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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墙东花拂树

2013-05-14白泽

飞魔幻A 2013年6期
关键词:流火父皇芳菲

白泽

约图风格:画皇家书院里,一个公主和一个小将军并肩坐着,两个人都在写字。半版图,背景不要贴的。

【曾记否,青梅竹马誓相守。】

宫人们说,一个女人如果长得闭月羞花那叫妖娆。如果换成一个男人,那便是妖孽。但他们并没有给我解释长得妖孽跟吃人的妖孽有什么不同。以至于在月流火第一次进宫的时候,我怀疑他是妖孽便抓破了他的脸。他怀疑我是刺客便打破了我的头。

对于那次的争端,我本以为父皇会帮我出一口恶气,谁知最后他却帮着月流火关了我一个月的静闭。

起初我十分怀疑月流火是父皇在民间一夜风流落下的私生子,直到我静闭结束,母后来接我回宫方才告诉我真相。

原来在与歧国的大战中,我国虽然胜了,但确是惨胜。镇守边关的月氏一族仅有月流火一人在将士的拼死护卫下生还。

不过虽说是这样,但这并不代表月流火从此便一蹶不振。相反由于我们年岁差不多的缘故,父皇为保护好月氏一族的唯一子孙,便将他接进了宫中,与我一道读书习武。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所以我的存在便恰好让月流火有了最强的对手。

就好比说,念书的时候,今日我写一幅字让太傅夸奖,他便立马做首诗让太傅感叹;又比方说,下学的时候,清晨我做了一碟糕点让父皇开心,傍晚回寝宫便瞧见母后捧着他送的丹青直夸孝顺。

不过也多亏了少年时有他这样的劲敌存在。所以后来在京城风气最腐朽的时候,他踩着一群酒囊饭袋的脑袋成为了武功最好的翩翩佳公子,我打败了一片目不识丁的大家闺秀,成为了离国历史上最有才华的公主。

只可惜时间虽然改变了我们的容貌,却并没有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直到十五岁我及笄的时候,他依旧没有忘记在我的羽衣里面扎飞刀,我也没有忘记在他的寿面里面放巴豆。

我一直觉得月流火是我今生最大的宿敌,总有一天我与他之间势必会有一场战斗。但就在我的剑法刚刚追上他的时候,我父皇最喜欢的弟弟、我唯一的皇叔煽动了朝中大半的文武百官,叛乱了。

越是昔日最忠心耿耿的臣子,便越是心狠手辣。父皇平日里最宠爱的箫贵妃眼瞅着情况不对,也立马投向了皇叔的怀抱。

一开始我本来与大军护着父皇母后一同撤离,可是后来随着皇叔那边的人越来越多,我便被迫与自己人分散被围堵到了寝宫。

由于皇叔一心想着要活捉父皇逼他禅让,所以便也对我下了活捉的命令。

我被他们包围在了寝宫整整七天。

那七天里,我不知道父皇母后的消息,不管白天黑夜,耳边能听见的皆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饿得精神恍惚,有好几次都差点把敌人挥过来的大刀看成了白花花的包子。而每当这个时候,平日里最喜欢找我麻烦的月流火便会突然杀过敌群,恰到好处地来到我身边,一边说我找死,一边帮我挡过所有的伤害。

在敌人没有攻过来的时候,我偶尔会做一些大鱼大肉的好梦。然后醒来的时候唇齿间都会残留丝丝甜味。

然后随着外面的敌人逐渐减少,我做梦的时间也越来越多。而月流火的脸色是越来越苍白。

直到第八天的破晓,父皇终于带着大军重新夺回京城。当母后泪如雨下地拥着我时,月流火才沉默地在我身后轰然倒下。

破碎的衣衫,惨不忍睹的手臂,参差不齐的牙印。

原来,那些天,我唇齿间残留的腥甜皆是来自于他的血肉。

我最讨厌的人,却在最危急的关头救了我,甚至不惜抛下自己的性命亦要护我周全。

是悔恨?是感动?抑或是前所未有的震惊?

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已经记不清了。唯一知晓的便是,当我守在他床边,当他再次睁开眼醒来的时候,我觉得漆黑的夜空都瞬间亮如白昼。

从那时起,我开始学会穿花样繁复的裙子,开始向往着所有的花前月下,开始想着怎样说服父皇让我自己挑选驸马。

但一切的美好才刚刚开始,歧国便重振旗鼓再度来犯。而月流火亦披甲上阵,带着月氏最后的骄傲重新走向战场。

我一直记得那天他走的时候。

七月的清晨朝霞满天,我穿着霓裳在巍峨的城楼与父皇一起为大军送行。他骑着白马在城楼下爽朗微笑,然后当着所有将士的面,用十分好听的声音问我:“芳菲,若我得胜归来,你可愿嫁我?”

也直到那时,我才知晓,原来先前他与我作对,皆是因不想被我忘记。否则官家子弟多如繁星,我又岂能将他铭记于心。

也直到那时,我才明白,原来这么多年的与他作对,皆只为等待与他的现在。

我爱的男人,他是一个英雄。

我始终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便会骑着白马,再度骄傲地归来。

【你锋芒而来,我粉身而去。】

起先事实也正如我想,月流火上战场以后确实是节节胜利,不仅收复了原先失去的领地,甚至还带着大军攻入了敌人的腹地。

百姓载歌百官欢乐,父皇甚至连我的嫁妆都给准备好了。谁知决战前夕,突然有浑身带血的战士仓皇回京说,原先归降的歧人全部叛乱,军中粮草被烧。为掩护大军撤退,月将军已经牺牲阵亡。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恍在梦中。直到他拿出出征那日我送给月流火的发簪时,我方才从这梦中醒来。

我一直在等他,等了那样久,从这些不断流入京中的消息里,将最初那个调皮骄傲的少年等成了心底不败的神话。但最后有人告诉我说,他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他活在我身边那样久,我都没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在他走的时候,我却突然对他情根深种。然后在举国哭丧的现在,我又觉得自己今生应当非他不嫁。

所以对于他的死,我不敢相信,也绝不会相信。

母后去世之后,父皇便是最知晓我跟月流火的感情的人。所以他也清楚我一定会去找他。但我更清楚的是,父皇在乎我的生死胜过一切。所以当我用簪子抵住脖子的瞬间,父皇几乎是想都没想,便让所有守卫给我放行。

那是从小到达我第一次远离皇宫。我不大认识路,依稀只牢牢记得月流火曾经对我说的,离国在歧国的最东边,只要沿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直走,大约十日便可到达。

他说这话的时候,便一直看着东边,脸上的神情很淡,不喜亦不悲。

不是因为时间久了便淡忘了,而是将最难过的痛深埋在心底。那是埋葬他至亲的地方,也是埋葬了无数月氏英雄的地方,他有着英雄的傲骨。所以他不能软弱不能流泪。月氏一族的男儿只有会杀敌的好汉,没有会哭泣的软脚虾。

很多时候,他明明什么都没说,我却通通能明白他的想法。母后说我们这是心有灵犀青梅竹马。我说只有敌人才最了解敌人。

歧国靠近大漠,所以越往歧国走,我便越感觉到炎热与苦闷。我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敢去问路,因为我一旦停下,就不知道再有没有力气可以继续前行,更不知道父亲的属下会不会趁机把我带回皇宫。所以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催促着马儿不停地往前。渴了就用唾液沾湿嘴唇,饿了就在马上胡乱咬几口干馍馍,实在困得快要昏迷的时候,我就回忆与他过去的种种,然后告诉自己,月流火还在等我,他一定还在某处满怀希望地等我。

那时我一直在想,若他活着,我就算用拖的,也要把他拖回京城,与我成亲,用他一生来回报我为他付出的辛苦。若他死了,我就为他守寡,用我一生来回报月氏一族为离国所做的牺牲。

也是那时,我开始无数次地后悔。当初他走的时候我为什么要口是心非,为什么仅仅是拔下发簪往城下一丢,恶声恶气地说,你凭什么要我嫁给你?我是公主,自当是要嫁给最有权势的人。就算你活着回来,也只是一个将军,只要还有战争我就会担惊受怕。你又凭什么让我为你担惊受怕?

他进宫的时候五岁,到他上战场的时候十八岁,整整十三年,我从未对他说过一句好话。但他从来不曾介意。不管前一刻我们剑拔弩张有多么不共戴天,下一刻吵过了,闹完了,他依旧对我笑靥如花。只是当时我只当他是厚脸皮。直到他走我才明白,他只不过是想让我记住他最好看的样子,这样在他没有回来的时候,我才不会轻易忘记他。

十天的路程我用了三天便走到了尽头。可是我到的时候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我咬着嘴唇急得手脚发抖,他还在等我,我又岂能再等到朝阳才开始寻找。

由于战争,周围的树木都已经焦黑一片,战场之上战死将士的衣服大多也结了一层干涸的鲜血。无奈之下我只好将自己的衣裳做了火把,用微弱的火焰支撑着我,一具具尸体不断地翻找。

从黑夜到白天,直到我身上的十二单衣都燃成了灰烬后,我终于在战场最中间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他。

他左手已经不在,乌发散乱,曾被誉为离国第一美男子的脸,也早已被鲜血所覆盖。我颤抖地替他解开了盔甲,然后用平生最大的力气拥抱了他,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胸口。

很轻很微弱的心跳声,却是我这一生听过的最美好的声音。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与害怕皆烟消云散,我终是忍不住抱着他泪如雨下。

“月流火,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相负。】

幼时因为我经常跟他对打,且还经常被他打得东倒西歪,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母后一拿跌打酒给我上药,我便能闻出里面放了多少种草药。

月流火的伤很重,所以一路走来除了我带来的伤药用尽以外,为了保住他的命,我还尽得往深山老林里走。一是给他寻草药,二是给他找野味养身子。这也就间接造成了,原本十日的路程,我们硬生生地走了一个月才恰好走到京郊。

他没醒的时候,我有数不清的话想对他讲。可是他醒了,我又突然不知道究竟要对他说什么。

他是在我救他的第十五天夜晚醒来的。他醒的时候我正在旁边给他熬伤药,袅袅青烟伴着朦胧月色,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看着我的方向,神情充满了戒备:“你是谁?你为何要救我?”

“你希望我是谁?”

他一直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特别是在我面前,几乎从不服软。如若让他知晓是我救了他,难保他不会羞愤欲死。

于是想了想,我便压低了嗓子,故作深沉道:“做好事不留名,你就叫我赛华佗吧。”

他怅然若失地笑了两声,然后想要拥抱我的手便那样尴尬地顿在了空中。良久,他才又靠在岩壁上闭上眼,呢喃道:“是啊,你怎么可能是她。”

只此一句,差点让我再度泪如雨下。

如若不是受了那么重的伤,如若不是他看不见,如若不是他失了左臂,他又怎会听不出我的声音?他又怎会惧怕上前不敢确认?

“你是离国的英雄,而我是离国的子民,能救你是我的荣幸。所以,不管怎样,都希望将军能好好活下去。”

我温言宽慰。他恍若未闻,只是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山洞前,用现在什么也看不见的双眼,望着京城的方向便是一夜。

我便坐在他身旁,一坐便是一夜。

直到第二日清晨,当朝阳再次缓缓升起的时候,他才轻声问我:“姑娘,我的眼睛能好吗?”

我点了点头,说:“将军放心,你并非眼睛受伤,再过半月应该能好。只是……”

“只是左臂再也回不来了对吗?”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微笑,“没关系。既然大军已经回城,歧国便不敢再犯。你……能带我回京城吗?待眼睛好后,我想再去看看芳菲。”

硕大离国,泱泱天下,只有他一人,会如此自然地唤我的名字。

他对我说,你……能带我回京城吗?待眼睛好后,我想再去看看芳菲。

他用那样温柔期盼的声音对我说。

怎能拒绝?怎会拒绝?

更何况,我带他回去,本就为了长相厮守。

嘴角渐渐扬起一抹微笑。我拉住他伸向我的手,朗声道:“愿助将军达成所愿。”

【你走不出,我逃不掉。】

从我有记忆以来,我从来不曾见过那劳什子的歧国太子。可现如今歧离两国谈判谈得正好,什么分地赔偿互相通商都谈到了,就只差两国的皇帝一巴掌盖个印就可完事。谁知关键时刻歧帝却说,要追加一条,只要芳菲公主愿意嫁给他儿子歧棠,他便永世不对离国用兵,两国永结秦晋之好。末了还补充一句,绝对不是两国联姻,而是他儿子对我一见倾心。

歧棠闷哼,哑然失笑:“那你还这般投入演戏?”

我只咬不答,心底一片冰天雪地。

若非这样,月流火又怎会死心?我又怎会死心?

他应当永远也忘不了,在他出征当日我对他说,你凭什么要我嫁给你?我是公主,自当是要嫁给最有权势的人。就算你活着回来,也只是一个将军,只要还有战争我就会担惊受怕。你又凭什么让我为你担惊受怕?

歧棠,他是歧国未来的王,普天之下再难找出比他更有权势之人。

只有这样,才能说服他,也说服我自己。

月流火,从今往后你怕是会忘了我吧?

【那是我一生,听过最美的情话。】

小时候母后总是对我说,生为一个公主,是最荣幸也最无奈的事。便是不能嫁己所嫁,爱己所爱。

以前我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去无忧地活着,试图证明母后的错误。

可是今天,当我穿上嫁衣的时候,我却明白了母后说这话时的悲哀。我记得曾经父皇好像说过,母后亦是其他小国送来和亲的公主。

那她曾经可有所爱的人?她曾经可有过挣扎和不甘?

这些我都不得而知了。因为她也不在了。

母后走的时候很安详。她最后拉着父皇的手说:“陛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不管她爱过什么人,她在弥留的最后能这样说,大抵心里也是有父皇的。

有时候命运就是喜欢玩弄世人。在月流火走的时候,我嘴上说的是要嫁给权势,心底想的却是他。但我始终不曾告诉他。

我坐着鸾车离去,告别了最爱我的父皇,告别了熟悉的皇宫,告别了曾经与他一起玩耍过的大小巷陌,最后在百姓羡艳的目光与红妆的拥簇中缓缓走出了京城。

“芳菲——芳菲——”

我以为他不会再来见我。可是在我离去的最后,还是听到了那样熟悉的声音。

在坐上鸾车的前一刻我甚至都在想,如若他策马追来,我定会不顾一切地跟他走。

可事实证明,那般勇敢的我,永远只存在于梦中。

更何况,现在歧棠还坐在我的身边。

“去告别吧。我等你。”

歧棠的眼睛永远都如水般清澈,仿佛能看透世间所有。

所以他笃定,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回来。

他不会畏惧我会跟着月流火走。只因边关还有三十万歧国的迎亲大军。

我走下鸾车的时候,月流火恰好被将士拦在外面。他身上的红衣妖娆似血,远远瞧着仿佛大团灼灼燃烧的火焰。

我突然想起他进宫的时候,好像也是这般模样。红衣似血,眉目如画,明明不是女子,却比女子还要精致三分,太过漂亮所以不似凡人反倒像妖。

“芳菲,我知道救我的人是你。你根本就不爱他,不要跟他走。”他抓过我的手,用力搂我入怀,“你想让我娶绿水,我便娶她。可也就是因为娶了她,我才发现,她根本就不是当初救我的姑娘。那样远的路途,那样多的尸体,她不可能毫无阻碍地便找到我。”他这样说着,然后将我的双手摊开,捧在身前,“更何况,我曾不小心打翻药碗的时候,她急忙过来接碗的指尖,曾留下过烫伤。”

本该是纤长如玉的手,却掌心斑驳,指尖带伤。

唯有自己的身体,才最能揭穿自己的谎言。

还不待我说话,便听他又说:“当时我以为你说的半月便能看见仅仅是宽慰我,再加上我失掉了左臂,所以更不敢去确认。这些日子我查遍了所有从京城到边关的出入记录,甚至不惜重返当日的战场,拿着你的画像去询问边关所有的百姓,最后终于确认。”

他抬头看我,精致的眉眼温柔而眷恋:“芳菲,我很高兴,因为救我的,真的是在这里,一住便是十三年的姑娘。”

最后,他指着的地方,是他的胸口。

是我曾经用尽所有勇气才敢去聆听的地方。

却也是如今我最不敢住进的地方。

“芳菲,如果你不在,这里,便会荒芜,便会死去。”

那是我一生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可是最后我狠狠地推开了他,转身拉过歧棠的手,对他说:“月流火,以前你不能给我的东西,往后你也不能给我。我是公主,只有全天下最多的财富与权势才能与我相配。你算什么东西?若你真不能活下去,那便恨我吧。时辰快到了,请你不要妨碍我与阿棠的婚礼。”

我却对他说了,这世上最残忍的话。

就在昨夜,绿水还曾那样欢喜地差人告诉我说,她已经有了月流火的孩子。

他如今既然已离幸福那样近,只要再一点点,再努力一点点,说不定便会逐渐将我遗忘。

而我又怎能弃天下百姓于不顾,弃绿水的幸福于不顾,做这样一个自私的公主?

是的,如若你心里会荒芜,那便恨我吧。如果那样你会好过一点的话。

他定定地看了我许久,终究还是松开了拉住我胳膊的手。

那样沉重,那样疲惫地垂了下去,仿若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有多么不甘心,便有多么的无能为力。

胸口痛得我难以呼吸,我转身刚想离去,却在下一秒落入他的怀抱。

“芳菲,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而活?!”眼泪浸透了我的嫁衣,明明不怎么热,却似乎灼伤了整个肩膀,“为什么想要喜欢一个人,就那么难呢?”

他问我。

我却无言回答。

城楼上到处都是拉开弓弦的弓箭手,城楼下亦到处都是手持利刃的军士将领。

就算是侥幸逃了出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又能躲到什么地方呢?

其实不管是他还是我,纵使有再多欢喜,终究都没有普通人可以去喜欢的权利。

而我能做的,除了再一次推开他,还有什么呢?

“月流火,从小到大你都那么自以为是。这是我的人生,什么时候又需要你的参与?就算我救了你,也只是因为不想再欠你罢了。”

用尽所有的力气将他的手指一一掰开,我转身拔过歧棠身侧的剑便狠狠刺在了他的肩上:“月将军,请你自重。”

大滴红色的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开出一朵又一朵悲伤的花。

他愣愣地看着我,良久才扯出了一抹虚弱的笑,似乎终于了悟。

又隔了许久,才见他单膝跪地,用无喜无悲的语气轻声道:“是卑职冒犯了。”

这是最好的结局。

亦是我能给予他的最后的所有。

鸾车之上,我拉着歧棠的手,泪如雨下。

他叹息一声,揽我入怀,说:“既是告别,那便痛痛快快地哭吧,往后还有很长的日子你要用来微笑。”

朝阳初升,将巍峨的城楼映照得恍若天宫。

再见了,离国。

再见了,我曾经最爱的少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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