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

Joker

房门没锁，男孩悄悄推开门，看到了背对着他，正面向镜子的乔克。

M市是个国际大都市，都市里面的一切，无不充斥着繁华、辉煌和忙碌。

几乎所有M市居民都像上了发条一样，日夜不停地忙碌着，偶尔在报纸上看见某人因过度疲劳诱发疾病身亡，也没人为之惋惜。人们已经忙碌到没有时间来同情。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游走在不同的场合。奉承，谄媚，每张面具都是无懈可击的完美，完美到本人都会信以为真。

M市多年以来都是毫无生气，直到来了一个马戏团。

马戏团中皆是刺激惊险的节目：虎跳火圈，走钢丝，黑熊骑单车……每个节目都让人惊叹后又倍感回味，立即吸引了无数白领和学生前去捧场。

其中最著名，最多观众观看的节目，莫过于小丑“乔克”的“乔克秀”了。乔克永远都打扮得无比夸张：色彩艳丽的肥大马戏团服，大红色鼻子，一头鲜艳热烈的大卷发，脸上总是一副欢乐无忧的笑脸，令人一看便心情愉悦。乔克的笑声很特别，有时像孩子般清脆烂漫，有时却透着一股子邪气，仿佛有一种魔力令观众听到他的笑声也跟着大笑。

乔克有一张神奇的嘴和奇妙的脸。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令人发笑的语调，他做出的每一个表情都令人笑得喘不过气。繁忙的都市人也只有在乔克表演时才能卸下脸上虚伪的面具，真心而由衷地大笑。甚至有人说，乔克是M市的笑声之源，没有他，M市就没有笑声。

一次，乔克照常出来表演。当表演接近尾声时，乔克突然装出一副怯生生的表情问道：“如果我死了，你们大家会记得我吗？”他的样子实在太滑稽了，大男人去模仿一个小女孩的姿态，所有人的笑声瞬间引爆了。乔克又佯怒地跺跺脚，追问了几次，观众们笑得更欢了。有观众起哄，故意喊：“不会，不会！你死了一个星期，就再也没有人记得你了！”乔克闻言，怔了一会儿，表情甚为滑稽。半晌，才道：“真的吗？”回应他的是起哄的笑声。

忽然，他大哭起来，扑在地上满地打滚。观众们见状，笑得快抽筋了，更加卖力起哄：“忘掉了，忘掉了！”乔克哭得死去活来，起身后在舞台上又哭又跑，最后一头扎进幕后，表示谢幕。

人们心满意足地揣着轻松与欢乐离开。一个小男孩却留了下来，他想向乔克学习如何成为一个能给他人带来欢乐的快乐小丑，于是他溜进了幕后，找了好几遍，终于找到了属于乔克的休息室。

房门没锁，男孩悄悄推开门，看到了背对着他，正面向镜子的乔克。他惊奇地发现乔克仍然保持着夸张的笑脸。只见乔克缓缓从脸上撕下一张薄薄的面具，随手扔在一旁，面具上的笑脸正好面对着它的主人。

而镜子里面，是一张惨白、苍老而又扭曲的脸，这张脸上还有遗留下来的妆，混着泪水，模糊了乔克的脸。

令男孩真正感到震惊的，是这个被称为“M市笑声之源”的男人，此时正在低低地，发出绝望而又痛苦的抽泣声……

（广东省兴宁市第一中学激浪文学社提供 图/辛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