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项链》看莫泊桑笔下的女性形象
2013-06-14胡瑛
胡瑛
摘 要:莫泊桑为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家之一,他的小说要表现的思想往往是显露而浅明的。他的小说中出现了很多女性形象,仅以《项链》中的玛蒂尔德为切入口,对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展开探讨,研究莫泊桑笔下女性形象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莫泊桑;《项链》;女性形象;现实意义
居伊·德·莫泊桑(1850—1893),法国19世纪后半期著名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他出生于法国诺曼底的一个没落贵族家庭。中学毕业后,普法战争爆发了,他应征入伍,两年的兵营生活使他认识到战争的残酷,祖国的危难启发了他的爱国思想。战争结束后,他到了巴黎,先后在海军部和教育部任小职员,同时开始了文学创作。1880年完成了《羊脂球》的创作,轰动了法国文坛。以后离职从事专门的文学创作,并拜福楼拜为师。10年间他写了300多个短篇和6个长篇,其中,许多作品流传甚广,尤其是短篇小说,使他成为一代短篇小说巨匠。长篇小说有《她的一生》《漂亮朋友》(《俊友》)等;中短篇小说有《菲菲小姐》《我的叔叔于勒》等。这些作品都不同程度地讽刺和揭露了资本主义的罪恶,尤其是在资产阶级思想腐蚀下的人们精神的堕落。
《项链》是莫泊桑短篇小说中的精品。法文名为:La Parure。创作于1884年。小公务员的妻子玛蒂尔德为参加一次晚会,向朋友借了一串钻石项链,不料回家途中不慎丢失。她只得借钱买了新项链还给朋友。为了偿还债务,她节衣缩食,为别人打短工,整整劳苦了十年。最后得知所借的项链原来是一串假钻石项链。本文以项链本身为线索,通过借项链、丢项链、还项链的线索自然地带领读者走进女主人公玛蒂尔德的生活及其内心世界,深刻地领略了19世纪的法国小人物无法决定自身命运的悲剧现实。
以往在《项链》的教学中,我们对玛蒂尔德的性格分析常常侧重于她的虚荣心,因而忽视了作者笔下人物的多面性,难道玛蒂尔德身上没有闪光点吗?诚然,玛蒂尔德悲剧的根源是“极细小的一件事”;这“极细小的一件事”又源于她强烈的虚荣心;强烈的虚荣心又源于她错误的人生观——“她觉得她生来就是为着过高雅和奢华的生活”、“她觉得自己生在世上就是为了这些”;而错误的人生观又源于她生活的社会环境。在那个社会里,人们崇尚金钱,贪慕富贵(“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弄到手……你在那儿可以看到所有的官员”);而且女子是男子的附属品——“她也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好像由于命运的差错,生在一个小职员的家里”。言外之意,美丽动人就应该有好命运,就应该嫁个好丈夫。在晚会上,“所有的男宾都注视她,打听她的姓名,求人给介绍;部里机要处的人员都想跟她跳舞,部长也注意她了”。受到男人赏识,她就觉得是最大的幸福。
但是,我们也从她身上看到了“诚实守信”。有借必有还,当寻觅无果时,她和丈夫决定赔偿。即使自己只有一万八千法郎,买项链就需要三万六千法郎,她也没动过用假项链偷梁换柱、蒙混过关的邪念,更没耍起“项链已丢,无力赔偿”、“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无赖。她和丈夫的道德观非常值得我们学习,用十年的心血偿清债务,使朋友佛来思节夫人因祸得福,无意中成了受惠者。
我们更从她身上看到了“勤劳坚强”。玛蒂尔德勇敢面对生活的不幸,“显出了英雄气概,毅然决然打定主意,偿还这笔可怕的债务。”她辞退了女仆,租了个小阁楼住下,干起一切粗笨的活儿:洗碗、洗衣服、倒垃圾、提水。在那油腻的盆沿上和锅底上磨粗了她那粉嫩的手指,到水果店、杂货店,争价钱,受嘲骂,一个铜子一个铜子地节省艰难的钱。尽管十年艰辛使她变成了一个美丽不再、粗壮耐劳的妇女,但她用行动证明了她的勤劳与坚强。
还有她的“纯洁高尚”。晚会上,玛蒂尔德高雅迷人,压倒所有的女宾。所有的男宾都注视她,连部长也注意她了——这应该是她利用美貌改变命运的最好时机。然而,她只是“沉迷在欢乐里”,“陶醉于自己的美貌胜过一切女宾,陶醉于成功的光荣……”这表明,玛蒂尔德来参加晚会只是为了展示美貌,让自己唯一的“价值”得到承认。在那个“金钱至上,道德沦丧”的社会里,玛蒂尔德完全可以靠她的美貌出卖灵魂和肉体,可她没有这样做,她不愧是一朵高洁的荷花。
玛蒂尔德也“热爱生活”。玛蒂尔德社会地位不高,生活也很一般,但她不甘现状,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憧憬和向往,希望生活得更好些,这反映了她积极向上的生活观。即使遇到了天大的挫折,她也没有悲观厌世,更没有自寻短见,而是用行动一步步努力地改善着自己的生活。她心里始终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
因此,我认为,作者写作的本意绝不是在于批判玛蒂尔德的虚荣心,莫泊桑的人道主义关怀使他对玛蒂尔德的命运同情之外,还赋予她美好的品质。虽然玛蒂尔德的悲剧是自己的虚荣心造成的,但是,她通过自己的双手逆转了自己的命运,使自己焕发出勇毅坚强、不屈不挠的光芒。
同样,在莫泊桑的成名作《羊脂球》的中心人物是妓女“羊脂球”。该形象的塑造是在与那些乘坐同一辆马车的所谓“上等人”的强烈对照中得以完成的。作者巧妙地借用一个普通的“乘车”事件,将“下等人”羊脂球与“上等人”作了对比,分别检验了他们各自的道德精神价值:那些伯爵、议员、工厂主、商贾、圣女、自由派等代表着社会体面的所谓“上等人”,在普鲁士侵略者面前卑躬屈膝、贪生怕死、出卖同胞;而被世人视为最下贱的“社会耻辱”的妓女“羊脂球”却能舍己为人,表现出强烈的爱国气节和民族尊严。从小说中“羊脂球”的具体表现来看,首先她是一位心地非常善良的姑娘,富有同情心与宽容精神。马车上她对别人的恶意侮辱和蔑视不予计较,反而以德报怨,主动请他们吃东西,这又显露出其可贵的助人为乐的品质。而更重要的则是她身上的那种强烈的爱国情感与民族自尊心。她之所以离开卢昂,是因为抗拒普鲁士士兵的蹂躏时拼死反抗,几乎掐断了那人的脖子,为免遭逮捕而不得已外出躲避的。而她坚持拒绝普鲁士军官逼她“过夜”的无理要求,是因为在她看来,委身于自己民族的敌人,便意味着对祖国的背叛。
再如,《修软垫椅的女人》中的那个女人,她卑微地爱着那个药剂师,爱成为了她一生中的全部,不计一切地奢求一场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爱,无论在世人的眼中是多么愚蠢,为了另外一个人而完成一个自己的世界,这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爱,才是她黑暗生活中的一点亮光,才是那荒芜人生中滋生出的意义,才能成为她活下去的理由,她的快乐只是想看他一眼,可是,就连这点小小的要求却铸成了她人生的全部悲剧。当药剂师得知有这样一个女人爱过他时,先是谩骂她,接着却厚颜无耻地接收了她的全部财产,这就是伪善、高贵的上层人物。
不管是备受苦难和煎熬的玛蒂尔德,还是具有爱国情感却被上层人物抛弃的“羊脂球”,以及那个卑微的被所爱的人不屑一顾的修软垫椅的女人。莫泊桑为我们塑造的都是典型环境中具有代表性的下层民众。通过这一系列下层女性形象,作者采用了客观冷静的现实主义创作手法叙述着一个个或平淡或跌宕的故事。他在这些女性形象中所表达的创作态度,正如他在《皮埃尔和让》的序言——《论小说》里提到的一样:“作为现实主义者,如果他是一个艺术家,那么他孜孜以求的,将不会是给我们看一张平淡无奇的生活照片,而是要给我们看一幅比现实更加充实、更加动人、更加能使人信服的图像。”所以,无论作者对这些女性是揭露、批判还是既憎恨又同情,在他的小说里丝毫没有要读者被动地去接受他的思想或是感悟的意图,而是“把生活的准确形象描述给我们”,更多的是用真实来引导你去思考和理解他阐述的事件后隐藏的事实真相和蕴含的意义。虽然我国著名学者柳鸣九对莫泊桑的短篇小说曾作过这样的评论:“莫泊桑在自己的短片里,总是满足于叙述故事,呈现图景,刻画性格,而很少对生活进行深入地思考,很少通过形象描绘去探讨一些社会、政治、历史、哲学课题,追求作品丰富的思想性。而且,他也并不是一个以思想见长的作家,在现实生活里,他是一个思想境界并不高的公务员,对现实生活的认识并不深刻。因此,他的短篇从来都不具有隽永的哲理或深蕴的含义,他在其中要表现的思想往往是显露而浅明的。”但是,他通过笔下鲜活、生动的女性形象对资本主义社会现实阴暗面的揭露和批判是无情而又深刻的。他的小说创作大都把矛头指向当时法国糜烂的资产阶级的生活,深刻地揭示了资产阶级的卑劣、虚伪和恶毒。同时,他对下层社会那些被侮辱、被压迫和被损害者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作者单位 苏大文学院 江苏省宜兴中等专业学
校会计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