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有难(六)
2013-05-14随宇而安
随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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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拓过来瞟了一眼,说:“你……”
我打断他:“你什么都别说,不然我戳死你。”
他毫无压力地说:“哈哈,哈哈哈……”
刘阿斗黯然道:“笑笑给叔父绣手绢,不给我绣。”
赵拓说:“陛下,你命令她。”
刘阿斗摇了摇头:“那样笑笑就不高兴,不高兴就绣不好。”
赵拓说:“相信我,她高兴也绣不好。”
我默默回过头看他,他也看着我,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我终于忍不住扑向刘阿斗,号啕大哭:“陛下,你要给臣妾做主啊!他那样羞辱臣妾,臣妾不想活了!”
赵拓顿时石化,整个人从脚趾头僵硬到发梢。
刘阿斗手足无措又慌乱地看着我:“笑笑你怎么了?”
我指着赵拓对刘阿斗一字字说:“把、他、叉、出、去。”
“啊?”刘阿斗为难地看了看赵拓。
赵拓举起扇子,无辜地眨了眨眼。
刘阿斗又看了看我,一点头说:“好,把他叉出去!”
赵拓急了,大叫:“陛下,不能这样吧,我给你送过多少好玩意啊,你就这么对我?”
不好意思,他的那些好玩意几乎都入了我的宝库。
我得意地对他挑眉。
他当奸臣,我当奸妃,看谁更奸。
眼看着就要被叉出去,赵拓大喊:“小笑笑,我帮你娘带话来的!”
“停!”我追上前去,眯着眼瞪他,“那你不早说?我娘让你带什么话来了?”
赵拓说:“私密话。”
我看了刘阿斗一眼,便拉了赵拓到角落里说话。
“可以说了吧。”
赵拓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说:“你娘说,你们在洛阳有亲戚,如果你在宫里待不下去,她随时准备带你走。”
亲戚……
洛阳……
我顿时有些恍惚了。似乎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的兄弟姐妹,难道是在洛阳?先前也不曾听母亲说过啊。
“我说,小笑笑。”赵拓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我的脑门,“你不会真是洛阳司马家的人吧?”
我夺过他的扇子,用力敲着他的脑门,咬牙狞笑:“是又怎么样?”
他笑嘻嘻任我敲,说:“如果是,要么把你卖给太后,要么巴结你,潜逃去洛阳。你觉得如何?”
我淡定地说:“你看到庭院里长了什么吗?”
他转头看了一眼,莫名道:“草?”
我点点头:“那就是我给你的回复。”
我这个人,从来不说粗话的。
赵拓眼角抽了抽:“那你……到底是想怎样?”
“我留在蜀都。”我顿了顿,说,“等义父回来。”
“哦……”赵拓悠悠叹了一声,“我明白了。我会转告你娘的。”
“那个……”我支支吾吾道,“帮我……照顾我娘。”
“我会的。不过你娘就住在闻人府旁,不缺人照应,你就放心吧。”他说到此处,俯下身来,压低了声音问,“你跟陛下,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陪他玩。”我拍开他的脸,“你少调戏陛下,他傻。”
赵拓笑道:“我怎么觉得他很聪明,一点都不傻?”
我哼了一声:“因为你比他傻。”
赵拓意味深长地说道:“笑笑啊……聪明人永远不会把自己想得比所有人聪明,傻子才会把别人想得比自己更傻。”
我说:“滚!”
第十二章
到了三军动行之日,刘阿斗一大早穿好戎装,铁甲披身,腰悬宝剑,倒有几分英姿飒爽。
我诚心说一句:“陛下,你该减肥了,真真的。”
刘阿斗说:“我也这么觉得,可是好难啊……”
其实他近来倒是瘦了少许,身体似乎也在拔长,我对他的未来还真是充满期待。不过眼下真是差强人意。
我换上士兵的装束,扮作他的侍卫随行,上了马车直奔城北。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人,满山满谷的,旌旗在秋风中展开,一个“蜀”字铁画银钩,杀气扑面而来。
赵昀身着铠甲,一杆霸王枪铮铮发亮。当年他就是凭着这杆长枪,在长坂坡七进七出,救出了刘阿斗。
“陛下万岁。”赵昀对刘阿斗抱拳道,“甲胄之士不拜,请以军礼见。”
刘阿斗点头道:“我明白的,赵将军不必行礼了。叔父呢?”
赵昀道:“丞相与提调商议粮草之事,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我愣了一下,失声道:“他走了?”
赵昀这才看到我,愣道:“这……笑笑?”
我急道:“他怎么走了?明明说好要等我的!”
赵昀道:“军情紧急,不容片刻闪失,他也是迫不得已。”
我咬咬唇,低头道:“我知道……可是……”可是我绣得那么辛苦,想亲手交给他的……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我抬起头问赵昀。
“西北方向三十里。”赵昀顿了顿,“你要去追他?”
“嗯!借我一匹马!”
刘阿斗拉着我的袖子弱弱说道:“笑笑,别去,陪陪我……”
我摸摸他的脑袋说:“乖啦,我回去陪你。”
他黯然松开手,说:“那好吧……”
赵昀将他的汗血宝马借给我。我骑术算不上好,但那马儿相对温驯,自己又识途,赵昀与它吩咐几声,它嘶鸣一声扬起蹄子,便往西北方向跑去。
那时我便想,如果我会骑马,就偷了这马跑去洛阳找亲戚了。
这……算不算通敌叛国?
赵昀这马跑起来跟脱了缰的野狗似的,又快又颠簸,我两只手紧紧抓着缰绳不敢放,头盔在脑袋上摇摇欲坠,我也不敢抬手去扶,只能由着它一下一下地撞击我的脑门。终于在跨过一条小溪时,那头盔以一个优雅的姿态从我脑袋上扬了出去,夹断我几根头发,扯散了发髻,我的三千烦恼丝在风中很霸道地张牙舞爪。我迎着秋风,泪流满面。
鼻涕都快被吹出来了……
不知跑了多远,忽地前方地平线上也出现了一个黑点,那点越来越近,却是一人一骑。我眼睛被风吹得睁不开,泪眼模糊看不清来人,到了近处只听到那人喝了一声:“笑笑!”
我闻言瞪大了眼睛,叫道:“义父!”
马儿被赵昀下了指令,却不停下马蹄来,仍然一股劲地往前冲。闻人非掉转马头追上我,吹了口哨那马也不听,只听赵昀一人的话。
闻人非低喝一声,忽地从马背上跃身而起,落到我身后,两手环过我握住缰绳,双腿一夹马腹,吁了一声,勒紧了缰绳。马儿高高扬起马蹄,我整个人向后倒去,落入闻人非怀中。
我披头散发,涕泪满面,狼狈得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笑笑?”闻人非低头唤了我一声,我说:“等等!”急忙抽出手绢擦眼泪,擦完眼泪擦鼻涕……
闻人非从马背上下来,又握住我的手,把我从马背上接下。
“笑笑,你怎么来了?”他撩起我耳畔凌乱的头发,用修长的十指缓缓帮我梳理,指尖划过头皮的感觉带起一阵让人战栗的酥麻。
“你说要等我给你送行……”我咬了咬下唇,不满地说,“他们说你先走了,我就追来了。”
他指尖顿了一下,随即笑道:“是吗……”
“是啊!”我叹了口气,“差点被马甩飞了。你……”我看了看他的马,又仰头看他,“怎么又回来了?”
他垂眸看我,含笑道:“我答应过你,等你给我送行的。”
我张了张嘴,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是吗……”
“是啊。”我们对换了一下台词,相视一笑。
他修长的十指灵巧地将我的头发梳成一束,低头问我:“还有发带吗?”
我摇了摇头。
他微皱了下眉,左右一看,见旁边有一株柳树,便折了最细软的一段,帮我将头发扎起,却扎不紧,仍是松松垮垮地斜在肩头。
他无奈道:“只能这样了。”
我盯着他瞧,心说,不如把你的发带给我……
我许多年没有看过他这副装扮了,羽扇纶巾,意气风发,谈笑间取城池三千里。
“看什么?”他笑着问道。
“看你呗。”我有些不好意思,“好久没见你这装扮了。”
他淡淡一笑,说不清是叹息还是欢喜。
“人你见到了,也算是送了行,我送你回去吧。”
“还没呢,我要送你东西!”我雀跃道。
他挑了下眉梢,也有了三分期待,笑着问道:“是什么?”
我往怀里一探,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嗯……
刚才我似乎,把那块要送给他的手绢,拿起来擦鼻涕眼泪了。
所以,这团皱巴巴满是鼻涕眼泪的手绢我真的要送给他吗?
他见我许久没有动作,便握住我的手腕抽了出来,我躲之不及,那团龌龊的东西就这么到了他手里。
他捏着手绢一角,看了看那东西,又低头看我。
我脸上发烫,颤抖地伸手去,说:“那个……其实我没有什么东西要送你,这个……是我的……”
他手腕一抖,手绢便展开来,左下角一只母鸡迎风独立。
他看了半晌,缓缓道:“笑笑,这是你绣的?”
我支支吾吾道:“呃……嗯……啊……”
笑意在他眼底悠悠荡漾开来,他唇畔微扬,含笑道:“送给我的?”
我捏着衣角说:“不……是我自己用的……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顿了顿,抬起眼偷望着他,“你觉得怎么样?喜欢吗?”
他沉吟片刻道:“很别致……”
我叹息道:“说得很委婉……你猜我绣的是什么?”
他忍着笑道:“你果真要我猜?我怕猜错了伤了你的心。”
我认输了……
我指着左下角那团血红的图案说:“是凤凤。”
“凤……凤凤?”他笑意盈盈,故作诧异,又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凤凤啊。”
“是啊是啊。”我比画给他看,“这是鸡头,这是鸡爪……”看到他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我气恼道,“你有点想象力好不好!”
他终于忍不住放声笑出来。
那似乎是我第一次见他这样,畅怀大笑,让我瞬间失神。
他忽地俯下身来抱住我,结实有力的臂膀将我紧紧圈在怀里,头颈交错,炽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后。我的鼻尖撞上他的胸膛,顿时被带着淡淡温度的男性气息包围。我从未与一个成熟男子如此亲近过,几乎没有间隙地紧紧拥抱,心跳和呼吸通过骨骼和血液传递而来,如擂鼓般的心跳声让我顿时乱了心神,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原来是这般感觉……
依稀听见他轻声说道:“笑笑,我很喜欢。”声音轻得仿佛一声叹息。
不知道他说的是喜欢那手绢还是喜欢笑笑……只是我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心跳着实漏了一拍。
我不舍地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草木香,沁人心脾,让人脸颊发烫。他拍了拍我的后背,终于松开手与我拉开距离,我顿时觉得有些失落,右手在空中一抓,却有种莫名的情愫在心口涌动,让我既想却又不敢抓住他……
“那手绢……”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听着自己心跳声扑通扑通的,“手绢脏了……”
“洗洗就好。”他笑着说,便把手绢收了起来。
他平日里爱洁,我那龌龊的沾满鼻涕眼泪的手绢,我那猥琐得像月事带一样鲜红扭曲的图案,真的没关系吗……
他好似浑不在意,扶着我上马,我低头对他说:“你……别让其他人看到……不然他们会笑话你的。”
他笑得意味深长:“不会。”
又这般模棱两可地回答我了,也不知道是说不会让其他人看到还是说不会笑话他。
他回到自己马上,左手拉着我的缰绳,右手引着自己的战马起步,两匹马并行着小跑。他目视前方,却对我说道:“以后没有善骑的人在你身边,你不要骑马。”
“嗯……”
“我不在蜀都,你如果遇到什么难事,可以找银剑,也可以找赵拓。”
“好……”
“太后规矩多,总会挑你的毛病,你凡事让着些,她不敢当真伤你。”
“我知道……”
“陛下那里,你只和从前一般待他就好,记得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
“若受了委屈,暂先忍着,也可写信给我,交与银剑,他自有办法传于我,一切只等我回来……笑笑,别哭了……”
我别过脸,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总觉得自己太过不争气,让他看了笑话。
“没哭,是风沙迷了眼……”我哽咽着说。
终究是没脸说不如你别走了,或者我跟你走吧……
只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些,这马能走得再慢些……他能再抱我一次……
可惜还是到了尽头。
刘阿斗已经说完话,士兵们士气高涨,万岁之声震耳欲聋。
赵昀看到闻人非带着我回来,目露诧异。
“粮草的事解决了吗?”赵昀问道。
闻人非点了点头,扶着我从马上下来,揉了揉我的脑袋说:“回去吧。”
我黯然低下头,闷声说:“你们早点回来哦,凤凤会想你的。”
他笑了笑,轻道一声:“好。”
刘阿斗上前来,拉住我的手说:“笑笑,我们回宫了。”
闻人非和赵昀各自上马,对视一眼,闻人非朝他点了点头,赵昀一马当先,策马远去,率领三军北向。
闻人非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柔和温暖:“笑笑,回去。”
“我等你们走了再回去。”我说。
他笑着摇了摇头,一夹马腹,低喝一声,不再留恋地绝尘而去。
直到看不见了身影,我才叹了口气,回头跟刘阿斗说:“我们回去吧。”
刘阿斗也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两人各自低头,相对无言回宫。
走到半路,我忽地想起母亲,便对刘阿斗说:“我想回家看看我娘。”
刘阿斗点头道:“好啊,我也去。”
我摇头道:“陛下你还是别去了。”
他忧伤地看着我:“为什么?”
“你要是去的话,太后会砍我的脑袋的。”
他无语地看了我半晌,叹了口气道:“好吧,我送你到门口。”
也正好是顺路。
我从马车上下来,等他们的马车远去了再进家门。
如今没了我和凤凤,也没有闻人非,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大概很寂寞吧。
我想错了……
我看着庭院里的麻将桌,四个中年妇女跷着脚在打麻将,瞬间我就石化了。
“哎,那谁啊不是?司马大姐,你女儿?”
母亲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是啊。”
“哎哟,不得了,是娘娘呢!”另外三人立刻停下来跟我行礼。
我张了张嘴,抬头看母亲,她喝了口茶,说:“没那么多虚礼,这把打完再说。”
我默默地进屋了。
许久之后,她才推门进来,外面三个人已经离开了。
“娘啊……”我扶着墙说,“你变了好多啊……”
“打发时间而已。”她说,“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跟陛下出城了,回来的时候顺路来看看,看你过得那么滋润,我也就放心了。”
“嗯。”她端详了我片刻,道,“你也不错。”
我清咳两声道:“我回来,是有要紧事问你的。”
母亲往床上一坐,说道:“我知道,是为了洛阳的事吧?”
“嗯……”我忐忑不安地问,“难道我们家,真的跟司马诏有关?”
母亲道:“八百年前也是一家吧。”
“那六十年前呢?”
母亲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但你们司马家,不是历来都是史官吗?族谱应该是有记载的,只不过刚好有个亲戚在洛阳,怎么能那么巧就是司马诏。”
我摸着心口说:“最好不是,不然咱们就完了。”
“我就让你别乱想,你以为太后为什么不待见你,还不就是因为你这个姓氏。司马司马……你看,宫里可一个姓曹的也没有。”
我插了一句:“有姓孙的,太后就姓孙。”
“那能一样吗?人家是太后!”母亲道,“虽然你也未必犯什么错,但人家看着你就觉得不舒服,你也没法子不是?这就是命……所以我想啊,你要是真待不下去,咱们娘俩就去洛阳投奔你叔伯。”
“我要留在蜀都等义父的消息……”我闷声说。
母亲神色复杂,叹道:“我知道了……这个义父认得真不是时候。”
第十三章
我也觉得认得不是时候,如果早一步认了,太后也不敢逼我给刘阿斗侍寝了。说起这件事我就一阵忧伤,毕竟侍寝不是一次就能解决的,长久下来,还伴随着另一个更严峻的考验。
那就是,不孕。
若有一日,太后让太医来查我的身子,那实情如何都瞒不过了。瞒不过,义父不在蜀都,太后恼羞成怒,刘阿斗和我同罪,他也救不下我,那我只有去死了。
如此推算一番,前途着实绝望。
我打偏门入了宫,偷偷摸摸绕过太后宫室,却远远见到几个姐姐懒懒散散地说着话,看上去似乎太后并不在宫中。
我小心翼翼靠近了几步,听到她们的谈话。
“你们说这回北伐能成功吗?”
“应该不会出意外吧,丞相可不曾打过败仗。”
“丞相不会打败仗,手下人可就难说了。你们没看太后多紧张,亲自去万佛寺上香了。当年先帝亲自率军讨伐东吴,都没见太后这样紧张。”
旁人嗤笑一声:“那能一样吗?东吴是太后娘家,手心手背都是肉。求谁赢都不行,更何况当时也算是胜券在握,先帝英勇,猛将如云。如今先帝不在了,蜀中只剩赵昀将军,还有个……呵呵……主公阿斗。”说到最后,一声无奈轻笑。
“主公啊……是指望不上了。太后也看透了,所以这才急着让人繁衍宗室,看能不能生个像先帝雄才伟略的孙子。奈何小祖宗连那档子事都不会,只是依恋着司马笑,也不知道主公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们又不是傻子,怎么知道傻子是怎么想的。好歹如今会行房了,太后催促着太医院下猛药,想来传宗接代也就是主公唯一能为蜀国做的事了。”
这话听来,真不知是该替刘阿斗难过还是替我自己悲伤。
那几位姐姐私下里说的话应不会有假,太后是真在算计我和刘阿斗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我满腹忧伤地回去找刘阿斗,傻子不知军情火急,犹自与蛐蛐作乐。
我往旁边一坐,冷哼一声。
刘阿斗肩膀颤了一下,回过头来看我,欣然道:“笑笑,你总算回来了。”
我右手支着下巴斜睨他,他那张圆圆润润的白嫩脸蛋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陛下,有件很重要的事,我必须跟你说。”
他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用力地点点头。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颤抖着手,自怀中抽出我的压箱宝,沉重地用右手压在桌面上。刘阿斗双目紧紧盯着那书,照着上面的字,缓缓念道:“九——阳——神——功——”
我攥紧了封面,闭上眼睛,沉重点头:“陛下,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刘阿斗神情一变,肃然点头:“我明白了。”
我倏地垮下肩,哭丧着脸说:“你根本不明白……”
你根本不明白,我一个黄花大闺女,竟然要教陛下房中术,让他学会宠幸其他女人!
我干咳两声,背起手,缓缓问道:“陛下可知道,何谓九阳?”
他如我所料地摇了摇头。
我深沉地说:“正所谓,三三不尽,六六无穷,九为无极,一夜七次郎固然难能可贵,九阳神功才是人间至尊。所以你明白了吗?”
他接着摇头。
“很好,那我们直接讲重点吧。”
我放弃与他进行理论上的沟通。
“天地化乾坤,乾坤生阴阳,所以这世间有男人,也有女人。你就是男人,我就是女人。”我指了指外面的宫女,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她们也是女人。”
他笑着点头:“这个我就知道了。”
我惊诧看着他:“你知道?”
“嗯。”他说,“太后是女人,叔父是男人。”
我沉默片刻,又问:“那你可知男女区别为何?”
他仰头看了我许久,方不大肯定地轻声说:“男人一顿吃两碗饭,女人吃一碗?”
很好,原来我一直是个男人,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
我一巴掌按在他脑袋上,沉重叹了口气,有些话,白天说不出口,于是我决定将传授秘籍的时间改为晚上。
殊不知,我真是大错特错了。
别拿傻子不当男人啊……
烛光暧昧,我备下文房四宝,甚至从太医院偷来一具人体经脉模型,为刘阿斗一一讲解。
“这个就是胸部。”我指着那木人的胸口,又补充了一句,“这是男人的胸部,平的。”然后放两个馒头上去,“女人的呢,是这样。”
刘阿斗恍然大悟:“难怪女人都吃一碗饭,原来还藏了两个馒头。”
我郁闷地咬了一口馒头,说:“是啊,陛下你真是聪明伶俐一点就透。”
刘阿斗羞涩地笑了。
我叹了口气继续往下,指着木人平坦的胯下说:“这个地方,平的是女人的。”然后粘了根萝卜上去,“男人的,是这样的。”
话音一落,就听刘阿斗一声惊叫:“谁偷了我的萝卜!”
我沉默地看着他,然后默默地转过头,靠在木人冰冷的胸口,有种去地下服侍先帝的冲动。
算了,这个步骤也跳过去吧。
我直接扔出撒手锏——没错,就是《四裤全输》删节片段!
我将书交到他手中,而后说:“陛下,你尽管看,仔细地看,看不懂今晚就别想上床睡了!”
刘阿斗似懂非懂地接过书,点点头,又抬头问我:“笑笑你呢?”
我打了个哈欠,说:“我先睡一觉。”
早知道……我就不睡了……
迷迷蒙蒙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一声厉喝:“司马笑!你好大的胆子!”然后一股力道往我身上一推,我不由自主地往一侧滚去,狠狠地撞上墙,彻底清醒了过来。
宫灯全点亮了,我捂着脑门,看着屋子里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当中包括了刘阿斗。太后坐在边上,一脸怒容瞪着我。
我张了张嘴,茫然回望她。
一本书被扔到了我跟前,太后愤怒质问:“这本书从何而来?你竟然身藏此书,还让陛下阅读!”
我哆哆嗦嗦跪到她跟前,二话不说便先认错,一边直呼罪该万死,一边琢磨着我到底犯了什么过错。
因为给阿斗看了小黄书?倒也不至于,太后不是让我们干更见不得人的事嘛,干都干得还看不得一点理论指南?还是除此之外别有他事?
我偷眼打量周围,这才发现书桌那边似乎有一床被褥?奇怪,怎么会有被褥?难道是……我之前跟阿斗说的那句——看不懂就别上床睡,所以天才的他就在地板上铺被子睡了?
想到此,我顿时汗湿了后背,不知道太后是什么时候来的,又知道了多少事……这件事情,显然我很难向太后解释,为什么一个小小良人敢把皇帝赶到床下睡,敢让皇帝看小黄书。我看她那愤怒的鱼尾纹,怀疑她已经强烈怀疑我和刘阿斗之前是在演戏骗她了!
后来我想想,如果当天夜里我没那么早睡着,或者没那么晚醒来,或者太后晚些过来,那么我就不会那么惨,在义父离开第二天就被打入冷宫。
我怎么解释都没用,太后果然怀疑了,板着张脸,召来三个太医检查我的身子,这一查之下便知我没有破身,那之前便是欺瞒太后陛下,罪不可恕。
太后脸色铁青,一双美目狠狠盯着我:“司马笑,你胆子也太大了,别仗着有闻人非撑腰就藐视王法!”
我抖了一下。
刘阿斗跪在一边帮我苦苦求情,虽然可能他并不太明白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但太后盛怒之下,刘阿斗的面子也不给,关键大概是因为:刘阿斗帮着我一起骗她。
太后广袖一挥,怒指刘阿斗:“陛下,哀家对你太失望了!今日你再敢替司马笑求情一句,哀家便立刻让人将她推出去斩首!”
刘阿斗愣在原地。
这话我听得分明,只要刘阿斗不替我求情,她还是不会立刻办了我,仔细想来,应该还是顾忌着我义父的面子。
我稍稍松了口气。
但是刘阿斗是个傻子,他没我聪明伶俐,听不出太后弦外之音,只当太后真要杀了我,蓦地挺直了脊梁,直直望着太后的眼睛,脸上泪痕未干,却是无比坚定地说:“母后,你不能杀笑笑。”
太后冷笑:“陛下又想拿帝位压哀家?陛下今日为一个小小良人就敢这样对哀家,他日三宫六院,这后宫可还有哀家立足之地?我朝以孝治天下,陛下好大一个孝子!不如把哀家也砍了吧!”
刘阿斗立刻便蔫了,垮下肩膀弱弱道:“母后,不是这样的……”
太后冷然道:“既然如此,后宫之事,陛下就不必过问了!来人,将司马笑打入冷宫,把陛下关在祠堂闭门思过!”
这宫里,谁都知道太后的懿旨大过陛下圣旨。
毫无疑问地,我和刘阿斗被迫分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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