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异文研究综述

毛承慈（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 200020）

异文，指同一文献的不同版本以及文献的本文及该书在别处的引文用字的差异。[1]《诗经》异文就是指《诗经》的不同版本及《诗经》在别处的引文用字的差异。异文不仅涉及诗义和学派，而且是考察字词关系、训释经典字词音义的重要材料，所以从汉代以来就被学者所重视。近现代以来，随着中国传统语言文字学现代化的进程，学者对异文形成的原因、异文的类型做了进一步的研究，《诗经》异文的研究更是如此。现我们将《诗经》异文研究的历史分为清代以前、清代、近现代三个阶段，力图厘清前人的研究脉络，展望今后研究的方向。

1 清代以前的《诗经》异文研究

清代以前对《诗经》异文的研究多搜集，少整理，而且主要是搜集三家诗异文。汉代的贾逵就做过搜集《诗经》异文的工作。《后汉书·贾逵传》：“（建初中），逵数为帝言《古文尚书》与经传《尔雅》诂训相应，诏令撰欧阳、大小夏侯《尚书故》异同。逵集为三集，帝善之。复令撰齐鲁韩诗与毛诗异同。”《熹平石经·诗经》后附有《校记》收集了今文三家诗的异文：有“韩言”、“齐言”，应该是韩诗、齐诗中不同于鲁诗中的异文；还有“齐韩”、“齐韩言”，应该是齐诗、韩诗用字相同而与鲁诗不同的异文。《校记》残片比较零碎，所以能确定的比较少，罗振玉、马衡对《校记》残文做过考证。

陆德明以后，搜集《诗经》异文成就突出不得不提的是宋代王应麟《诗考》。洪湛侯：“后人考三家遗说，遂有辑佚之举。辑录古籍佚文之事，汉唐已见萌芽，至于有计划、有系统地辑成专书者，当以宋末王应麟（1223－1296）《诗考》为最。”[3]《诗考》又名《逸诗考》，按《韩诗》《鲁诗》《齐诗》的次序分别辑录佚文和说解。其中，《韩诗》条目最多，《鲁诗》《齐诗》只有寥寥数条。如:《韩诗·凯风》“简简黄鸟，载好其音”。①阮元本《毛诗注疏》作：“睍睆黄鸟，载好其音。”下注《太平御览》，表示诗文的出处。书还附有“诗异字异义”、“异诗”两部份，并且书末还有补遗。《诗考》也是搜集异文的著作，并没有对异文进行考释。《诗考》对后代的三家诗研究产生了重要影响。明代董斯张为《诗考》补遗19条。

从王氏之后到清代的200年间，对《诗经》的异文搜集整理，并没有什么突出的著作，这可能和宋元明的学术背景有关。明代还有陈士元《五经异文》11卷，周应宾《九经考异》12卷，其中的《诗经》部分异文的资料不是来源于王氏《诗考》，而是来自于《说文》《释文》。周应宾《九经考异》是在《五经异文》的基础上作的，这两部书的讹误都比较多。

从汉代开始，学者就关注《诗经》异文。汉代到明代，学者们的主要工作是搜集保存《诗经》异文，并没有展开全面的对《诗经》异文的研究。陆德明、王应麟等学者搜集的《诗经》异文保留了《诗经》较古版本的面貌，是后人全面系统搜集《诗经》异文的基础，也是后人从事语言文字学研究的对象。

2 清代的《诗经》异文研究

清代《诗经》异文搜集整理从对象上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专注于三家诗异文的整理；对所有《诗经》异文的整理。我们将主要从这两个方面展开论述。

（1）就三家诗来说，清代学者辑佚三家诗及三家诗异文，主要是对王应麟《诗考》的继承和发展。从书名上就可以看出，《诗考》在清代的影响之深：卢文弨《诗考校注》，严蔚《诗考异补》，胡文英《诗考补》，减庸《诗考》，周邵莲《诗考异字笺余》，丁晏《诗考补注》，杨晨《诗考补订》等，这些命名直接来自《诗考》，对《诗考》的增补考校是他们研究的重点。这些著作都是按《诗经》顺序，将异文搜集到经文下面，每句诗为一条。受《诗考》有“诗异字异义”这样一项内容的启发，一些学者还专门对三家《诗》中的异文进行分辑。这些专著往往是以对异文的考辨为主，专门列异文的出处，用正俗、古今、或体、假借等术语沟通字际关系。冯登府《三家诗异文疏证》、陈乔枞《四家诗异文考》、王先谦《三家诗义集疏》是清人研究三家诗的集大成者。特别是陈乔枞《四家诗异文考》辨别四家诗异文，追溯四家诗原貌，收集了毛、鲁、齐、韩四家《诗》异文共2625条，蔚为大观。他注重异文成因的探讨，并且在具体的考异过程中，从文字的角度从古今、正俗、通假、异体、避讳改字及讹误等几方面讨论具体每组异文形成的原因并且沟通字际关系，对于理解三家诗和《毛诗》的异同提供了翔实的数据。

（2）清人除了对三家诗异文的收集整理外，主要还从古书中全面系统地收集《诗经》异文。

①经史子集各种书引文。与顾炎武同时的王夫之作《诗经考异》附于《诗经稗疏》卷四，所收异文来自《说文》《韩诗外传》《礼记》《周礼》《孟子》《左传》等经注，以及《文选》《颜氏家训》等书，也是以收集为主，偶尔有考辨。程大镛《读诗考字》罗列经书中引《诗》和今本《诗经》不同的条目，汇编成集。该书包括《四书引诗异字考》《左传引诗异字考》《礼记引诗异字考》《孝经引诗异字考》《尔雅注疏引诗异字考》《郑笺改字考》《韩诗字异毛诗考》等几个部分。沈淑《陆氏毛诗异文辑》《毛诗异文补》。前者收集陆德明《经典释文》音释解诗中所举的异文，没有作考释，只是注明异文的来源，如：《汉广》“休息”作“休思”，见《韩诗》；《采菽》“采菽”作”采叔”，见《左传》等。后者收集《经典释文》没有收录的经传子史引《诗》的异文。这两部书所做的也是一个资料汇编性质的工作。

②秦汉以来的各种字书。搜集整理秦汉字书中的《诗经》异文。如：吴玉搢《说文引经考》2卷李惇《说文引书字异考》、翟灏《说文经证》、臧礼堂《说文引经考》13卷、陈寿祺《说文经字考》1卷、徐鼒《说文引经考》2卷。

③《毛诗》的不同版刻版本。如：沈炳震《九经辨字渎蒙》第三卷为“经典传讹”，多为破假借求本字本义；第四卷“经典传异”中有毛诗异文，没有说明异文的来源，多是将毛诗和朱熹《集传》的版本对比，搜集二者的异文，没有进一步分析。沈廷芳因为监本多讹误，所以作《十三经注疏正字》81卷，其中有《毛诗注疏正字》14卷，用监本、重修监本、闽本、汲古阁本来校勘。沈廷芳主要目的是校勘，勘定版本的正误，在校勘的过程中搜集整理异文。阮元《毛诗注疏校勘记》也以十行本为底本，用唐石经、小字本、相台本和闽本、明监本、汲古阁本等版本来校勘经文，在校勘过程中搜集整理这些版本中的异文。

④金石文字。清初顾炎武就开始搜集石经旧刻的异文，《九经误字》中涉及《毛诗》共十四条，该书特色是用开成石经、监本来校勘，并用音韵训诂知识来证讹误，求正字，条数虽少，也是清代校勘的滥觞；又有《石经考》收集鲁诗残文，并在下面注相对应的《毛诗》经文。吴东发《诗经字考》用金石文字和《诗经》经文互证。李富孙《诗经异文释》搜集了熹平石经、开成石经及大量的唐代碑铭甚至铜器铭文材料，和《诗经》对读。

⑤域外资料。晚清学者重视对日本传回的旧籍慧琳《大藏音义》《玉篇》等材料中提取《诗经》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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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们需要强调的是，清代校勘学成就很大，学者在校勘时，往往涉及对版刻各版本异文的收集，与校勘的结合也是清儒辑录异文采取的方法之一。其中在众多的校勘记中，不得不提的是阮元《毛诗注疏校勘记》。阮元等人编纂《十三经注疏校勘记》的出发点是仿《经典释文》而作，是为了保存异文承载经义。总体上看，阮元《校勘记》完成了这个目标，以唐石经及宋以来版刻为基本参照，旁征博引，搜集异文，加以考辨，不直接在底本上改动另附考异或校勘记于书后，保存了各本异同，后学既可认识版本源流，又可根据自己的认识择善而从。根据我们的统计，《毛诗注疏校勘记》涉及的《毛诗》经文异文一共有329组。校者运用音韵、文字、训诂来判定异文的正误，很多异文的辨析得到了学者的普遍认可，成为研究《诗经》文字不可不读的著作。

清代是中国传统语言文字学的高峰，对《诗经》异文的搜集整理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从清人的辑录疏证具体工作中，我们可以看到以下几点。

①清人广泛搜集异文，博征详辨。可以使后人充分了解三家诗和古本《毛诗》的文字异同情况以及今本《毛诗》的流传情况。同时，也对《诗经》用字情况的古今流变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陈乔枞《诗经四家异文考》、李富孙《诗经异文释》等都是这方面成就巨大的著作。清代异文研究也非常重视对前人辑佚研究成果的利用，除上文谈到的对《诗考》《经典释文》等前代著作的补校外，还有对本朝学者著作的增补校注，如：江瀚《诗经四家异文考补》是对陈乔枞《诗经四家异文考》的增校，张慎仪《诗经异文补释》是对李富孙《诗经异文释》的补增，冯登府《三家诗异文疏证》也是借鉴别人考证成果，与前人相互发明。这也提醒我们在研究时要注意发掘前人的研究成果，吸取前人的经验教训。

②清人分析异文之间的关系，判定异文的正误，其基本理论依据就是汉字具有形音义三要素，基本操作方法就是形音义互求。清人充分吸收清代语言学的杰出成就，利用古音学的知识来考定异文，正是认识到《诗经》用韵反映了当时语言韵部之间的关系，而字形会有讹误、转写等情况，通过语音来找正确的字形；又通过形音义互求，或破假借，求本字，或破讹误，求正字；还使用正俗、古今、通假、讹误等术语辨析字际关系，都是充分利用传统语言文字学形音义统一的思想，通过形音义的相互关系达到判断异文正误的目的。

③清人的研究注重探寻《诗经》异文形成的原因，他们谈到了两点。第一，“四家之诗，其始口相传授，受之者非一邦之人，人各用其乡音。故有同言而异字，同字而异音者”。[4]四家《诗》的传授方式是口耳相传的，后来被写成文字。又因为人们的方音不同，所以当口头诵咏的诗歌本写成文字时会出现两种情况：同一个词用不同的文字来记录形成异文；或者是同一个字被人们读为不同的音。第二，“自篆变为隶，隶变为真，文字日繁，讹伪错出，或有形声意义大相区别，亦有近似而其实异，后人多混而同之。或有一篆之形从某为古籀、为或体、后人竟析而二之。经典文字往往昧于音训，擅为改易，与本义相迕。”[5]汉字从篆书变为隶书，又从隶书变为楷书的发展演变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的新字，也产生了大量的异体：有些原本是两个不相关的字，在演变过程中因为形近而混同；有些是一组异体字，人们没有沟通它们之间的字际关系。清人已经认识到了文字的发展和文字使用的矛盾：文字是在不断的发展演化着的，文字使用有着自身的稳定性和特殊规律。二者之间的矛盾运动会产生这样的后果：有些词不同时代会用不同的字来记载。

清人异文搜集整理工作取得了巨大成就。当然，清人的研究也存在着一些问题，值得我们在研究中进一步思考。一是清人的异文整理重视材料的分析，其理论总结不像我们今天这样概括明晰。李富孙《诗经异文释》或者戴震、段玉裁对诗经异文的考辨都是重视某一组异文正误的分析，探讨异文的关系和异文的来源，他们的理论还处于“潜理论”阶段，这也是中国传统语言文字学的特点。二是清人用正俗、古今、通假、讹误等术语来沟通字际关系，术语没有严格的定义，术语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这样影响了判断结果的科学性。三是清人在搜集整理异文时，对字形的重要性没有充分认识，搜集的异文字形存在着失真现象。四是由于客观历史的限制，敦煌文书、阜阳汉简等材料发现的时间很晚，学者们没有搜集整理到这一部份材料。

清代的异文整理搜集了敦煌写本、阜阳汉简《诗经》等出土材料发现以前所有当时能见到的材料，对异文的辨析代表着当时的学术水平，很多条目成为今天也不能更改的定论。清人的异文搜集整理工作直到今天仍对《诗经》异文研究有着重要意义。

3 近现代的《诗经》异文研究

（1）对《诗经》异文的集佚。近现代专门搜集《诗经》异文的文章不多，主要有：张国淦《诗异文表》（民国）搜集历代石经、《释文》中的异文，按《诗》的篇目次序排列成表，每句诗一行，其中也搜集题目、《诗序》、篇名等的异文。现在我们见到的《诗异文表》只有《国风》和《小雅》的一部分，其余部分已经遗失。

（2）对《诗经》异文产生原因的探讨。胡朴安《诗经学》“文字之形”实际上探讨的是《诗经》异文的原因和类型以及《诗经》本身用字问题。胡朴安认为异文的原因主要有两点：文字自身的演变和文献载体的改变。向熹区分了毛诗和三家诗异文以及毛诗内部异文两种情况，分别论述这些异文产生的原因。向熹《诗经语言研究》（1987）认为：《毛诗》和三家诗文字有差别的原因是：“古文《毛诗》和今文三家诗师承不同，方言有别，或传写有误，简牍有错”；《毛诗》内部的文字差异和传授、地域、传抄有关。[6]张树波《诗经异文简论》（1994）、《诗经异文产生繁衍原因初探》（1995）从文字自身的发展、用字习惯、社会历史等方面全面地讨论《诗经》异文大量繁衍的原因。

（3）对《诗经》异文类型的研究。各家的分类标准不同。胡朴安（1924）从异文的来源把异文分为五类：《毛诗》与三家诗用字之异；《毛诗》与群经所引《诗》用字之异；《毛诗》与诸子所引《诗》用字之异；《毛诗》与《汉书》所引《诗》用字之异；《毛诗》与《说文》所引《诗》用字之异。向熹（1987）从异文之间关系的不同类型把《毛诗》和三家诗文字的差别分为五类：形异；通假；通用；义异；句异。张树波《诗经异文简论》（1994）、《诗经异文产生繁衍原因初探》（1995）根据异文的不同形成条件和异文不同的内在本质联系把异文分为14类。

（4）随着古文字学的发展及大量古文字、敦煌写卷、阜阳汉简等新材料的发现，人们不仅用出土文献来研究《诗经》文字，取得巨大成就的有王国维、于省吾等，而且也开始搜集整理新材料中的《诗经》异文。主要有：胡平生、韩自强《阜阳汉简诗经简论》（1984），黄宏信《阜阳汉简诗经异文研究》（1989）收集了阜阳汉简《诗经》和今本《毛诗》的异文。张吟午《毛诗、镜诗、阜诗硕人篇异文比较》收集了《毛诗》、东汉刻诗铜镜、阜阳汉简《诗经》关于《硕人》这一首诗的异文。于茀《金石简帛诗经文字研究》（2004）搜集了金石简帛和四家诗异文。此书所采用的古文字材料有：上博简《孔子诗论》、郭店楚简《缁衣》、阜阳汉简《诗经》、汉石经《鲁诗》残碑、马王堆帛书《老子》甲本卷后古佚书《五行》等。作者搜集异文，探讨异文的关系。程燕《考古文献诗经异文辨析》（2005）收录了若干铜器铭文、石鼓文、信阳楚简、香港楚简、上博楚简、阜阳汉简、武威汉简、汉石经、汉铜镜、马王堆帛书、敦煌抄本、吐鲁番文书、日藏唐抄本中出现的《诗经》异文，按《毛诗》305篇的次序，逐篇列出诗句异文，探讨每组异文产生的原因、关系类型等问题。

除了上述研究以外，陆锡兴《诗经异文研究》（1999）以《诗经》流传为线索，对《诗经》异文的形成及其从西汉到唐代各个发展阶段的特点作了系统研究。作者参照出土材料，分别讨论了四家《诗》的分立、四家诗文字异同、南北朝时期的《毛诗》异文、陆德明对《诗经》异文的整理、唐代字样学和《毛诗》整理本的形成等问题。程金平《说文引诗考异》（1985）整理《说文》引《诗经》和今本《毛诗》的异文。向熹《谈谈开成诗经中的文字》（2007）主要讨论开成石经《诗经》文字和传世版本用字“颇异”的部份，实际上也是对《诗经》异文的研究。

前人对《诗经》异文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然而他们的研究也存在着一些问题，主要有以下几点。

①前人对异文产生原因的探讨虽然全面但不深入，没有从根本上探讨《诗经》异文产生的文字学原因。异文可以从是否记录同一个词分为两类，从我们对《诗经》异文的研究发现，同词异文占《诗经》异文总量的绝大多数。这些同词异文产生的原因是什么，背后隐藏着什么规律，都需要我们进一步研究。

②前人对异文的整理，还不系统。陆锡兴、于茀、程燕等人的研究都用到出土文献，甚至是以出土文献为基础，但是对唐以后的《诗经》异文情况没有关注。向熹的研究虽然涉及《毛诗》内部文字的差异，涉及唐以后的《诗经》不同版的异文现象，但版本信息不充分，研究也还是举例性质的。

③前人对《诗经》异文关系类型的划分比较混乱，缺乏明确的标准。这和字际关系术语混乱、字际关系研究混乱的学术背景有关。需要我们引进词形这个概念，对异文的关系类型进行彻底整理。

④前人对《诗经》异文研究中不重视保存异文的原始字形。字形是文字存在的形式，是文字的本体，字形信息在文字研究中具有重要的意义。我们要研究《诗经》异文，字料库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保存文字全部信息的平台，能够使我们清晰直观的考察异文，总结文字使用规律和演变规律。

[1]王宁.训诂学原理[M].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96：82.

[2]（清）纪昀.四库全书总目[M].台北：艺文出版社，1969：279.

[3]洪湛侯.诗经学史[M].北京：中华书局，2002：385.

[4]（清）陈乔枞.诗经四家异文考[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463.

[5]（清）李富孙.诗经异文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120.

[6]向熹.诗经语言研究[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7：51－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