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春天
2013-05-02这么
文 _ 这么
寂静的春天
文 _ 这么
“那时候的春天,晃悠晃悠就来了,天地间一下子就变绿了,绿得透明。”
“青蛙渐渐在叫了,鸟也叫,各种各样的鸟。有一种是这样叫的:格登—格登—格—登—飞在这边叫一声,飞在那边叫一声,叫得世界极安静。”
现在的气候真的是变了,出太阳就是夏天,下雨就是冬天,春天不见了。在合肥这个被水泥、汽车和垃圾充塞的城市,想寻找到一点春意不容易。公园里那点树木,花坛里死气活样的家伙,可算什么呢……勉强在活着,灰尘里忍辱负重的样子,活像一队又一队俘虏,默默等待着人类灭绝的那一天。植物们在等待,动物们也在等待,只有人类满怀雄心壮志,一无所知。
可是春天,曾经有过的。我们从街上走过,那点似是而非的绿不能欺骗我们,我们回到家,关上门,拉上窗帘,躺在床上,闭起眼睛,开始回忆从前的春天。
我记忆里的春天是不打预告就来的。有一天,走在上学的路上,草丛里就开出了星星一样的小黄花朵了。我还记得那色彩的娇嫩,每片半透明的花瓣上有数条细若游丝的脉络。空气是淡绿色的。这是早春。还有种蓝紫色的小花,小得像米粒,现在我当然知道它叫婆婆纳,但当时—太多物事都还未通姓名。
春游时看到无数油菜花与红花草。金黄和绛紫,这两种颜色不仅有体积,有质量,还有香气。香气熏得蜜蜂昏头昏脑的,像一群群醉汉。映山红是要采满抱的,桃花是要折几枝的。路边溪水流动的声音分明。摘下花朵,又在手里揉碎了,折柳枝为冠、为笛;追赶路过的草丛里幼小的蚱蜢;捡水里粒粒分明的好看的石子……偏离正道,在家长的吆喝声中奔跑到危险地带去。我们走着,感觉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走得要蹦跳起来,却不知为何如此快乐。小时候的春天,不入诗,不立文字,单知道它是春天,有时连这知道也模糊。
路上的花少了,而叶多了,像满耳朵的锣鼓忽地一收,春天行到这里打了个愣怔。我们也觉得世界上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寂寥了。
稻田里,秧苗静静地长着。今天长一点,明天长一点。白身子的水鸟伸长它的双腿,张开它的翅膀,从水田上空滑走。
老太太们在竹椅上打着瞌睡,脚边围着一群唧唧哝哝的小鸡雏。“小二子—”谁家唤孩子,不过一声两声,便止住了,落入一团急速而听不清的话语声中。老太太的眉毛动了一动。一只小鸡啄了另一只小鸡的屁股。豌豆花的甜香又浓了一分。日影又斜了一点。长日还长,是我们想不起有尽头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