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往哪里逃
2013-05-30韩滨鸿
韩滨鸿
美国国土安全局曾经发布一个数字:就读美国私立高中的中国学生数量,在2006年后的5年内增长了100倍。留学“低龄化”已成潮流——既然早晚都要逃离恶质化的中国教育体系,不如早点开拔。有人戏言,某些海外学校的班级里本来是“有几个中国人”,到后来成了“有几个不是中国人”。
教育恶质化体现在哪里呢?请看:
对成千上万的家庭来说,入学申请早在孩子出生之前就开始了;在有些城市,这种疯狂的竞争已经发展到为进入精英学前班和幼儿园挤破头皮的地步。
读小学的孩子们转战于钢琴课与足球训练场,往返于舞蹈彩排现场与空手道教室,就连原有的玩耍时间都被家长们见缝插针地安排上了不同的活动,他们的日程表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项目,以至于在放学后,不得不用带轮子的书包把东西拉回家去。
超过2/3的青少年反映作业是他们压力的最大来源,远胜过包括学费、身体形象、外貌以及与朋友、男友或女友、父母、兄弟姐妹的关系等在内的其他选项。
学生们被一种冗长、枯燥而且紧张的考试文化包围着、影响着……学习的激情被磨光耗尽,家庭的钱财被私人考试和家教公司榨干。
学生为作弊所创造的方法简直是日新月异。……他们将矿泉水瓶的标签撕下来,把笔记印在标签上,再把标签重新贴上去,字体可以通过瓶里的水得到放大。
一名高中生说: “你的分数越高,你上的学校越好,你以后的生活也越好。如果学会走捷径的话,你将会节省很多时间和精力。现实世界就是这样的,它展现出的是你有多出众,而并非你是如何通过道德的方式来实现目标的。”
这些情景对有孩子的中国人来说真是非常熟悉,你一定认为又是司空见惯的对中国教育的吐槽了。
翻开《优等生:身不由己的秘密》这本书,你会发现上述一幕幕居然都发生在地球对面的美国。而那里,正是众多中国家长和学子心中的乐土,他们感到在中国的求学之路(将)苦不堪言,于是“逝将去汝,适彼乐土”。难道,常春藤下依然愁云惨雾?
《优等生》的作者是美国一所名牌公立高中的毕业生,当年考进耶鲁。多年后她回到母校,看学弟学妹如何为敲开HYP(哈佛、耶鲁和普林斯顿)的大门而呕心沥血。他们拼命地追逐AP(先修课程),比拼GPA(平均学分值),一次次刷SAT(学术水平测验考试)的分数……
东亚的考试崇拜闻名全球。韩国高考期间空军和美国军队必须暂停飞行,而警车随时准备搭载迟到的考生。1999年有个日本女人掐死了邻居两岁大的女儿,因为在同一所知名学前班里,死者的成绩微超她自己的女儿,公众认为这起谋杀案应归咎于国家的“高度考试狂热症”。
的确病态。可是,美国的教育当局一度希望在教育体制上努力追赶日本。于是,结果高于一切,过程何足道哉?对完美的狂热追逐也越来越病态。一位17岁的美国高中女生告诉《优等生》的作者:“你不能仅仅是最聪明的。你必须是最棒的运动员,必须是最风趣的人,必须最漂亮,必须最会打扮,必须最亲切,最被大家所喜爱。你还必须出现在所有的派对上,同时必须获得全A。最重要的,你还必须看起来很快乐。”
国家副主席李源潮撰文回忆70年代末在复旦数学系的求学经历时曾说:去考场的路上同学都一声不吭,生怕一开口说话就忘了某个难缠的公式。这个细节让笔者印象深刻。而如今,类似的压力已经下降到高中层面了:两个美国高中生在去考场的路上坚决不让司机开收音机,怕音乐会在她们的脑海中形成残留效应,导致某些重要的SAT知识点被覆盖。
美国的家长和学生为什么这么拼?因为他们有不安全感吧。如果要用一句话概括世界的真相,我选这一句:资源是有限的。那么,中国的家长和孩子是不是也(更)应该有不安全感呢?在一个人口众多、资源匮乏、机会稀缺的国度里,孩子们的“快乐”真的是教育至高无上的目标吗?这是另一个话题了。
《优等生》这本书引进国内三年,在豆瓣上的评价数为零,相信任何留学中介也都不会愿意你读到它。其实,中国家長有必要看看彼岸风景,想一想自己的孩子能否“逃离苦海”,在那里找到轻松惬意。当然,所有“资源无限”的“X二代”对此可以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