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员最不幸福”未必矫情

石述思

“公务员热”是当下社会不争的事实。于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调查便引起舆论广泛热议。日前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与智联招聘联合发布的《2012年度中国职场心理健康调研报告》显示，职场个人幸福感排名中，政府机关排名倒数第一。

媒体一边倒地认为，这样的表白矫情。其实未必。

这项调查的一个重大缺陷，是没有具体展示幸福的标准。是官威足、汽车好、房子大甚至女友多？还是按党和人民的要求比操守、比奉献、比能力、比无私？

但无论哪种不幸福都不是好消息。

如果不幸福的原因是前者，问题就相当严重。这说明可能党政机关选拔公务员的标准程序出现了严重问题。无论是国考还是平时的任命，将太多动机不纯者输送到了干部队伍中，他们在一种实用主义、功利主义价值观的驱使下混进官场，终日想着用权力兑现好处，甚至鱼肉人民。

比如很多人就怀疑，在独生子女备受家长溺爱的当下，那么多基层干部将自己的孩子源源不断地以变相接班的方式输送到官场，就是想把权力赋予的好处世世代代享用下去。这样的动机已然可怕，但竟然能操作成功则更值得我们对当前吏治存在的制度性缺陷进行深刻反思。

如果不幸福的原因是想为民服务而不得，问题则更加严重。假设那么多年轻公务员怀着济世救民、服务大众的理想进入官场，但发现一些官场盛行的哲学是为领导和人民币服务，跟对人比做对事重要，结果劣币驱逐良币，日久天长意志消磨，要么随波逐流，要么郁郁寡欢，终无缘幸福。这又开出一个艰巨课题：如何在官员提拔任用过程中实现民主，程序公开透明，完善社会监督，加强问责，解决这些问题迫在眉睫。

在成熟的现代法治社会，公务员越来越向职业化方向发展。也就是说，没有一个国家能保证所有的公务员都像活雷锋那样道德高尚，因而给予相应的福利待遇，创造良好的工作条件是国际惯例——在一些西方国家，公务员的工资福利都超过社会平均水平，但前提是民主程序健全，权力运行公开，社会监督完善。否则，整个官场就会在公众猜疑甚至误会中丧失公信力，贪官因为触犯法规、恐惧人民惶惶不可终日，而清官则因为整个官场的暗箱操作饱受误会，都不会幸福。

与其说“公务员最不幸福”是矫情，倒不如说是多数基层公务员在集体发出推动体制变革的呐喊。毕竟，一个公务员真正幸福的源泉是人民的信任、理解和尊重——中国官场走进阳光地带是唯一的前提。

不过，那么多人边抱怨甚至批评公务员，边义无反顾地往这个自称最不幸福的队伍里挤，则是一个时代价值观的扭曲以及官本位下公众无力自救的焦虑，整个社会在比赛谁更不幸中陷入一个恶性循环，而这值得所有人回到原点去思考：当代中国，究竟需要什么样的幸福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