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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少鹏:戏的好坏跟舞台大小无关

2013-04-29

大武汉 2013年5期
关键词:观众席本子话剧

沏一壶浓茶,田少鹏坐在省京剧院办公室的画板前开始讲故事。画面是刚勾勒完线条的黄鹤楼白塔前朝拜的行者。“白塔历朝历代都有,它的样子总在变,朝拜者的心没变。”

田少鹏在现实中的角色也时时在变。青年时,他坐在台下,听文怀沙讲《楚辞》;而后,追随俄国归来的老师学习西画;他在北京的艺术至高学府学习表演,回到武汉,又无声踱入后台,成就金牌舞美。但按他的说法,只有30%的精力交给了舞台,其余的,属于绘画和壁画。

一直不变的,是他的一颗赤子之心。1972年,儿子闹着要买汽车。经济所迫,连买玩具车的条件都没有。田少鹏背起画板,坐在汉阳门前,画出一幅红色大公交,儿子破涕为笑。2011年,他看到一幅1912年南京城的老照片,心中的伤疤被撕扯得生痛,索性用画笔将那一幕铭记。

2005年,跟江兆旻坐在一起说戏。说着说着就起意用方方的本子《树树秋色》拍一部和武大有关的实验话剧。田少鹏想起自己在武大创作时看到的那片小树林,阳光抚摸着树干,远山镀成金色。他在舞台上将这一幕重现。将从郊区砍来的树涂成无性别的银,用铁丝把踩扁的乒乓球挂在上面。“人走过,空气翕张,小球一颤一颤,仿佛有了生命力。”

那是17排的第一幕戏,它走过武汉,走过上海,如今将再次登台。有人说,那是他看过的最唯美的舞台。田少鹏回应,“那就对了,那是它与小知识分子的空间照应。”

用“树非树”表达16个场景

(D代表《大武汉》,J代表田少鹏)

D:去年仲夏,湖北美术馆曾经有一个您的个展。包括油画、舞台艺术、壁画和环境设计等多样作品。看完这些后,我的整体感觉是传统、古典,但当我看到《好听的都是伤心的歌》,我实在没法把这部戏的小资气质和您之前的创作联系起来?

J: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些作品中有《膏药张》的舞美设计,我觉得那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戏。那部戏的创作时间是上世纪80年代,我用西方的构成主义手法来表现清末这样一个腐朽和崩溃的王朝。大家都觉得我的手法很先锋,很现代。所以我能接受的并非表面那么狭窄。

D:所以你遇到江兆旻,和那么一群年轻人,能迅速的找到舞台想要的雅皮范儿?

J:说实话我们当时没说那么明白,没考虑什么雅痞什么的词语。但我一拿到本子,我就意识到这不是一部给市民看的戏。它面对的是小知识分子,是白领和知识分子,只为一部分人服务。

D:但你说到你起初失眠了整整一周,是怎么回事?

J:这个本子的难度太大了,有16个空间的转换,完全不是戏剧的做法。电视剧或许是这样的本子,一会儿在这儿,一会儿送人,不停地跳动。虽然感觉挑战很大,但还是很想做,大概有一个星期吧,因为找不到一个合适表达的语言,我一直失眠。

D:后来想到用树做诉求?

J:对。用涂了银色的,中性的“树非树”,它不是自然生态中的树,没有春日的妩媚,秋日的辉煌,只有闪烁感的骨干。它简洁、空灵、荒诞,以不变应万变。它抒情、冷峻、空黑、深邃、孤独并有现代文人的儒雅。

我无法在同一个场景里完成那么多变化,但银色的树和灯光帮我完成了所有转变。我还把小乒乓球踩扁,用铁丝挂在树上,人走动时气流翕张,带动着球体一颤一颤。它们仿佛是法国梧桐上的小毛球,有了生命力。

舞台是对小知识分子的空间关照

D:第一场戏演完后,有观众说这个舞台设计非常唯美,也就是说当时你在做设计时是在完全关照这个特定的人群?

J:没错,从审美到造型到道具,都要关照这个人群。椅子一定要刷白,再描金,才像贵族的生活。我读本子时读到台词,“早晨洗澡才像贵族”。这些语言都在启发我,需要怎样的一个空间去配合他们。好在,我身上的小资情结还很严重(大笑)!我蓄长发,只穿我喜欢的衣服,不像一个70岁人有的样子。在东湖会展中心首演时,我们设计成茶座的样子,在观众席的一个圆桌上点了蜡烛,大家喝着咖啡,看着戏,好像卡萨布兰卡中的一幕。

D:你们从那时起就尝试着拉近舞台和观众之间的距离?

J:应该说我试图让两者间打通。会展中心本身就没什么刻意的舞台。观众席和舞台之间是联通的,我设计让演员从观众席出场,完全没有隔膜感。

D:那在当时是很大胆的尝试。像沙龙的感觉?

J:嗯,我们是想做沙龙。因为大家在艺术上有一些相通的东西,所以做得自己很兴奋,更多的把自己的艺术见解释放和表现出来。我们不仅在舞台上尝试,在表演上我们也几乎没有用专业演员。当时我们的演员班子里有做灯光的,有唱黄梅戏的,有做主持人的,有做灯光师的,就是没有专业演员!只有我和江兆旻是务了正业。

D: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J:简单的说,现在的艺术,官方介入的多了些,艺术家自己的感觉少了一些。但那部戏不同,几乎全是我们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愿意把它称为实验话剧。有人认为孟京辉他们才是实验话剧,我也在北京看人艺小剧场的演出,我觉得不止直指、鞭笞社会问题的才是实验话剧,我们也在实验,只不过思考的是人的内心,更温和一些。

D:在青少年宫的那次演出很火,但舞台是做了改变的?

J:青少年宫有一个突出的,高高在上的舞台。这和我们想要营造的,与观众席一体化的感觉搭不上。我就在中间搭了个台子,让两者桥接起来。还在观众席里都挂了树,感觉很美。那次把三、四百个乒乓球都染成了银色,沙沙作响。中国最早的宫廷剧场是一个伸出的舞台,后来演变成一个镜框舞台。我一辈子走过来,接触过最传统的中国文化,接触过俄式教育,希望在东西方文化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

D:您在京剧界活跃了那么多年,京剧的很多舞台都是很恢弘的,现在做这种小场面话剧,会不会觉得有些不适应?你怎么看待民间话剧社团的发展?

J:舞台怎么做,做多大,完全是根据本子的需要。特别是当我们很穷的时候,没必要去撑派头。也许现在我们渐渐富起来了,但艺术不能走向腐败,动不动就追求大制作。一部好的戏和摆多大排场无关。自己都没法养活自己的时候,去虚张声势,却养活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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