藏咽喉”、“转危为安”、“海藏通衢”、“山高水长”、“山清水秀”等精美石刻和宗教岩画。

湟源,史称“丹噶尔”(蒙语,意为白海螺),是通向青海湖的重要之地;位于青海湖之东,被祁连山支脉大通山、日月山、华石山所环抱,距西宁市40公里,素有“海藏咽喉”、“茶马商都”、“小北京”之美称。古城建于明洪武年间,距今有600多年历史,是当时中国西部重要的经济文化枢纽和军事要地,城内经纬交织的幽幽街巷,结构独特的民居院落,保存完整的“歇家”商号,风格迥异的湟源排灯,承载着厚重的多元文化信息,体现出浓郁的地方民族特色及农耕文化与牧业文化交汇融合的奇异景象。

盛唐时青藏高原上第一个“茶马互市”就设在湟源。宋代为丝绸南路商衢,明清时“茶马互市”从日月山下逐渐移到丹噶尔古城,清末民初丹噶尔成为当时西北地区最大的贸易集散地。据史料记载,清嘉庆道光年间,“茶马互市”年贸易总额白银达250万两,超过了当时西宁的六七倍。后来,京、津、沪、晋、川等地的商人、工匠纷至沓来;英、美、俄等国的泰兴、仁记,泰和、怡和、居里、瑞记、美斯、瓦里等八大银行设立办事机构,进行商业贸易和金融业务。丹噶尔形成了庞大的汉藏贸易的“藏商(歇家)”队伍,他们足迹遍及西藏、新疆、甘肃、陕西、山西、河北、天津等地及印度、尼泊尔等国家,开辟了著名的“藏商”之路。

至民国十三年(1924年),商业贸易达到高峰,城内拥有大小商户及手工业1000余户,从业人员达5000多人,贸易总额白银达到500万两以上,商贾云集,贸易兴盛,每当黄昏来临,城内各个店铺和洋行的门上制作的具有浓郁民族特点的灯箱式广告招牌灯火辉煌,大放异彩。

如此,沿着历史深幽的通道走向青海湖,每一道景色就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