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守

赵峰

“蹲守”指的是隐蔽在某处等待犯罪嫌疑人出现以便抓捕。蹲守对警察来说是份苦差事。一是因为犯罪分子何时出现是个未知数，蹲守的时间可能是几小时也可能是十天半个月，这是种体力的消耗，更是对意志力的考验。二是蹲守的环境千差万别，小隐隐于树，中隐隐于车，大隐隐于犄角旮旯。无论严寒酷暑，都要守得住寂寞，耐得住性子。

刑警老林有个习惯，承担蹲守任务后，会先拉着同事们去吃顿牛肉面，他说这叫积累点儿福气。老林还是小林的时候，遇到了一次长达一个月的冬天蹲守，六名刑警分成三组，蹲守一个外地的逃犯。逃犯是山西人，在北京有个情人，分析认为该人只要到北京来，就肯定会来找他的情人，于是民警们就在那女的家附近进行蹲守。

十天、二十天、三十天过去了，蹲守的目标都没有出现。由于蹲守的地点是在车里，一坐就得八个小时。怕错过目标，吃饭都得在车里。大冬天的在车里吃盒饭动静大，容易被路人注意，因此小林和同事们吃了一个月的面包夹香肠。这天，小林这组值完了班，小林拉着搭档就奔附近的一家牛肉面馆，想吃碗热乎的。刚点了牛肉面正等着端上来，突然角落里传出的一句话，让两个人都吃了一惊：“老板，有陈醋没有？这个醋没滋味。”

山西人！小林假借洗手，边向洗手池走边观察，这一看，心里乐开了花，角落里桌边坐着的那位，正是他们蹲守了一个月的对象，这顿面算是吃着了。小林回到自己桌旁，低声让搭档出去通知车里的同事过来，自己则紧盯着山西人。

蹲守的时间总过得太慢，但这会儿时间好像又过得太快。眼见山西人吃完了面，正在招呼结账，门口身影一闪，三个同事进来了。小林和同事一对眼神，不紧不慢地走到山西人身边，说了句：“吃好了吧？吃好了就跟我们走吧。”

山西逃犯就这样落入了法网。打这以后，小林一遇蹲守任务，就先去吃碗牛肉拉面，一来积聚点儿营养，二来增添些运气。

小林成了老林之后，带了个徒弟叫小魏。小魏向师傅学习，执行蹲守任务也有个自己的习惯，只是这个习惯有点儿特别。

一次，蹲守一个抢劫犯罪嫌疑人，嫌疑人的家在一个胡同里，老林带着小魏就在胡同口守着。由于判断该人作案后可能外逃，也有可能回家拿东西后再跑，于是他们决定进行24小时蹲守。如果嫌疑人不出现，该人就很可能已经外逃。

由于只是一天的蹲守，就安排了老林和小魏两人。他们在车里时刻紧盯着每个出入胡同的人，累了就轮流休息会儿。到了后半夜，轮到小魏主盯。不知道是不是着了凉，小魏的肚子一阵阵地痛，可是师傅刚休息，小魏不忍心叫他帮自己盯，便只能咬紧牙关扛着。说实话，憋着可比饿着难受多了！

老林一睁眼，看见身边的小魏满头是汗，吓了一跳，以为小魏发烧了，问明白了以后，便赶紧让他快去解决。不巧胡同里的厕所正在维修，小魏只好一步步提着气挪着，到旁边胡同里去找厕所。好容易进了厕所，小魏刚蹲下，还没完全放松，心又提了上来。厕所里又进来个人，那张脸太熟悉了，正是要抓的那个抢劫犯。

后来和小魏聊天，他说他当时给自己两个选择，如果那个人是小便，就不顾一切扑上去；如果那个人也是大便，那他就赶紧出去，通知师傅过来，在厕所门口堵着将案犯拿下。好在那家伙也蹲了下来，小魏才避免了采取蹲起式扑倒的抓捕动作。

后来经过讯问，得知那个案犯没敢回家，而是躲在了另一条胡同里的一个同学家，准备一早就逃，但也是肠胃不好，想放轻松了再走，没料到被小魏“蹲守”了个正着。

打这以后，小魏也有了个习惯，执行蹲守任务，接班前和下班后都去厕所蹲会儿。用他自己的话说，多给自己一点儿成功的机会。

选自《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