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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时间的存在,爱时间,不要爱空间

2013-04-29熊培云

职场 2013年5期
关键词:绩溪胡适意义

熊培云

计划经济盛行的时代,中国人多生活在单位文化里。陌生人见面,或是办点什么大事小情,难免会被问及“是什么单位的”。单位无所不在,正因为此,当刘震云将单位文化描述成“一地鸡毛”时,引起无数人的共鸣。

我曾说,一人即一国,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疆土,它区别于自己所属的疆土。同样,区别于“你属于某个单位”,每个人更应该回答的是“自己是什么单位”,“人是什么单位”。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单位之中”,道出了人类的困境或者人性的弱点。比如说,发明了汽车方向盘,司机的手就被绑在方向盘上,不可能一边开车,一边翻看《猫和老鼠》。单位同样,在意识到单位可以并可能像工具般更换以前,人所受到的这种“奴役”几乎是一辈子的事。

每个人只对自己的时间负责

一个人若要真正解放自己的心灵,就必须在时间与空间上对人之内涵拨云见日。故而我关于“人是什么单位”的回答是“人是时间单位”、“人是时间的尺度”。

為什么“人是时间单位”?且不说“时间就是生命”这样的陈词滥调,我们不妨找些其他论据。比如,为什么我们介绍思想家胡适时,会在他的名字后面加上一段时间—胡适(1891-1962)?道理很简单,人是生命,有生卒年月,人归根到底是一段时间。没有时间,就没有生命。我们在时间中获得生命。

那么,胡适是不是地理(空间)单位呢?不是。胡适生于绩溪,长在上海,学在美国,死在台湾。显然,我们不能在思想家胡适后面加上“绩溪—上海—美国—台北”这样一条地理尾巴。因为这些标注既不完整也不正确。一方面,它会遗漏其他许多地理信息;另一方面,任何地方都不属于胡适。真正属于他的,只是他曾经生活过的71年。

如丹东临死前所哀叹,没有谁可以把祖国放在鞋底上带走。然而,即使我们被送到月球上去,我们同样能够带走属于自己的时间。

理解人是时间单位,而非空间单位,非“属于某个单位”的单位十分重要。即使你穷尽有生之年仍不能像梵高那样获得死后的哀名,或者像华盛顿一样收获永恒的荣耀,但是,它至少可以使你不至于沦为一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或只知按部就班被动奉献(工作)的螺丝钉。

“我是单位”,“我是时间单位”,“我是时间的尺度”,在此基础上,我们关于生命意义的挖掘,并非忠诚于地理与环境,而是忠诚于我们自己的一生(这段时间)—正是通过这段时间我们参与并见证一个时代。

历史上那些真正留下丰功伟绩并值得后世怀念的人,其所创造的,多是“划时代意义”,而非“划地理意义”,或“划种族意义”、“划单位意义”。

人应该爱时间,而不是爱空间。时间之爱是面向个体的,是绝对的,那是我们唯一的存在;而空间之爱则是相对的,是面向公众的,是通过物质或精神的契约才得以实现的。

正因为此,我愿意以更广阔的视角将我所热爱之国视为时间之国,一种立于时间维度上的精神与思想之国,而绝非空间意义上逆来顺受的,或与生俱来的“嫁鸡随鸡”式的地理与政治之热爱。

所以我说,人应该为时间耕耘,而非为空间奔命;一个人无论占有多少疆土,如果不能在时间上做自己的主人,其所拥有的仍不过是贫困一生。真正壮美的生命,是做时间之王,而非做空间之王(或者奴仆)。以生命与时间的名义,每个人作为其所生息的时代中的一员,不应该停留于寻找地理意义上的与生俱来的归属,而应忠诚于自己一生的光阴,不断创造并享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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