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美珍满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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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俭脱离不了小清新和小文艺，因为她本来也是这样一个人。但是我爱死了这种感觉，她的故事永远轻快、阳光，像穿着长裙子的姑娘在阳台上跳舞，引用村上春树的措词，是小确幸，小小的、但又确切的幸福。

真是美好啊。

女人真是麻烦精，她拼命追你的样子，在你脑海挥之不去。

[面如满月]

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人像我一样，每天都在盼望着这家坚果店倒闭。它开在一所大学附近，每天有很多女孩光顾，一买就好几种，榛子、核桃、杏仁、松子、瓜子、开心果……我很好奇，为什么每个女孩都喜欢吃，尤其那些爱嗑瓜子的女孩，她们速度惊人，一节课就嗑掉了一斤，舌头起泡还要吃。曾经一个女孩对我说，闲着也是闲着呗。随后小嘴一撮，一翻，吐出两片瓜子壳。

我实在没有什么耐心了，眼见着越来越多的姑娘来这家店买坚果，她们试吃十颗以后才买，还挑挑拣拣，好的全挑走，坏的全剩下。每个人都美滋滋地拎着大包小包走了，因为她们从来没有见过像我这么好脾气的老板。

没错，我就是这家坚果店的老板，不爱生意兴隆，恨不得明天就关门。

货品摆得乱七八糟，顾客随便试吃，随便挑拣，老爹一肚子火地冲我吼，任你折腾，只要不贱卖！

保本是我唯一要做的事。我闲散地窝在沙发里，午后的阳光照在那些落满灰尘的坚果上，店铺里充满着淡淡的油脂味道。我想起《冰河世纪》里那只追逐榛子的松鼠，忽然心生悲凉，执著的松鼠到最后也没有得到榛子。梦想近在眼前，却迟迟不得。

这么哀伤的片刻，一个长着一张大圆脸的姑娘突然凑到我跟前，对我说，老板，你这里需要人吗？

我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如果你能搞垮这家店，我就雇你！

接着，她伶牙俐齿地说道，要是每个顾客都拿着放大镜挑选，你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我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要是换一个厉害的斤斤计较的人，姑娘们可能就不爱来了。正是绝好的人选，我窃喜，表面却一本正经说道，雇你了，好好做。

那天，这个叫美珍的姑娘，正式成为了“佳美坚果店”的第一个售货员，她身材高大、壮实、面如满月，我以为她二十五岁，她却告诉我，十八。

傍晚时分，她站在门口，就能挡住我欣赏夕阳，我说，你让开一点。

她回头冲我一笑，那个瞬间，我觉得看到了一株向日葵，那个圆啊……

[没有亏本还盈利]

美珍是那所大学的大一学生，刚刚军训完，就开始找活干了。我给她的薪水不高，但我从没见过像她那么勤快的打工妹。只要不上课，她就来店里，有一次我懒洋洋地跑来，差点以为走错了，窗明几净，货品摆放得整整齐齐，每种坚果前都有一个小碟放着一些试吃品，连最顶端的柜子都擦得一尘不染。我生气了，把她叫到跟前，你以为这是你家啊？

美珍瞪着一双圆眼睛看我，眼泪瞬间就溢满了，对我说，老板，我是不是做得还不够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遇见这种一根筋的单纯姑娘，我要是再数落她，我可能会被雷劈。虽然我没读多少书，但我有良心，还有梦想。

梦想这种东西有点缥缈，最初我想当飞行员，后来想当理发师，再后来变成了电影院售票员，当然这都是十岁以前的想法，十岁以后，我的梦想再也没有变过。

那就是我想当演员。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包括我的父母。他们忙于生意，常年不在身边，庆幸的是生活回报了他们的努力，他们变成了有钱人，即便我不爱读书，也没关系，我可以进家族公司，可以出国，还可以像现在这样开一间小店打发时间。高中毕业那年，我对父母说，你儿子要北漂啦，要去做演员啦！老爹从鼻子里冒出一句冷哼，春秋大梦！

之后开了这间小店，不准我北上，他觉得那是不务正业。从此以后，我没有再跟他们提过这个事。那段时间，我的头发长得跟拖把似的，遮住眼睛，看谁都不顺眼，发脾气，打架，我以为抵抗是有用的。但事实证明，我爹不吃这一套。

长辈们说很久没见到梁浩哲了，纷纷打听，还叹息那么好的小伙子怎么搞成今天这样？

我是个爱面子的人，最后我剪短头发，穿上干净衣裳，成了一个卖坚果的小老板。

两年过去了，尚有一颗不死的心，每当想起十岁那年第一次进电影院，我还是热血沸腾。我肤浅地想当售票员，觉得以后每天都有电影看。后来我想成为大荧幕上的人，从此活在电影的世界里。一个小朋友有梦想吗？有的，直到他二十岁了，还在坚持，就像那只松鼠。

我可不想到了天堂才能“拥有”那颗硕大的榛子。

所以，我得加快速度，恨不得买一斤榛子送三斤核桃……吃不完可以拿去砸人。此刻的我，一肚子火，一大早，门被敲响了，美珍顶着油条豆浆跑进来，说是给我的。

我问早上没课吗？她大剌剌地又跑出门，说，我上课去了！

你疯了。你不知道老板我不吃早餐的啊！

自从那天起，美珍就每天来送早餐，阴魂不散。一个月过去，我翻了下账本，气得真想拿核桃砸她。很明显，非但没有亏本，还盈利了……

[上天派来整我]

有时想想，美珍真是一个好姑娘。

她把店里收拾得妥妥帖帖，还面带微笑。我骂她，她也不还口，总是笑眯眯的。我说她缺心眼儿，我不让她再送早餐了，她还是雷打不动地送。我想，她可能喜欢我。

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呢？那年高考结束，我没考上大学，吊儿郎当地来到学校，别人都拿着录取通知单，意气风发的。而我压根没敢露面，我看着陈小佳笑得那样开心，心里一阵难过。喜欢就是有一天你忽然意识到，这个人不属于你时，你内心深深的失落。

她北上读书，我仍留在原地。我想我没有资格喜欢她。那天下午，我跟着她走过三条街，拐角时她突然回头看到我，很惊讶地问，梁浩哲，今天怎么在学校没见到你啊！

我吓了一跳，慌张地说，我路过这里，有事呢！

哦，那再见啦！以后同学聚会你要来啊！

就这样，她终于离开了我的视线。后来，我们再也没见过，但我会偷偷去看她的空间，那些有趣的大学生活让我心生遗憾，我承认我就是一个挺没胆的人，不像美珍同学那么明目张胆。

自送早餐服务之后，她甚至开始偷拿我的衣服去洗了。

林美珍，你到底在搞什么？

如果坚果店继续盈利，你要我怎么找借口离开这里！我甚至怀疑她是老爹派来的奸细，专门看着我，不让我搞垮生意而来的。

我承认我还是一个卑鄙小人。所以，进货的时候，我故意将两种坚果的价格搞错，结果她仔细清理之后对我说，老板，这两种价格有误，我要跟他们问问。

别，姑奶奶，我把她摁住。

一个认死理的姑娘，一个贼认真的姑娘，我真后悔把她招进来。

又经过了一个月，在我使出各种刁难各种奸诈的手段之后，她非但没有被吓退，还成功地化险为夷。有一次，有人买到了油掉的松仁，直接上我店门口骂，我心里偷着乐。

她客客气气将人家请进店里，倒茶，然后退换掉所有的松仁，再送了一小包核桃。最后客人笑嘻嘻地回家了。

她回头对我说，那包核桃的钱就记在我工资上吧。

我没有告诉她，那部分油掉的松仁是我混进去的。如果她看清了老板的真面目，估计会操刀来砍我。

唉，林美珍，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整我的。

[谁叫你长着一张大圆脸]

大学附近的这条街，经常有很多情侣来来走走。他们吃饭、唱K、嗑瓜子，还要找小旅馆。等到这条街变成光棍萧条景象的时候，就说明寒暑假来临了。我每天催美珍回家，你还不回去啊？

她岿然不动。她的大圆脸整日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嫌她烦，索性说，学生都走光了，生意冷清，我们关门吧。

她特别愤慨地说，怎么能关门！大冷天，大家不爱出来，我们可以送货上门啊，现在正是办年货的最佳时间！

我觉得中国第一劳模的称号应该颁发给她。于是，每天电话一响起，我就从沙发上弹起来，又毛躁又紧张。我说我去送货吧？她说算了你不熟。我看着她的背影，骑个小电动，穿件红棉衣，利索地扎好大包小包，迎着风雪出门了。我忽然觉得自己挺残忍的，可是为了能尽快实现梦想，我不能在这店里浪费时间了。我得赶走她。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林美珍，别怪我，谁叫你长着一张大圆脸！我可不会关心你的生活，但我还是要逗逗你。

当第N次你送早餐给我的时候，我说，喂，今天晚上留下来清货。

她毫无防备地答应了。到了晚上，她在房间里清理货物，我偷偷把店门关了。

我嬉皮笑脸地说，我们看会儿电影吧。

当屏幕上出现一对男女，他们原本还处于暧昧状态，一前一后走进旅馆，接着开始激吻。看到这一幕，美珍的脸红得像番茄，低着头，我能想象她心里有多窘。

那部片子是我故意挑选的法国片，不浪漫毋宁死的法国人拍出来的爱情片足够戏弄她一番了，随后我笑嘻嘻地说，丫头，你是不是喜欢我？

啊？美珍轻轻发出一声惊叹。她的脸更红了，我不怀好意地又凑近她，盯住她那双圆眼睛，她左顾右盼，就是不正眼看我。

要是你喜欢我，那不如……我们做点爱做的事吧？呵呵呵呵。

我还没伸手去揽她肩膀，她就退了半步，抬手挡住我，你要干吗！今天有点晚了，我先走了！

她几乎落荒而逃，出门时还一头撞在门框上，像一只慌不择路的小鹿。我笑得差点岔气，深夜隆冬像一个巨大的黑洞，门外呼呼灌风进来，笑着笑着我就沉默了。林美珍，你这个傻瓜。忽然有一种深深的空虚感，在春节来临前的这个夜晚。

[我就像一个LOSER]

我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美珍住在哪里。寒假校园里连鬼影子都没有，整个操场上积满了昨夜的雪，像一块绵软的毯子，没有脚印。我转了半天，终于在一号女生宿舍楼里见到了美珍。她正用小煤炉生火做饭，一抹脸三道黑印子就在了，然后端着方便面刺溜刺溜地吃着，那画面真像山顶洞人。

我从黑黢黢的楼道里蹿出来，她吓一跳，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我说，过年上我家去吧。

她摆手说，大年三十，我就在宿舍里过啦，还有几个老乡一起来，他们都和我一样在打工呢。

我问，那你们吃什么？

吃饺子！我们三五个一起下饺子吃！

哎哟，别说了，我脑海里浮现出这画面，几个孤单学生在宿舍下一点速冻饺子，这能叫过年吗？

我拎着她的书包就走，她黑着一张脸，在后面追我。经过关门的坚果店时，我心里一阵舒坦，一年到头终于把它关掉了。

过年最讨厌的是同学聚会。陈小佳打给我时，我正和美珍在超市买东西。美珍后来说我当时的表情就跟吃了蜜一样，死贱死贱的。她不懂，陈小佳约我去同学聚会。我把东西都让美珍扛，她说如此厚此薄彼，不次谋杀。

那天晚上，我给美珍打电话：“喂，我喝醉了，你来接我？”

她骑着店里的小电动就来了。她把我平安运回家，我像面条一样软，她就背我，我一米八的个头，她颤得两肾都快抖出来了。

接着把我运进深黑的小巷子，我可能脑子有点乱，突然很不要脸地吻了她。我浑身酒馊味，可是她竟然没扇我一耳光。她不呼吸，忍着我那个莫名其妙的吻，紧紧闭着眼睛。我忽然觉得特别没劲，这举止太流氓了。我放开了她，结果她来一句，你哭啦？！

真是丢脸死了。我头一回为一个女生哭，被她看到了。陈小佳带着男朋友来参加聚会，大家对这一对儿的各种羡慕嫉妒恨，都写在脸上。只等毕业，两人就飞美国，一起读研究生去。郎才女貌，比翼双飞。我躲在角落，陈小佳与我寒暄过后，继续成为全场焦点。

我真想念她，但我从未靠近她。

有些鸿沟是不可逾越的。我喜欢的人，和我喜欢做的职业，都好像离我很远，我就像一个LOSER。

酒后有点话多，还变成了大尾巴狼。美珍，你不会喜欢这样一个一事无成的人对吧？我什么都没有，连违抗父令去追寻梦想的勇气都没有，我得好好琢磨一下了，碌碌无为还是拼死一搏，我该做出一个选择，你说对吧？

什么时候睡着的，我不知道。但第二天头痛欲裂，醒来时，美珍坐在我床边，很严肃地对我说，你去当演员吧，我帮你看店。

我惊出一身汗，她昨晚就在这趴着睡的吗？

[落魄失意的文艺仔]

美珍同学对我这么好，是想拿坚果店的股份吗？还是被昨天晚上那个吻弄坏了脑子？

我很不厚道地把人家的初吻拿走了，如今还要这么想她，我真是一阴暗小人。没关系，美珍知道我懒散惯了，不能跟混混讲道理。我先抽一根烟，容我再想想。

2009年春节刚过，我收拾了行李，算是不辞而别。给父母留了一封信，有什么问题找美珍，她就是我代言人。

我的确挺浑蛋的，烂摊子交给美珍，我奔着梦想去了。起初在影视城里等活儿，群众演员也是演员啊，尹天仇对柳飘飘说，如果你非要叫我跑龙套的，可不可以不要加个“死”字在前面？后来我总算混到了死跑龙套的。

仅此而已，日光之下无新事。

生活常常窘困，死跑龙套的还是那个死样子。后来，还是没有起色，有了上顿没下顿，我爹打电话来，要是混得不好，你就回家吧。

当下眼睛就起了大雾，不能哭，我爹等着看我笑话呢。足足混了两年，我偷偷溜了回来，没有告诉任何人，混得这么惨，哪有脸回家？

可当我在超市里偶遇美珍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她和我之间相隔一个用糖果堆放的金字塔，正是圣诞，人特别多，我落魄地逃走，只听到身后糖果哗啦啦掉下来的声音，她居然追了过来。

经过一酒店门口，我实在跑不动了，美珍追了我三条街，我回头一看，她那张拼命的大圆脸就像节日里挂在树上的大彩灯，熠熠生辉。

我觉得再跑下去，她也不会撒手的，我可不想在冬夜里上演这样的行为艺术。不管了，我喘着粗气，弯腰撑着双腿，打死也不跑了。

美珍也歇了半天，在我跟前捂着肚子，差点只出气不吸气了。过了半天，她抬眼对我说，你快把我们急死了。我们一直在找你。

2011年的冬天，我和美珍偶遇，彼时她是佳美坚果店的小老板，我是落魄失意的文艺仔。女人真是麻烦精，她拼命追你的样子，在你脑海挥之不去。

[她真的走了]

嘿，林美珍，我好像从没问过你的家乡在哪里。

这两年，你好像变漂亮了？！

我觉得你下巴尖了一点点！

我在鸳鸯火锅里涮一只鱼丸。大概是热腾腾的雾气让她看起来有些朦胧，作为一个追寻梦想失败了的人，我还在抑郁期，美珍受我父母之托，每天看着我，防止我做傻事。

我好像失去了人生自由，眼前的林美珍沉着冷静，对我的各种戏谑调侃，无动于衷。她不相信自己会变漂亮，就好像她不相信我会成为一个名演员一样。

她现在总是泼我冷水，她说，人这辈子，追寻一下梦想，尝试过了就好了，就不会有遗憾。之后就得知道自己最擅长什么，得珍惜眼前所拥有的。

我觉得圆脸姑娘林美珍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可是，她要是能把大圆脸改成一个锥子脸，就更好了。

美珍好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她能通过我浮想联翩的表情，冷不丁送我两个字，做梦！

如此强大的姑娘一定有一个强大的成长环境，后来我总算见识到了。缺水，贫困，漫天黄土。火车三十多个小时，大巴五个小时，走路一个小时，美珍说大学放假她从不敢回家，一没钱，二太耗时。我说你怎么不早说？好吧，我从没关心过。

那是我从未想象过的世界，遇见什么，便接受什么。如果我们只遇见安逸和富裕，并非一件好事。在回程的路上，我看到一个小孩，手里拿着一个矿泉水瓶，时不时拿起来放到嘴边喝，可当我走近一看，原来那瓶子是空的。我问他为什么要假装喝水。他说他见到城里的小孩总是这样拿着瓶子喝……

美珍别过脸去，我知道她哭了。那一刻，我也想明白很多事情。

最后，我们回到满眼绿色的南国城市，美珍不再来店里，她打算腾出时间来考研，临走时，她说以后要记得每天吃早餐啊！

我眼一热。我不能承认自己手心出汗，声音发抖，我说，你真的不来了啊？

我嘴硬，死活不会承认，没有你，我就像缺失了什么。

美珍，我脾气不好，我说出的话，一点也不温柔，我只会凶你，喂，你有空就来呗，这个店没有你做不下去啊，你要帮我帮到底啊！

美珍笑嘻嘻地摇头。我气急，真想拿核桃砸你，你走吧，本少爷扛得住。

结果，她真的走了。

[知道为什么吗]

2012年春天，我接到一份活儿，一个话剧社在排演新话剧，我饰演其中一个男配角。导演觉得我很不错，决定给我加戏。

生活好像给了我某种预兆。

有一天，阳光正好。佳美坚果店又迎来了新一批顾客，一群刚开学的小女生唧唧喳喳地在挑货。我脑子快要被轰晕的时候，一个影子像一只黑色大鸟停落在我面前。那些烦不胜烦的问题都被那人接了去，她面带微笑，收钱，找钱，送客。

窗外正草长莺飞，天是天云是云。我欣赏着这一切，等客人都走了，我牵住了她的手。我就知道考完研的美珍同学会回来的，她这么厚道这么好。

美珍说，知道为什么吗？

我说，什么为什么？

还记得三年前吗？我刚到学校门口，拎着行李下了车，口渴得要命，我站在自动售货机前很久，也没舍得买。结果遇见你买了一瓶矿泉水，拿出来时你的朋友跑来说，那边不让自带饮料。你一回身看到我，就说，给你了。我还没给你钱，你就着急地跑了。所以，我一直记得你感激你。

所以，我们萍水相逢，但又一见如故。

我说你的大圆脸，我怎么一直看着有感觉呢……

可是，美珍同学，你真的不能变成尖尖的下巴吗？

随后一声哀号，我肚子上吃了一拳。

在充满坚果油脂香的小店里，我看到美珍的笑，就像看到漫山遍野的金色向日葵，迎着风，光芒耀眼。

编辑/蓝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