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迪下的一枚硬币

张裕坤

李强和钟川都是从农村进城的打工仔，他们同在一家大饭店门口的停车场当收费管理员。尽管每天跟出手阔绰的客人打交道，但他们俩却依然是穷人。

没客人来停车时，他们两人就聊天。钟川说：“什么时候咱们兄弟也能变成有钱人，开着豪车，找个漂亮老婆？”

李强说：“我要是真有钱，也不开豪车，顶多买一辆几万元的夏利。美妞就更不要了，太费钱。我家里有对象，那可是我的中学同学。当时为了追她，给她买了十几元的泡泡糖呢！”

钟川一听这话，立刻轻蔑地说：“就冲你这寒酸劲儿，也发不了财。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哥哥，还是先想想怎么把士兵当好吧。”李强嘿嘿一笑，说道。

这时，忽然有一位客人要开车离开。李强走上前，对客人说：“先生，您停车已过3个小时，收费21元。”

那人伸手从大衣口兜里掏钱，没想到一枚一元的硬币掉了出来，滚进了旁边一辆轿车底下。那人连看都不看一眼，又伸手掏出一枚交给李强。

客人走后，李强便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捡轿车底下的那枚硬币。

钟川对他说：“你累不累呀？如果扭了腰，还不够上医院的挂号费。”

李强不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硬币捡了出来，拍拍手上的土说：“捡多了挂号费就有了。发财就是要日积月累嘛。”

“瞧你这穷酸相，还能发财？我看你只能发霉！”钟川很看不起李强。

一天早晨，李强上班来晚了。钟川没好气地问他：“你这是上哪儿去找小姐了？”

李强急忙递给他一盒好烟说：“哥哥，我哪有钱找小姐呀。我是找了一份兼职。这烟是我孝敬你的。以后请多关照。”

钟川接过烟，满意地揣进兜里，说：“你小子找了个什么兼职？”

“嗨，前几天，我看见农贸市场门口贴了一张招聘启事，说要找两个值夜班的，我就去了。一个月给400元，也就是到那里睡一觉。哥哥，你去不去？”

钟川一撇嘴说：“才400元，我可不伺候。我每晚还要搂着女友睡觉呢。”

“搂女友睡觉挣不到钱。”

“我宁可白睡。”

过了半年，李强对钟川说：“哥哥，我要走了。”

钟川一愣，问：“兄弟，干得好好的，你这是要上哪里去？”

“我在值夜班的那个农贸市场租了个摊位卖服装。这些年我打工攒的钱，刚好够投资。我早就想做生意闯一闯，这买卖每月能净赚两千呢！”

“做买卖最辛苦。才挣两千，不合算。”

“我想等以后有钱了，再多租几个摊位。”

钟川和李强这一分手就是10年，钟川仍然在停车场当收费管理员。

一天，有一辆奥迪车开来。钟川指挥车子停好后，一位戴墨镜的男人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他掏手机时，恰巧一枚硬币从衣兜里滚出来，掉到了车底下。那男人很着急，也不顾西服革履，就弯腰到车底下去捡。钟川想，真是人越有钱越小气，开这么好的车，一枚硬币还在乎。

男人终于把钱捡了出来，他拍拍手上的灰，对钟川一笑。

钟川对他说：“先生，快到饭店里去洗洗手吧，看你的西服都弄脏了。”

男人掸掸西服上的尘土，说：“钟川，你不认识我了？”他摘下墨镜。

钟川大吃一惊，说：“李强？是你呀！”

李强笑道：“这么多年，你还在这里干呢？”

钟川上下打量着李强说：“行呀，看来你这是发财了，居然都开这么好的车了。”

“哥哥，我从这里走后，就一直做买卖，逐渐就有了些钱。本来不想买这么好的车，可是要跟外商谈判，车太差不行。”

“我刚才看你撅屁股捡钱的姿势挺眼熟，但怎么也不敢相信就是你呀！”

“我当初在这里，可没少干这种捡钱的事，你净嘲笑我。”

“当初我怎么就没看出你小子日后能成为大款呢？要说咱俩，我可比你机灵多了，没想到你却先富起来了。”

“哥哥，你心太高，看不起小钱，可小钱能积少成多。你想，一元硬币你容易捡到。一万元一捆的大票，你一辈子也捡不到啊！”

（责编：孙瑞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