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妮救夫
2013-05-14王飞
王飞
这天傍晚,李红梅的杂货店正要关门,屋里的电话突然“丁零丁零”地响了起来。李红梅抓起电话,奇怪,话筒里却没声音,她纳闷地朝来电显示屏一看,心里不禁“咚咚”乱跳。差不多有三个月,这个号码没主动出现过了。李红梅定定神,用嗔怪的语气说:“祺祥,长途电话挺费钱的,你咋不说话呢?”
电话那头,丈夫赵祺祥终于轻咳了一声,说:“我寄给你的挂号信,收到了吗?”李红梅有些迷糊:“没收到啊,什么挂号信啊?”赵祺祥似乎在字斟句酌,隔了会儿说出的话,却像当头一棒子,把李红梅打蒙了。“收到了就好好看看吧。只要你签上名,家里的东西全归你了。从此咱们便两不相干。”说完“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李红梅双手捧着话筒,像整个人失去了知觉,傻了。过了好久,她才突然惊觉过来,风平浪静了十年的婚姻,似乎就要被这突如其来的电话硬生生掐断了。这时,妹妹李兰兰进了屋,一见李红梅的样子,大吃一惊:“姐,你怎么了?”
李红梅摇头苦笑了一下,什么话也说不出,失神的目光扫过李兰兰时,突然定住了:李兰兰手里,正捏着个挂号信封。李红梅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信封里面只有两份离婚协议书。李兰兰眼里蹿出了火苗子,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这混蛋,我还以为他寄啥好东西给你呢……”说着咬牙切齿掏出手机,拨了赵祺祥的号码,没想到,电话怎么也无法接通。
“咱们到省城找他去!”李兰兰捏着拳头,往桌上狠狠一捶。
第二天一大早,姐妹俩辗转来到省城,找到赵祺祥上班的公司,一打听,赵祺祥早在半年多前就离开公司了。连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不知道他的去向,又拨赵祺祥的手机,还是无法接通,偶尔通了,那边却立刻挂线关机。
几天下来,李红梅瘦了一大圈。打七年前赵祺祥到省城谋了职,两人一直聚少离多,可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婚姻会亮红灯。更让她揪心的是,三个月前自己问赵祺祥工作情况时,他还说在那公司上班。他是有心瞒着自己呢,还是另有隐情?到了第十天头上,仍然没有赵祺祥的半点音信。在偌大个省城里,毫无线索地去找一个人,就跟大海捞针一样。没办法,姐妹俩到了汽车站,准备买票离开,这时手机却响了。李兰兰拿起来一听,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你是赵祺祥的亲属吗?”李兰兰有点愣神,正不知该说什么,李红梅一把抓过手机,连声说:“是、是,我是。”男人吁了口气:“赵祺祥在仁和医院413病房,你赶紧过来吧。”
李红梅慌了神,来不及多问,拉起李兰兰,拦个出租车直奔仁和医院。来到413病房,往里一探,只见赵祺祥脸色青肿地躺在病床上,双腿上着夹板。李红梅正要进病房,过来个姓白的大夫和一个警察,将姐妹俩带到值班室,那警察看了看李红梅说:“你是赵祺祥的家属吧?今天凌晨,你丈夫从龙源小区七楼跳下来,幸好被下面的雨棚挂住了,才没有危及生命。”
“跳楼?”李红梅和李兰兰一齐脱口而出。赵祺祥怎么会跳楼?
警察和白大夫对望了一眼。白大夫将化验单推到李红梅面前,用责怪的语气说:“你难道不知道,你丈夫患了尿毒症?而且是晚期了。”
李红梅只觉得整个人像放完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空了。身边的李兰兰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错怪姐夫了。”见警察和白大夫不明究竟的表情,李兰兰便将赵祺祥要离婚的事说了出来。白大夫感叹道:“难怪他要离婚,要自杀,原来是不想给你们添负担啊。”
李红梅打了个哆嗦,好一阵才努力镇定下来,问白大夫:“他这病,怎么才能治?”
“现在只能靠透析暂时维持。如果要想治愈,只有换肾才行!”白大夫说,“但能够匹配的肾源难找,就算找到,费用起码得二三十万。”
李红梅被这惊人的数字吓得差点瘫在地上,李兰兰赶紧上去扶住姐姐,咬咬牙朝白大夫说:“只要能找到肾源,钱,我们会想法子凑的。你一定要救救我姐夫。”
李红梅镇定下来,谢过白大夫,和李兰兰相扶着进了病房。赵祺祥见了李红梅和李兰兰,脸上现出愧疚的表情。李兰兰强忍着泪,用嗔怪的语气说:“姐夫,你也真是的。夫妻夫妻,相扶相携,身体出了毛病,想办法医治啊。居然一离婚二跳楼,哪像个男子汉。”
赵祺祥什么话也没说,只将头扭向一边,两滴泪从眼角悄悄滑落。李红梅走上前去,掖掖赵祺祥的被角,用平静却坚定的语气说:“祺祥,你安心养病吧。十年夫妻了,你应该了解我的。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治好你的病。”说完,她将李兰兰叫到门外,低声说:“李兰兰,你帮我照看他吧,我回去筹钱。”
送走李红梅后的几天,兰兰悉心照料赵祺祥,一有时间便去找白大夫,了解肾源的消息,自己也抽空上网,到处求助。真是幸运,第五天头上,白大夫带来了好消息,说找到了与赵祺祥匹配的肾源,只要有手术费,近期就能做手术。李兰兰高兴坏了,赶紧把这消息告诉了姐姐、姐夫。
这天傍晚,李红梅风尘仆仆来到了医院。李兰兰一见姐姐,大吃一惊。只几天不见,李红梅整个人都瘦脱了形,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不由“哇”的一声,抱住姐姐就哭开了。
李红梅强打精神,拍拍李兰兰的背,故作轻松地说:“杂货店我转让得不错,七万呢。老家的房子也卖了三万五。东拼西凑,该够了。哭什么呀。肾源也有了,费用也齐了,高兴才对。”李兰兰不听则已,一听哭得更厉害了。杂货店尽管赚钱不多,却是姐姐唯一的生计,以前有人给十万要盘她都拒绝了。想到这里,她转身对赵祺祥气呼呼地说:“姐夫,看姐姐对你多好。你还信不过她,又要离婚,又要寻死。”
赵祺祥泪花闪烁,很是悔恨地说:“我、我这几年没挣下啥钱。你姐开的杂货店也是小本经营,我是真不想连累她啊……”
李红梅定定地看着赵祺祥,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泪珠却赶着趟似的簌簌往下淌……
医院给赵祺祥做了换肾手术,一切都很顺利。李红梅让李兰兰回去,自己留下来照顾赵祺祥。看着妻子,赵祺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和感激,他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对待李红梅。李红梅呢,也许是因为太累,几乎很少说话。
在李红梅的悉心照料下,赵祺祥恢复得很快,半个多月就拆了线,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这天,李红梅走到赵祺祥病床前,低着头轻声说道:“祺祥,你再叫叫我‘傻妮吧。”
以前,赵祺祥总是笑话李红梅憨厚老实,是个“傻妮”,傻妮甚至成了夫妻间的爱称。“傻妮、傻妮、傻妮……”赵祺祥颤抖着连叫了几声,李红梅瘦削的双肩轻轻抖动,最后双手掩面,跑出了病房。
这天是赵祺祥出院的日子,李红梅却不见了踪影,赵祺祥好不奇怪,连忙出了病房打听。值班室的护士说,李红梅已经结清费用走了。赵祺祥吃了一惊:“她,走了?”护士点点头,递给他一包东西。
包里有赵祺祥寄回去的离婚协议书和那个信封,化验单和一封信,几张借款单据,一张银行卡。李红梅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化验单上画着两个圈,圈着尿检接收和出报告的日期,信封的邮截上也同样画着个大大的圈!
信是李红梅写的:“祺祥,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踏上了往南方的火车。我得去开始新的生活了。你叫我傻妮,是笑我傻,可我是真心喜欢这称呼啊。如果这些天你不再向我重复那美丽的谎言,说怕连累我什么的,我仍愿意一辈子做你的傻妮。十年夫妻,你果真不了解我?我划出的那三个日期,它们出卖了你。我知道,你还是想跟我一起生活的。可是,我不能接受。我要给我自己一个公道!这次看病一共用了31万,我卖了杂货店和房子,加上积蓄,共22万,其他9万是借的。这儿有四万五的欠条,你得还上。孩子的抚养费,我会每月寄来。对了,那张银行卡上还有几千块钱,你留着保养身体吧!”
看完信,赵祺祥泪如泉涌,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没真正懂得妻子,是自己再一次的欺骗将可能修复的婚姻重新撕碎了。
原来半年前,赵祺祥跟一个年轻女孩好上了,两人卿卿我我,谁也舍不得谁,所以,他拟好离婚协议书寄了回去。隔了两个星期,赵祺祥突然发现自己尿血,便去化验,结果发现得的是晚期尿毒症,也就在那晚,女孩卷走了他所有值钱的东西,他无计可施,才去跳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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