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CA引发电视革命

张仪

2013年2月13日，IT芯片巨头英特尔宣布，将在年内开始提供电视服务。

一个专业的芯片公司，要跨行业开展电视服务业务，这事让人听起来的确有些不靠谱。但细心的业内人士会意识到，电视是所有屏中尺寸最大，有待开发的潜力最大的最后一块价值洼地。这也说明了现有广播电视行业没有经营好自己的领地，让IT巨头们有机可乘。

一场电视革命将即将拉开序幕，之所以称之为革命，是因为矛盾已经激化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这个矛盾是如何积累并激化的呢？这还需要从2006年7月美国一通讯工程技术杂志刊登的一篇名为《NCTA回应对DCAS的批评》的文章说起。

当时的背景是，美国有线电视运营商正在雄心勃勃地制定一项宏伟的计划，他们打算引进DCAS（下载CA）技术，准备让三星、LG、松下、东芝等消费电子巨头生产安全装置分离的电视机及机顶盒终端（由于触动了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最终计划没有成功）。当时美国有线电视正准备开始大规模数字化，这是一场数百亿美元的饕鬄盛宴，但有线电视运营商们并没有考虑让IT厂家参加这场盛宴。IT巨头们着急了，戴尔、惠普、英特尔、ATI和索尼开始鼓动美国消费电子协会（CEA）向FCC（美国联邦通讯委员会）状告有线电视通讯行业协会（NCTA），指责DCAS不能兼容个人电脑。但当时牛气冲天的有线电视并没有把个人电脑当成为用户提供电视服务的终端。

此时，PC机产业的后台英特尔正信心满满，为进入有线电视行业作着努力： 2005年收购Zarlink公司的数码电视芯片设计技术[ 参见《英特尔出资7000万美元收购数码电视芯片技术》]；2010年为了推广谷歌电视又收购了TI的CM部门[ 参见《英特尔宣布收购TI电缆调制解调器业务》]。可见，英特尔为推动PC给有线电视产业做贡献，可谓用心良苦。但封闭自大的有线电视运营商们并不领情，更没有意识到技术标准的分封割据以及将乔布斯的苹果这些极具创新力的公司排斥在外的后果。一句话，NCTA并没有认识到高性能的终端对提高用户体验和拓展业务范围的重要性。

六年过去了，不仅PC机通过宽带互联网分流了大量的有线电视观众，PC化的手机、平板、电视机，也就是现在时髦的智能终端，通过宽带网络，也参与到分流有线电视用户的行列。不仅仅是英特尔，还有苹果、谷歌，以及其它众多的网络电视运营商，都盯上了传统电视机这块大屏，这可是有线电视的领地。正是NCTA七年前的这一短视，割断了有线电视终端与个人电脑的融合，导致用户终端只能局限于功能有限的机顶盒。它们在智能终端上开展的视频业务实际上是展开了与互联网公司的同质化竞争，导致有线电视在这场客厅保卫战中逐渐处于弱势。有线电视封闭的发展轨迹独立于IT全球化的潮流，直接导致现在四面楚歌的被动局面。

如果7年前NCTA接纳了PC机产业，认真研究DCAS如何在PC机上运行，等于提前进行了在智能终端上加载数字电视业务的研究，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束手无策。如果是这样，世界有线电视的历史早已被改写：有线电视解码器已经是PC机的标配，在PC机上插同轴电缆，PC机就是电视业运营商为用户提供服务的终端，现在的智能电视终端全部是有线电视运营商不用花钱的用户终端，而不是竞争对手打击有线电视的武器，更不用担心用户大量流失。

现在，因为没有引进DCAS，几乎所有的智能电视都变成了OTT运营商的终端，甚至帮助OTT运营商率先开展了超高清电视服务，拒绝创新的有线电视等于主动把绳索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对于世界有线电视行业来说，的确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数字电视发展到现阶段已开始遇到瓶颈，越来越多的人士已经意识到，下载CA（DCAS）是广电数字电视突破发展瓶颈的关键技术。我国的下载CA从国家广电总局2010年开始立项，2012年标准发布， 至今已经有3年时间了，但实际推广却不尽人意。

下载CA是指将解密数字电视内容的应用软件、算法、密钥通过在线下载的方式下载到数字电视终端的一种先进的适合智能数字电视平台的CAS加密技术。下载CA技术规范加强了安全芯片的作用，安全基础是主芯片的不可复制，不再像传统智能卡CA那样完全依赖对算法和密钥的保护，所以广电总局下载CA规范甚至在算法方面是固定的和开放的，并可以做到很高的安全性。下载CA的安全管理集中在对用户密钥数据的管理上，涉及的安全管理环节包括：芯片厂家安全数据的管理、安全认证数据管理平台（中心）、CA公司安全数据保密等环节。在这些环节中，芯片公司掌的安全权限最多、最彻底，安全保障责任要求也最高。CA公司加强人员管理就成为防止终端CA密钥数据扩散破解的核心环节。下载CA防止破解的工作和社会机构对个人隐私信息的保密比较类似。因此对芯片厂家、安全认证中心、CA公司的管理要求较高。在了解了安全管理机制之后，运营商也可以自己管理。

下载CA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CA软件基于Java编写，可以动态下载更新，与硬件平台无关，使得CA软件可以作为一个很独立的应用来维护，可以经常改进升级，和目前快速发展的智能终端的软硬件分离技术趋势相符。而智能卡CA因为与写入固定程序的智能卡和众多的机顶盒硬件进行捆绑，当用户发展到一定规模时，即使发现问题，例如目前的CW共享、B-CAS的破解等严重问题也无法改进和完善，完全束手无策。

在CCBN2012期间，广电总局公布了《可下载条件接收系统技术规范》。该规范定义了详细的接口规范，在开放的环境中实现了CA的高安全，做到了CA软件和硬件的完全分离。当解决完CA这个最严重的封闭和软硬件捆绑的问题之后，其它数字电视应用软件也同样可以实现下载运行，从而消除了数字电视终端向智能化方向发展的最大技术障碍。在实现数字电视开放统一的下载CA技术规范之后，数字电视终端将和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等技术平台统一，世界级的芯片厂家参与竞争，将先进技术同步导入广电终端领域，数字电视技术有望实现与后PC时代的同步，直接面向市场，让广电产业实现和PC、智能手机那样的软硬件分工，增值应用和芯片硬件相互促进，将优胜劣汰的竞争法则引入数字电视领域，从而促进数字电视产业快速发展，拉动新的经济增长点，扭转被动局面。

根据普华永道公布的报告，2011年有13个国家的娱乐及媒体支出超过250亿美元，其中美国为4640亿美元，日本为1930亿美元，中国为1090亿美元，德国为990亿美元。这说明我国文化娱乐产业落后于GDP增长，与世界第二经济体并不相称。其中，我国付费电视业务与国外相比差距较大，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但目前保障高质量付费电视节目的智能卡CA加密技术既封闭又不安全，电视屏幕上的高附加值影视节目安全难以得到保证，阻碍了高价值电视节目通过电视网络的播出，更重要的是，封闭技术导致广电终端不能形成统一的有规模影响的市场。封闭的技术体系不但导致技术落后，也难以向智能终端方向发展，影响广电网络参与三网融合的进程，对多屏终端娱乐产业没有产生应有的拉动力。广电的三网融合实际上是广播电视网络与互联网的融合，目的是满足用户多样化的文化娱乐需求，例如从看电视到用电视，多屏互动，这就需要实终端的多样化。终端的多样化只能通过市场化实现，而市场化必须有明确统一的技术标准。朝此方向发展迈出的第一步就是需要开放和统一CA技术标准，使CA不仅仅能在机顶盒上使用，而且还可以延伸到一体机、手机、平板等多种终端（见第25问，下载CA能不能用于网络电视多屏终端？）。广电总局颁布的下载CA技术规范可以解决上述问题，让广电终端的发展融入后PC时代。所以，下载CA技术规范是广电产业可以延续传统业务并向互联网转型的基础技术标准，该规范不仅可以针对数字电视业务，同样也可以对应基于互联网的多样化用户终端，繁荣广电用户终端市场，开展可管可控的OTT业务，对确保文化娱乐传播主渠道的地位意义重大，是促使数字电视终端产业升级并向三网融合发展的关键性基础技术标准。

下载CA开放的安全理念完全符合IT行业开放的特点和终端智能化的发展趋势。在下载CA规范实施的基础上，机顶盒或一体机可以实现规模化生产，而不用考虑特定的运营商，为广电机顶盒的多样化和市场化奠定了基础。推动产业发展的数字电视终端芯片，不再需要经过以往采用大量黑盒技术的智能卡CA的认证，只要符合规范就可以进入市场。所以说，该技术是促使数字电视产业升级，向三网融合发展的关键共性技术，填补了数字电视向三网融合发展的鸿沟，解决了数字电视CA对技术平台捆绑的世界性难题，是我国对数字电视行业的一大贡献。

总局科技司召开的下载CA技术标准宣贯会对业界震动不小，说明了中国数字电视开始进行技术改革，随后又将该技术标准下发到各省市广电局，要求各地方广电贯彻实施，以推动CA标准落地。下载CA标准作为NGB工作组成立以来颁布的第一个技术标准，将逐步淘汰广受诟病的智能卡CA技术。

之前全国普遍采用的智能卡CA技术标准是高度封闭的，这种封闭性与迅速发展的智能电视技术的开放性产生了矛盾。智能卡CA技术在开放的环境中暴露出了很多难以解决的安全隐患，亟待解决。在物理构造上，智能卡也开始难以适应科技的发展。一款不到巴掌大的高清机顶盒，仅智能卡所占的面积就超过机顶盒面积的一半，用手一摸，发现机顶盒很烫，据厂家介绍是因为智能卡阻断了机器内的空气对流，导致机顶盒温度和故障率都很高。

广电要适应三网融合的发展趋势，需要有线电视网络形成全国一张网，实现全程全网。继续采用封闭的智能卡CA技术，显然是在设置技术上的障碍。各个后整合的省网分公司，由于各地CA技术标准不统一，仍然保持各自独立的运营，无法形成规模化的市场。如果在此基础上成立国家广电网络总公司，各省广电网络公司分散经营的局面将阻碍国家广电的发展，更无法与全国一盘棋的电信运营商展开集团军之间的竞争。

广电机顶盒采用的智能卡和手机中的智能卡不一样。机顶盒的智能卡中包含了核心加密技术，一旦泄密广电网络将面临经营风险，所以需要对与智能卡有关的所有信息实施严格的保密，在对智能卡信息保密的同时，也庇护了智能卡CA企业，同时也阻碍了新标准的CA技术在广电的应用和推广。大卡技术就是要在技术上兼容并存这些需要各自保密的智能卡。智能电视机要支持数字电视，需要一个在技术上处于封闭的大卡，再插入一张小的智能卡，将技术开放的智能电视系统和封闭的智能卡CA技术进行结合，这就是曾经被认为是众望所归的机卡分离。这种落后的技术体系，早就被颁布该技术的美国FCC否定，总局科技司盛志凡在下载CA宣贯会上指出了美国FCC走的这段自我否定的弯路。

智能数字电视平台技术是将来的发展趋势，在这个平台上的应用软件本来就是和平台分离的，应用软件通过下载的方式在平台上加载或者卸载。智能化的最大特点就是无限量加载各种应用。下载CA作为应用软件中的一种，可以在智能电视上加载使用，避免了CA和硬件的捆绑，便于推广，只需芯片硬件支持即可。随着三网融合的不断深入，数字电视技术势必更进一步和互联网融合，并快速向智能化方向发展。智能电视领域的发展同移动互联芯片技术的发展几乎是同步的，可以加载强大的操作系统，在业务层面上将主要以DVB+OTT的方式存在。如果保持智能平台技术的开放性，并且不受封闭CA的影响，能够便于OTT业务的开展，那么在智能平台上加载的DVB CA加密技术必须是标准的和开放的，需要有明确的技术规范，而不是现在各自私有封闭捆绑。广电总局下载CA技术规范是目前所知的唯一有明确开放标准的数字电视加密系统，并且在功能和实现上与DVB CA加密技术向下兼容，是统一数字电视CA技术标准，解决传统智能卡CA封闭捆绑，帮助数字电视向智能平台发展的新一代数字电视CA技术。

为适应三网融合发展，国家广电总局刚刚发部的2013年“一号文件”，鼓励电视台网络化，通过各种智能终端呈现网络电视的表现力，特别强调技术创新。这实际上是从政策上鼓励电视台通过智能终端主动拥抱互联网，从另一层意思上，实际是提醒了电视台不能只依靠有线电视网，要站在国家政治宣传的高度占领新媒体网络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