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一世珍藏
2013-05-14语笑嫣然
语笑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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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个人但又得不到回应,这种滋味是很难受的吧。更悲伤的是,在本不喜欢你的人眼中,你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错的,你的浑身解数在他面前都是徒劳的。
其实并不是因为你做错了,而是本身他就是那个错的人。所以,何必做这种无谓的执著而让自己一路陷入尴尬的境遇呢?
好好爱自己。
等下一个天亮,我就会涅槃,离开这段往事,离开我执迷不悟留恋你的那些时光。
在生命里荒唐地一意孤行着,也是一种勇敢。献给那些爱过,也错过的人。
【一】我没有告诉她,那就是我默默地喜欢了一整年的人。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那个穿着黑裙子,抱着一束野雏菊的女孩是谁。她一个人在墓碑前面站了好久,我不太确定地走到她旁边,问她:“你是佟婉吗?”她茫然地看了看我:“你认识我吗?”
我把左手的袖管一卷:“喏,我是刀疤妹。”
她慢慢地回想起来:“哦,你是林若莎?”
我奶奶还在世的时候,跟佟婉是邻居。那个时候他们都住在隔壁的县城,我经常去奶奶家过暑假,跟同一栋楼里的几个小孩玩得很好,佟婉就是其中一个。那个时候,我们都管她叫婉婉姐。
多年不见,看见她我还是会想起我曾经因为贪吃,自己悄悄地拿菜刀切鸡块的情形,鸡肉没吃到,结果把自己的手给砍伤了。当时因为奶奶不在,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流着血冲出楼梯狂喊救命,是佟婉送我去的医院。从那个时候起,我对她的感情几乎是在感激之中还带着仰慕。但自从奶奶走了以后,我就没再去过县城。
我也没想到,跟佟婉的重逢,会是在胡爵的葬礼上。
那年夏天米嘉市里最轰动的新闻,莫过于市三医院的那场火灾了。整座外科住院部的大楼都烧得只剩骨架了。大概有三十个人在大火里丧生,而我如果不是被胡爵救了,我也会是那三十当中的一个。
但不幸的是,救我的那个小英雄胡爵葬身在火海里。
他只有十七岁。
我不记得是多久以前我收到过胡爵悄悄递给我的情书了,那是一篇很漂亮的毛笔字。他说,林若莎我喜欢你,我是你隔壁班的胡爵,我还是班里的风纪委员呢,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为了我偷偷喜欢着的那个少年,拒绝了很多像胡爵这样的男生,久而久之,就有人在背后说我高傲、冷漠,仗着家境好,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不过,我都左耳进右耳出,懒得当回事。
我没有想到我去医院做例行的身体检查会碰上胡爵,而且,是在滚滚的浓烟里。他给了我一张湿手帕让我捂着嘴,然后带着我往楼下跑。就在松脱的窗框掉下来的时候,他推开了我。
而佟婉,是胡爵的女朋友。
他们交往的时间不长,而且也为了不被大人知道,一直很保密。就在出事的前一天,胡爵突然向她提出了分手。我问她是为什么,她擦了擦眼泪,说:“也没什么,都过去了。”那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她的眼角有一片浅浅的淤青,脖子上也有两道还没有完全消散的抓痕。
佟婉的学校离我很近,闲的时候我们就经常约在一起,吃饭逛街什么的。有一天我们约了去音域岛淘碟,恰好我值日,做完清洁已经有点晚了。佟婉在校门口等我,我刚走出教学楼,突然迎面跑过来一个人,喊我说:“喂,林若莎!”我一看,他手里抱了一袋东西,冷不丁兜脸就朝我泼过来。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几个端着盒饭的校友避而远之地看着我。那些盖了我一头一身的东西,竟然是压碎了的月饼渣。泼月饼的男生愤怒地瞪着我:“林若莎,回去告诉你爸爸,问题月饼是他们公司生产的,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是一定不会妥协的。”他说完就跑,我追了几步:“江臻宇?”他回头,大拇指朝下对我做了个鄙弃的表情。傍晚的夕阳将他的背影笼上了一层欲碎的薄金。
我失魂落魄地走到校门口跟佟婉会合,她看我满头月饼渣,还红了眼眶,惊慌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我被人寻仇了。可我没有告诉她,来找我寻仇的那个男生,就是我默默地喜欢了一整年的人。
江臻宇。
【二】后来我才明白,我是真的把江臻宇交给她了。
江臻宇家里是做副食生意的,而我们林家的雅好食品公司,则是米嘉市里最大的食品公司。
中秋那段时间,江家在城里的两间副食超市都在雅好批发了很多月饼,可是没想到那批月饼的质量出了问题,还有人因为吃了月饼而中毒进了医院。有很多的细节的问题我不是很清楚,总之这件事情最后被我爸爸用手段给压了下来。雅好保住了招牌,而责任只落到了原材料供应商的身上。
至于住院的那家人,为了索赔而一直揪着超市老板不放,江臻宇的爸爸希望雅好能承担这次的责任,但雅好根本不予理睬。病人的家属一怒之下砸了超市,江臻宇的爸爸也因为受到刺激,心脏病发进了医院。
当我从那个爱拍马屁的女秘书那里得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我跟雅好的董事长,也就是我爸爸吵了一架。我承认,我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不仅仅是因为我内心的正义感在作祟,更主要的,还是因为江臻宇。
江家的超市门可罗雀,大家都说那里面卖的东西不干净,会吃坏人,又说他们得罪了不讲理的恶霸,谁要是敢进去买东西,随时有可能被揍一顿。
我本来以为,我以自己的安全为理由,要求我爸爸妥善的处理这件事情,或许可以帮江家渡过这个难关。可我没想到我爸爸第二天就到学校告了状,江臻宇还因此受到了严重的警告。
在此之前,像江臻宇那样力争上游,成天在尖子生团体里面扎堆的人,他几乎是跟我这样中等成绩的人没什么交流的。而我却偏偏跟那个年纪的大部分女生一样,对于有着某方面特长的男生莫名充满着好感。
江臻宇成绩好,球也踢得好,还会做主持。我就是在高一那年的迎新晚会上,注意到那个即便是土土把白衬衫扎在牛仔裤里也能散发出清新优雅的气质的他的。
在此之后,江臻宇大概是彻底地讨厌我了。有时候他即便是发到我的作业本,也不会喊我的名字,远远地冲我扬了扬“喂,你的”,然后哗啦一下扔过来,顺带扔给我一个憎恶的眼神。
那几天,我打听到江臻宇的爸爸病况非但没有好转,而且还在恶化,索赔的事情依旧僵持着,江家拿不出那么多钱应付各种危机,超市的生意也实在淡得可以。
我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件我能做的事情。我把我爸爸给我的附属卡给了佟婉,要她冒充社工,到超市买很多的食品和日用品,转送给流浪者之家。虽然我们不可能每天都大量扫货,但至少也给超市带去了一些收益。
只是我没有想到,江臻宇会对这位神秘的超级顾客有了留意,有一次正当我们送货去流浪者之家的时候,货车开到大门口,我却远远地看到了已经等在那里的江臻宇。我当即就趴在后座不敢下车了。
我悄悄地拉佟婉的袖子:“婉婉姐,别说你认识我,就说这件事情一直以来都是你亲力亲为的。”
佟婉很高兴。我刚开始还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高兴。她说没问题,我只要安心地躲在车上,江臻宇交给她就行了。后来我才明白,我是真的把江臻宇交给她了。又或者说,我送给了江臻宇一个天使,一个家境优渥、善良助人的爱心天使。
【三】这块蛋糕是我最喜欢的口味,你还给我吧?
佟婉说,她为了把这个谎说得圆满些,骗江臻宇说她是大学生,家里做运输生意,而她自己一直都有在市绿叶中心做义工,常常借由中心甚至是她自己的名义帮助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江臻宇丝毫没有怀疑。
佟婉其实只比我们大一岁,跟我们同级不同校,她为了扮好这个大学生的角色,还硬拉着我陪她去买衣服,想把自己打扮得成熟些。她一口一个江臻宇,江臻宇喜欢别发卡的女孩子,江臻宇说我适合白色,江臻宇把我当他的恩人了。
我越听越内伤,忍不住问她,“你是喜欢上江臻宇了吗?那胡爵呢?”
佟婉的笑容立刻收敛了起来,说:“胡爵?我会一直记着他的。”我隐约觉得她是欲语还休,她说,“若莎,像你这样幸福的女孩子,是不会明白我有多么害怕孤单,多么需要温暖的。”
她说着,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的袖子,想盖过手背,衣服都被扯歪了。
我看见她的手背上又有几道淤痕,心里面觉得奇怪,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她拉近了一家饰品店。
我承认,我是嫉妒了,也后悔了,所以,当有一天佟婉打电话向我求助时,我脑子里面的各种阴暗小念头忽然就搅动了起来。
佟婉说,我们学校换了一批课桌椅,旧的那些本来是要送回收站处理掉的,但是这些课桌椅虽然旧了点,还都能用,所以学校勤工助学部就把这批旧桌椅申请了回来,翻新之后捐赠给山区的一所小学。
江臻宇是勤工助学部的副部长。
他们要把这批桌椅送到山区,需要三辆运输车,可是部门预算不够,只能租到一辆。所以江臻宇就向佟婉求助,说她家里既然是做运输生意的,看能不能借几辆车,或者少收点租金也行。
因为是江臻宇提出的,佟婉想也没想就夸口答应了下来。
而这个担子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佟婉很着急说:“若莎你看怎么办?能弄到车吗?我真是脑袋发热,江臻宇一开口我就不想拒绝他,令他失望了。”
我搅着杯子里的咖啡慢条斯理地说:“婉婉姐,别担心,我爸的公司运输车多的是呢。”
佟婉听我这样说,立刻就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只是她大概没有想到我还会使小心眼。我暗地里跟那几个出车的司机说,要他们在车里放着雅好的员工证件,当江臻宇看到证件之后他也许就会起疑,会来质问我,到时候我就可以装得很不情愿很委屈地承认自己在幕后默默为他所做的一切,表白我的苦心。
这样的以退为进,可比我直接走到他面前告诉他我才是幕后的英雄更高明得多了。
可惜的是,我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打响。佟婉跟着江臻宇他们送完课桌椅回来,眉飞色舞地向我描述着沿途的经历。她说江臻宇怕她摔着,就牵着她的手走,江臻宇怕她累着,还背她走山路。
说着说着她就抢了我面前一块蛋糕。
“唉,这块你别吃,给我了。就当做你办事不牢靠的惩罚。”她说,“你知不知道,差点就穿帮了。司机车里面竟然放着你们雅好的工作证,幸亏我先看见收起来了,才没有被江臻宇识破。”
她还在为自己的机警得意扬扬,我只是盯着被她抢走的蛋糕发呆:“这块蛋糕是我最喜欢的口味,婉婉姐,你还给我吧?”
【四】比昨晚还温柔了一倍的眼神,就像一剂良药。
国庆的前夕,关于市绿叶中心要到周边几个县城做筹款义卖的事情,在米嘉市已经有多家媒体进行了报道。呼吁市民捐赠义卖商品、支援贫困山区的海报也时不时地出现在一些公众场合。
佟婉说,江臻宇问她,既然她是绿叶中心的一份子,这次的活动又恰好在假期,她会不会去参加。
佟婉再次正气凛然地包揽了下来,她说,她当然会参加。
我有时候很厌倦佟婉这种喜欢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她好像永远都要将自己伪装得宛若天使,恨不得世间一切美好的事情都有她的一份功劳。
我说:“那你怎么办?真的混进绿叶中心去?”
佟婉说:“不用那么麻烦,反正江臻宇也不知道我到底去没去,我顶多国庆那几天躲着他,假装我真的跟队伍去县城不就行了?”
佟婉没有去县城,我却去了。我临时加入了绿叶中心,成为了中心的一名志愿者。我要做江臻宇以为的那样一个人。佟婉做不到的,我却要做到。
我想,终有一天当他发现佟婉只是在扮演我,而他所欣赏的那些存在于她身上的所谓的亮点,其实都在我的身上,他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吧?
国庆当天,天还没亮我们就出发了。最后上车的一名志愿者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看他,四目对接,我们俩的表情瞬间都充满了惊愕。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江臻宇。
江臻宇是为了跟佟婉做伴而来的。
可是,他没有找到佟婉。
所有的人都说绿叶中心没有佟婉这个人。他最后走到了我的面前:“你呢,你认识佟婉吗?”
我假装无视他的趾高气扬,谦卑地说:“我也不认识。”
那个时候,江臻宇的眼神颇有点意味深长。
我们的第一站是郁县,义卖结束在下午的四点。接下来我们要坐五六个小时的车,到大山深处的白铜县。
就在去白铜县的路上,我们乘坐的大巴车忽然抛锚了。
整车三十来个志愿者,就算分散跟运货车走,运货车也搭不了那么多人。最后剩下二十个左右,坐在黑灯瞎火的大巴车里面,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看见离公路不远的地方有一片灯光。
那是几户当地的农家。我们的队长过去交涉,当地人同意挪出房间给我们歇一晚,只是房间不够,分来派去的,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士最后就被留在了大巴车里,那其中也包括江臻宇。
山区的气候在十月就已经充满寒意了,主人家用棕垫和凉席给我们打地铺,每个人分了两床被子,让我们裹着睡,说是勉强可以应付得过去。
我看着那两床被子的时候并没有犹豫太久,抱起其中一床就朝大巴车那边去了。江臻宇看见我的时候眉头一皱,说:“你不在屋里睡觉,过来干吗?”
我把被子塞给他说:“你没穿厚衣服吧?半夜会很冷的。你拿去盖着,我那边屋里有暖炉。”
我当然是骗他的,屋子里哪来什么暖炉,那天晚上我把自己缩成一团裹得像颗粽子,却还是抵挡不住从地面浸出来的寒气。但是,只要我一想到江臻宇接过被子的时候,那双向来漠视我的眼睛里面忽然有了一丝藏不住的柔软,我就觉得,我那样做是值得的。
他或许已经不那么讨厌我了。
第二天,我们换乘了另外一辆前来接替的大巴车。我因为受了凉,头疼嗓子也疼,一路上晕车晕得厉害。夜里跟我住同屋的姐姐一边照顾我一边叨念说:“明明有两床被子,你把另外那床搁哪儿去了?只盖一床被子,能不着凉吗?”
我已经吐得七荤八素了,抬头就看见江臻宇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比昨晚还温柔了一倍的眼神,就像一剂良药,我忍着难受,回了他一个笑容。
【五】我那渺小得还没有破土就已经死亡的,爱情。
我就那么不好不坏地熬着,吃药打针,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继续跟队伍前行。最难受的就是一旦车子稍有颠簸,我就会晕车。有天傍晚到达歇脚的旅舍的时候,我感觉自己都快把整个胃都吐掉了。他们还兴致勃勃地要了烤全羊,我却连一颗米都吃不下,有气无力地倒在被窝里。
我迷糊着被人从半睡梦里拽醒,睁眼一看,江臻宇一手拿着烤羊肉,另一只手拿着几棵草,瞪着我说:“喂,你这样不吃东西是熬不住的,吃点烤羊腿。”
我拿被子把头一蒙说:“你干吗进来了?我不吃,出去出去。”
他自顾自地说:“还有这个,是醒神草,你捏出汁来涂在太阳穴,会缓解你晕车的症状,小时候我外婆教我的。”他放下东西就要走,我急忙喊住他:“江臻宇?”
“嗯?”
“你没那么讨厌我了,是不是?”
他想了想,说:“我爸说得对,生意上的事情是大人之间的纠纷,跟小孩子没关系。”
我顺着问:“那你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他说:“纠纷的事情算是解决了。我爸爸现在很积极地在配合治疗,只是……时好时坏吧。”我还想说点什么安慰他,他却先问我,“其实你跟佟婉是认识的吧?”
我终于等到他开口问我真相了,但我故意假装狡辩:“什么,什么婉?”江臻宇说:“别否认了。当初帮助学中心运课桌椅的司机戴着你们雅好的证件,佟婉以为她藏起来了,可我其实早就看到了。后来我还看到你跟她在一起逛街。”他说,“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终于可以把我准备了很久的腹稿声情并茂地说出来了。
我说自己的谨慎谦卑,说自己的苦心胆怯,还有我的关心和歉意。我说:“江臻宇,我是真心想帮你们做点什么,只是怕你不肯接受,所以才托婉婉姐帮我出面,我不是想戏弄你或者怎样的。”
江臻宇沉默了一会儿,问我:“也就是说,佟婉也是为了帮朋友,迫不得已才对我撒谎的?”我忽然意识到,我做了那么多,说了那么多,用尽一切来粉饰自己,可是江臻宇的关注点根本就不在我的身上。
我试探着反问他:“那你怪她吗?”
江臻宇摇头笑了起来,他说难怪自从前天他告诉佟婉他参加了绿叶的义卖计划之后,她就不接他的电话了,是怕他知道她说谎,会质问她、怪责她吧?可是现在,知道真相的江臻宇在提起佟婉的时候,眼睛里面却只有释然的笑意,满满的,都是那隔山隔水也牵念着的温柔。
那是一种叫做爱情的光。
他说:“林若莎,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我这些,我可能还会犹疑,但是,这段时间以来阿婉的确为我做了很多事情,她甚至还会去医院照顾我爸爸。我很确定,她为了你而跟我撒的那些谎,并不足以令我对她有怨言了。”他认真地看着我,“至于你,以前的事情我跟你再怎么计较也是没有意义的。”他撇了撇嘴说,“顶多我以后发作业本的时候爱惜一点,不乱扔你的本子了。”
江臻宇那样说,就像一盆冷水泼在我头顶上。
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满以为自己就像那些电视剧的女主角一样,步步谋划,等待时机反败为胜,我甚至可以为了感化江臻宇而用上苦肉计。而当我真的跟他化干戈为玉帛,我却发现,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怎么算,都算不了人心。
江臻宇真的喜欢上了佟婉,因为他的喜欢,所以他只需要一个借口就能为她洗清千百种错误。而我却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还是这场李代桃僵事件的幕后操纵者,我其实没能操纵任何人任何事。
尤其是我那渺小得还没有破土就已经死亡的,爱情。
那天,江臻宇离开我的房间的时候,不留神把手机落在了凳子上,我听见手机铃响的时候,捡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正好就是佟婉的名字。那一瞬间我满肚子的怨气,立刻就选择了拒接。
佟婉又再打来。我还是拒接。
最后索性关了机。
刚好那时候江臻宇来敲我的房门,问我有没有看见他的手机,我一紧张就把手机藏进了被窝里。“手机?没看见啊。不会弄丢了吧?”
江臻宇沮丧着说:“可能就掉在附近,我再找找吧。”
虽然我明知道这种藏手机的行为是毫无意义的,而且到最后我还是得想个法子偷偷地将手机还给他,可我还是偏执地那样做了。
第二天,我偷偷地开机,想看佟婉有没有伤心生气来追问什么,可就在我开机之后,佟婉发来的短信狠狠地吓了我一跳。那条短信是凌晨两点发出的。
佟婉说:“臻宇,你爸爸的病情突然转危,医生正在抢救,你要是开机看到短信就立刻赶回来!”
我知道我闯了大祸了。
而偏偏手机竟然在那个时候冷不防地响了起来。想必佟婉一直在等江臻宇开机,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打一次。
我被那铃声吓得手抖,忽然听见有个声音在旁边说:“这铃声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我的手机?”我立刻本能地把手机按了静音藏在背后:“什么?哪里有铃声了?”
江臻宇的脸色很难看:“林若莎,你当真觉得我会笨到被你骗了一次,还会被骗第二次吗?”
【六】这一声唾弃,我想我会一世珍藏。
我得到了江臻宇的一个耳光。就在他飞奔着去车站之前。
人来人往,注视目光。
我傻站在那里,捂着被打的脸。江臻宇丢给我一句话:“我还以为你不至于太坏!”
这一声唾弃,我想,我会一世珍藏。
还好,江爸爸只是有惊无险,十几个小时的抢救之后,医生再次把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我是躲在病房的门外得知这个消息的。当时,江臻宇在,佟婉也在,江臻宇的妈妈先发现了我,问:“臻宇,外面那个女孩子你们认识吗?”
佟婉回头看了看我,想开口却被江臻宇打断说:“我不认识她。”
我固执地站在走廊上,我不知道我那么站着到底有什么意思,我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眼泪簌簌地往下掉。过了一会儿,佟婉出来劝我说:“很晚了,你回家吧?”她看我站着不肯走,又说,“我送你出去打车。”
我被她连拖带拽地拉出了医院。走到马路边上,前面突然冲过来一个人,带着满身的酒气,向着佟婉的脸就是一巴掌:“死丫头,放着自己的老子不管,胳膊肘往外拐,净知道倒贴!”
佟婉没站稳,一头磕在墙上。我顿时想起了她时不时藏着露着的各种抓伤和淤痕,我几乎都要忘记了,小时候好像听奶奶说过,佟婉的爸爸性情古怪偏执,总爱酗酒,喝醉酒还会动手打人。
而那天,也是在他们的争吵中,我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原来当初胡爵之所以突然跟佟婉分手,就是因为他得知佟婉的爸爸反对他们交往。
我还听见佟爸爸说:“你以为随便找一个人就能跟我对抗了?妄想!你在等着你翅膀长硬了,等着逃出这个地方是吧,我生你养你哪里对不起你?”
我惊愕地看着佟婉。那个瞬间,佟婉倔犟的眼神里面也充满了恐慌。我知道我在怀疑什么,她也知道。所以,第二天很早她就带着下巴上的淤痕来找我:“若莎,我想跟你谈谈昨晚的事。”
我问她:“随便找一个人跟你爸爸对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佟婉一改平时温柔娴静的样子,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若莎,其实你喜欢江臻宇,对不对?”
佟婉告诉我,她并不是真心喜欢江臻宇的,甚至是胡爵,他们都是她生活在这个沦陷的世界里面的一棵救命稻草。
以前,佟婉每次受了气挨了打,都会向胡爵哭诉,胡爵误以为他们父女俩争执的根源是在于佟婉不应该谈恋爱这个问题,所以,他很天真地以为,如果他们分了手,佟婉就不会再为这件事跟爸爸起冲突了。
佟婉说:“若莎,我很清楚,我是一个内心充满了孤独黑暗和恐惧的人,我想要有人跟我做伴,至少在我每次受了气挨了打的时候,能有一个人,分担我的痛苦,借我一个肩膀靠靠。”她说,“等明年毕业,我是考到外面读书也好,打工也好,总之我一定要离开这里,逃离现在的生活。”
我接着她的话:“那是不是说,在你还没有离开之前,你需要有人在身边陪伴你、支持你,而当你终于可以离开的时候,你就会毫不留情地把他们抛开?可是,你有想过胡爵想过江臻宇的感受吗?”
佟婉听出了我的愤怒,瞟了我一眼:“我知道你会觉得我自私,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而且江臻宇那个笨蛋,他要不是贪吃,也不会被我的鱼钩钩住,你替他操什么心呢?若莎——”
她的表情突然让我很厌恶,我几乎要怀疑我面前的这个佟婉到底是不是我以前认识的佟婉了,她还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说,“别那么小气嘛,你就当把你喜欢的人借给我,等到毕业我还给你就是了。”
【七】我们之间,最好就是陌路。
佟婉不停地说着,最后,她终于成功地激怒了我。
后来的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她会一改常态,言辞态度就像童话里的巫婆一样,原来,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激怒我,就是希望我会到江臻宇的面前告她的状。
当我以愤怒和诚恳并存的姿态跑到江臻宇面前,告诉他佟婉是如何对他虚情假意、欺骗利用的时候,江臻宇却忽然冷漠地笑了。他说:“佟婉说得没错,林若莎,你真的是很会耍心机。”
我当场就蒙了:“你什么意思?”
他说:“佟婉跟她爸爸之间的事情,她昨天已经告诉我了。她的确很孤独很无助,期望有人陪着她、支持她。她还告诉我,你也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担心你会借题发挥说她是因为家庭的压力而把我当成过河的桥板,让我千万别信你。我以为你虽然自私,却还不至于出卖自己的朋友。可我没想到,她还真说对了,你真的利用这件事情来挑拨我们!”
我浑身发凉,看着神情冷漠的江臻宇,仿佛也看到了佟婉站在我面前,一脸温柔无辜却暗藏讥讽地嘲笑着我。
那个时候,我才恍然明白。
佟婉早就看出我喜欢江臻宇,我挂电话和藏手机的事情令她意识到我对她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友好。所以,当我听见了她跟她爸爸的争吵,她怕我会故技重施,就故意来我面前说那些话,转头却抢在我前面假装掏心挖肺地对江臻宇进行了一番表白。江臻宇先入为主地相信了她,自然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我一直以为我很聪明,但原来,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一败涂地。
我受伤地看着江臻宇:“你宁可相信她的虚情假意,也不肯听我的肺腑之言?”江臻宇蔑视我:“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分得很清楚。林若莎,我郑重地告诉你,我跟佟婉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嘴,从今以后,你说一句话,哪怕一个字,我都不会再听!我们之间,最好就是陌路!”
我强忍着想哭的冲动,负气地指着他:“江臻宇你这个笨蛋,你会后悔的!”他没再跟我争下去,只是不屑地瞟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走了。从那天起,他真的就再也没有跟我说过话了。
那一天,我清楚地记得,是2002年的11月30日。
那一天,离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
十年后的我,在这个寒意渐袭的冬夜,回忆起这段心痛的往事,将当年的我,当年的他,还有那些或对或错的纠缠用文字记录下来,面前的咖啡已经凉透了。
手机就放在咖啡杯旁边,调了静音。尽管是那样,它还是时不时地震动着,在桌面悄悄地滑移。
亮起来的屏幕,显示的是我的一位高中同学的头像。今天是我们毕业以来的首次高中同学聚会,可我没有去参加。
我有勇气躲在家里梳理那段过去,却没有勇气令十年后的自己出现在他——江臻宇的面前。因为我听说他会回来。而我依然还是害怕会遇到他冷漠且憎厌的眼神。
那样的一个眼神,隔了那么多年,还是清晰得就像烙在我心口的伤疤。
当那位高中同学终于放弃游说我出席聚会的时候,她发了一条短信过来。短信里说,江臻宇也没有到场。他虽然没有到场,却有特别托人向我转达了一句话。
那句话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对不起。
我曾经听说过,江臻宇因为想追随佟婉,所以跟她报考了同一座城市的大学。可惜,有些人越是挽留越难留,就好比江臻宇之于我,而佟婉之于江臻宇,最后都只落得个沦为回忆的结局。
我不知道,江臻宇的这一句对不起,究竟是因为他后来知道了我并没有恶意挑拨而心存愧疚;还是仅仅只因为时过境迁,他不再执著于年轻时的对错,只是想为他那时的狠话而道歉。
其中的缘由,我已经不得而知了。
我只知道,那三个字到底还是浩浩荡荡地撞进了我的心底去,乱了我自长久以来粉饰的太平。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地难以合眼。
快到拂晓的时候,觉得头昏脑涨撑不住了,于是想停下来休息。
刚一闭眼,眼泪就被挤出了眼眶。
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江臻宇。
等下一个天亮,我就会涅槃,离开这段往事,离开我执迷不悟留恋你的那些时光。
编辑/飒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