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颠倒

王致诚

这天中午，一艘银白色的飞船穿过大气层，冲破厚厚的云块，一个紧急制动，便轻轻地停落在飞船发射场。30岁的宇航员波里斯抖了抖宇航服，从座舱一跃跳到草坪上。他就是世界上第一个乘坐超光速宇宙飞船的人！只见他谦逊地接过欢迎者献上的一束束鲜花，听完他们那一篇又一篇热情洋溢的贺词，随后便迫不及待地告别欢迎的人们，回家了。

波里斯在银河系X星球的远太空站上工作，离开地球的家40年了！要知道，在银河系X星球空间站上工作1个月，地球上已过去10个春夏秋冬。波里斯在银河系X星球空间站整整呆了4个月，这时走在街上一看，故城当然变得难以相认了。不过，幸好街名没有变，楼房还在原来的地方。经人指引，波里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他激动地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儿，门开了，出现在波里斯眼前的是一个陌生的老人，身着长衫，脚穿拖鞋。

花束从大感意外的波里斯手中掉到了地上。“请问，您是……”

“对不起，”老人以一种十分威严的语气打断了波里斯的问话，“如果您是为考试而来，那就请原谅，我不再接待了。我退休已快一个月了。”

看起来，前阵子找老人补课应考的青年人一定不少，瞧他这神气！可波里斯不甘心就这么离去：这是我的家呀，家人就是搬走了，我也得问清楚搬到哪儿去了。

波里斯很有礼貌地朝老人微微一笑，说：“对不起，很久以前，我就住这儿，这儿是我的家……”

“什么？”老人叫了起来，好像受到戏弄一般，

“你，一个年轻小伙，还谈很久以前，开什么玩笑，这是我的住宅！你往这儿看。”他指指门上面的一个小牌牌，那儿写着：波里斯教授住宅。

“波里斯教授？”波里斯疑惑地望着眼前这个老教授，只听老教授还在嘀咕：“千真万确，我就是波里斯·R·克拉克，在这儿住了几十年。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

突然，老教授停住不讲了，一种令人惊诧的猜疑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莫非他就是传闻这几天回地球的超光速宇航员？

“等等……您的名字？”老教授问道。

“波里斯·H·赫尔诺。”

“您的父名？”

“波里斯·亚历克西斯！”

“爸爸！”老教授大喊了一声，一下子便扑了上来，抱住了波里斯的脖子。

波里斯又激动又感到突然，紧紧拥抱着老教授，喃喃道：“我的儿子，我没有想到，你就是我儿子！”天上4个月，地上已经40年！难怪儿子已经满头银发，爸爸却依然那么年轻！

父子俩手拉手走进了客厅，他们说呀笑呀，天上地下扯个没完，双方都激动万分，不能自抑。不知不觉，黄昏临近了，白发苍苍的老教授突然说话吞吞吐吐起来：“爸爸，如果我现在讲出一件事来，您不会生气吧？”

“那……”年轻的父亲说，“要看是什么事。”

“不，您要先答应我，您不生气。”

“你到底干了什么事？是把窗子上的玻璃打碎了，还是同谁打架了？”

“不，比这要严重得多……”

“好了好了，别再让我猜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教授这才慢慢说出来：“爸爸，我……我结婚了。”

波里斯一听，哈哈大笑：“好哇，儿子结婚不同父亲商量，现在却让父亲承认既成事实：现今的年轻人呀，真是……”

“爸爸，好爸爸，您别生气。”老教授急得连连摆手，“阿叶奇佳是位光艳照人的姑娘，不过现在她也退休了，我和她互敬互爱，已经度过了30多个春秋。您见见她吧，我立刻就叫她回来。”

一刻钟后，阿叶奇佳一阵风似地冲进了屋子。这位个子不高、举止灵活的老太太，在得知来人和她的关系之后，便显得有点羞怯不安了，“请您原谅，波里斯·亚历克西斯，这事木已成舟……”

“什么亚历克西斯、亚历克西斯的，”波里斯假装生气了，“你也干脆叫我爸爸好啦！”

老太太激动得赶忙将手伸进皮包掏手绢，老教授感激地说道：“这么说，爸爸，您不责怪我们了？”

“有什么可责怪的！你们就亲密相处好啦。”

阿叶奇佳一边收拾着床铺，一边兴高采烈地唠叨着：“爸爸，您路上累了，现在先休息一会吧，我们把孩子叫回来，他们肯定会非常高兴的，要知道他们和您年岁相仿，情趣相同……”说到这儿，老教授夫妇俩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波里斯这回没有笑。天哪！祖父和孙子年岁相仿。今后，他住在什么地方？去干什么好呢？

聪明的儿子仿佛猜中了他的心思，便走过来安慰他：“您就同我们住在一起吧，爸爸，地方是挤一些，但我们不会让您受委屈！”

“可在这儿人家不会给我进行登记呀！我离开这儿已经很多年了……”

老教授将妻子叫到一旁，同她低声讲了几句什么，随后走过来，拍了拍波里斯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您别担忧，爸爸。要不这样吧，我们认您为儿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