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缘

拔一毛

如果那句“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是真的话，我简直怀疑我上辈子都干什么了。

小学二年级某一天，我邻居突然彻悟，坚定认为自己是康熙大帝。他买来画笔和一段黄布，自制了龙袍，然后搬把凳子整天端坐门口念念有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某某去买瓜三斤、烤羊一头，午时之前不送来，满门抄斩，钦此！万岁万岁万万岁……有一天，我和小伙伴在门前的榕树下弹珠子，邻居突然站起来，盯着我看了足足两分钟，说：这小孩不得了，有相国之才！然后便去问我爸，能否让我当他的宰相。我爸怒不可遏，如果不是邻居有1米9，我爸自忖不是对手，恐怕早就狠揍他好几顿了。

2008年，我和女友大学毕业去旅行，在绿皮火车上碰见一眼镜男，白白净净，捧着一本《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见我们就问，喜欢哲学吗？我当时正处于文青的年纪，怎甘示弱，陪他胡扯了一路外国名人，有点儿相见恨晚。眼镜男还帮我们看相，说我和女友姻缘相非常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说得女友心花怒放，分了好多零食给他。在株洲，眼镜男到站下车，转身一霎那，我和女友都惊呆了。只见他的白T恤后面，红色大字写着：拳打斯宾诺沙，脚踢维根特斯坦，中国第一哲学家某某某。顺便说一下，他的相术实在臭不可闻，我和女友旅程还没结束就吵翻了。

刚工作时租住在贫民窟，小区整天闹哄哄的，有一天吵得特别响。我开始没在意，到晚上才听说，是对面的女租户，因父母不同意其婚事，精神失常了。女租户从傍晚吼叫到深夜，凌晨彻底爆发，把房间里的家具一件件往楼下丢，边丢边吼：世界末日快来了，你们赶紧都去死吧。警察来了也不敢上去，坐车上鸣了几声喇叭就溜了。

平生最恐怖的一次遭遇，是在发小家。喝了一整夜酒后，我睡得正酣，突然卧室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老妪，浓妆重彩，凤冠霞帔，小朝靴，只瞥了我一眼，自顾自“七台七台七台”地唱起芗剧来，吓得我魂飞魄散，一骨碌从床上翻身起来，只穿着一条内裤跳窗而逃。后来才知道，那是隔壁精神失常的老太，趁我同学的妈妈出门倒垃圾时溜进来的。

我同学家的房子，是他爸爸设计的。出于不可理解的原因，他让阳台绕了整栋房子一圈。是的，巨丑，但如果没有这样英明的设计，我这会没准就正混迹于身残志坚界，坐着轮椅四处推广新书《假如给我三天好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