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围墙说到“心墙”
2013-05-14虞南客
虞南客
自古国人总好在自己生活居住的地方筑围墙,这一筑,心里便生出安全感。从历经沧桑的万里长城到完好无损的紫禁城,从村村落落的土围子到家家户户的小院墙,从古老的四合院到山乡僻野的草窝竹笆,莫不如此。
筑围墙的好处,显而易见。但筑围墙的弊端,也在所难免。至少这一筑,便多少隔断了与外界的连接。像苏州园林,墙壁把园林内外的山水一分两片,为了能看到内外景色,只好在围墙上打开一排漏窗。
唐朝大将郭子仪,曾在平定“安史之乱”中立过大功,得到唐肃宗赞赏,赐中书令,后又晋封为汾阳郡王。他的住宅有围墙,但他没让围墙隔断内外——平时大门总洞开着,任人出入。他的儿子们不甚理解,还劝说道,父亲功业显赫,却不自重,不分贵贱,让外人进入内室,即使是伊尹、霍光在世也不会如此。殊不知,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内外一通,而这内外一通又是为了避开君对臣的不信任。诚如其所言,如果高墙闭户、内外阻隔,万一有贪功嫉贤的人罗织其不忠之罪名,告到皇上那里,说不定就会九族诛灭,后悔就晚了。可大门一开,内外打通,谁想捏造不实陷害于人就不容易了,因为一切都暴露无遗。
由“围墙”想到人心里所筑起的那道“心墙”。郭子仪之所以“大门洞开”,还不是因为心里在提防着他人。曾记得“文革”时,这种你提防着我、我提防着你的“人人自危”现象很厉害,众人都在别人面前筑起“心墙”,免得被别人偷窥,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免得言为心声祸从口出。如今这样防人护己的“心墙”,已随着时代进步,早被破除了。
美国有一本《独自打保龄球》的书,说20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人“都在互相问好”,喜欢在和他人随意聊天中度过闲暇时间。后来由于种种原因,美国人逐渐演变成了独自打保龄球的一群人,互相问好变成了相互疏远。人们纷纷圈起一道“心墙”——不再彼此打开心扉。
我们这里也有类似情况在发生。随着生活方式的巨大改变,随着有人不讲社会诚信,人与人之间少了坦诚相见、真诚交流,对他人总怀有戒心,甚至不愿轻易接受别人的热心。
一位朋友曾讲过这样一件事,一天,她拎着很重的东西走在回家的路上。眼看离小区越来越近了,有个中年妇女想上前帮着拎东西,还说住同一小区。可她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心想,万一你是个骗子,拿东西跑了怎么办。对方很失望迷惑地走开了。此后她看见对方走入小区进了一栋楼,这栋楼离她家的楼并不算远。
听罢此事,我就想,朋友是因为不信任对方才拒绝人家的。那么,人与人之间倘若充满了信任,也就无需筑起那无形无影、看不见摸不着、却又严严密密、厚厚实实、没有“漏窗”的“心墙”了。对于每个人而言,都生活在他人的环链之间,环链之间若因为缺乏诚信的润滑剂不能正常运转,说来实是人际关系的一种悲哀吧。
这样“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墙”、确在阻断人际间正常交往的“心墙”,不该筑牢,倒当拆除。而让人敢于、乐于打破“心墙”,前提是于社会诚信建设上,我们还得再使劲一些。
责任编辑:戚本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