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速度

如果你认为“摇滚变色龙”已踏入音乐创作的死亡之门，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David Bowie

The Next Day ISO/RCA，3月11日

我们不要过度激动，David Bowie在1月8日（新单曲“Where Are We Now”）的“重生”并不是前无古人。追溯到1980年前，神的儿子耶稣受难—逝去并退出历史的舞台。但那时，他也体面地对追随者说，我们还会再相会；不过Bowie消失时，他就是真的消失了。

不管是心脏病还是演出时被棒棒糖砸到眼睛，Bowie都挺过来了。貌似他为了进入21世纪而耗费了太多的能量，而现在他已是强弩之末。他的缺席反而变成了某种程度的出席—仿佛纽约城里的幽灵，小跑着躲避狗仔队，领口高束，戴着墨镜，就像他在1983年的电影《千年血后》中饰演的那个衰老的吸血鬼一样。

曾经学习过表演的Bowie早在1971年的《Hunky Dory》专辑封面上就展示了自己中性人的形象。现在，他完全地进入了这一角色—也许不太情愿。他的身影和相关的传言都在减少。在1月7日，人们或许以为Bowie正在鬼门关徘徊（心脏病，癌症，随你选）；或许正享受过分体贴的妻子给他创造的安逸生活；又或许是已经江郎才尽的他整日与小女儿看《海绵宝宝》动画片消磨时间，可24小时之后，他成了整个摇滚乐世界的中心。短短一天带来的变化是多么的巨大！

这第24张录音室专辑的名字大胆而戏谑地向人们暗示，以往的作品已是过眼云烟，David Bowie，今年66岁，正准备迎来艺术生涯的第二春。这听上去很荒唐，但实际上，新专辑相当“靠谱”—以前，Bowie为了“找回状态”，都会先推出一些挑不出大毛病的中等作品，而你完全不必为 《Aladdin Sane》这样的专辑担心。而这一次，热身过程被直接省略了。

说《The Next Day》是1983年的《Lets Dance》以来最好的专辑是苍白无力的，因为自那以后，Bowie先是经历了8年的创作枯水期，紧接着是10年痛苦的重塑自我。然而，直接将它的优点与《Low》相提并论，或直接称它是一张《Heroes》水准的作品又显得很不恰当，因为往昔不会重现。但我们可以以历史的角度再次评价，在这张专辑中，David Bowie再次打开他的潘多拉魔盒，并且陶醉其中。

专辑的同名歌曲也是整张唱片的开篇曲，你听过会立即发现之前发放的单曲“Where Are We Now？”是一个“假动作”（如果这首忧伤而深沉的歌让你觉得Bowie的声音已经变得虚弱无力，那你真的错了）。《The Next Day》是一张令人振奋、信心百倍的摇滚乐专辑；它充满噪音、能量和一如既往的神秘歌词，这样充沛的表达呼之欲出。

你的收听体验是既熟悉又新奇的，《The Next Day》主要的特色是将专辑《Lodger》中压迫挣扎的吉他和“Bowie特有的”多轨叠加的和声相结合。流畅的键盘鲜有出现，技艺精湛的键盘手Mike Garson已经不在这儿了，Gerry Leonard一手操办了这一张吉他占主导地位的艺术摇滚专辑，Bowie的老伙计Earl Slick也来帮忙。这并不是一个病恹恹的孱弱老人的作品，它听上去生动鲜活，在第一首歌的副歌部分，你能听到这样的歌词：“我就在这里，离死还早着呢！”歌曲“The Next Day”的节奏稳重华丽，针对使灵魂枯萎的名利声望发出了愤怒的警告和指控；紧接着是邪恶的funk歌曲，具有《Scary Monsters》时期风格的“Dirty Boys”，萨克斯贯穿始终，推动歌曲行进；“The Stars（Are Out Tonight）”是一首喷气机时代的精妙作品，Bowie对“名流”进行了从内到外的透彻审视—他现在是最有资格做这件事的人了。

“Where Are We Now？”在第5首歌的位置出现，起到了润滑剂的作用，让人们沉浸在回忆中，停止纠缠与追寻，稍作休息。专辑中的作品可谓面面俱到，包括华丽而趾高气扬的“Valentines Day”和如“Drive-In Saturday”（来自专辑《Aladdin Sane》）一般带有悲剧隐喻的倒数第2首歌“You Feel So Lonely You Could Die”。Bowie对他的过去采取机会均等的态度—不仅仅对得到认可的部分感兴趣。

“If You Can See Me”重温了Bowie不是很喜欢的上世纪90年代歌曲风格，类似丛林音乐的breakbeat节奏忽隐忽现，咆哮的jazz乐句席卷而来；“Dancing Out In Space”显得意外地欢快，甚至有些喜剧的效果，Bowie在上世纪80年代的事业低潮期推出的两张专辑《Tonight》和《Never Let Me Down》中的元素被挽救回来，模仿Robert Fripp的吉他演奏，加上近似《Lust For Life》中的鼓击。就像Flight Of The Conchords向Bowie致敬而唱的“Bowie In Space”一样，Bowie也对自己的过去进行自嘲，这是一件好事。而且这一次，他终于写出了一首适合Tin Machine的好歌；其他一些歌曲（“Id Rather Be High”和“Boss Of Me”）向我们证明，在休养生息的那些年里，Bowie一定花了一些时间来研究Blur。

总之，《The Next Day》就像决堤的水坝，它充分说明，在这貌似闲散慵懒的10年中，Bowie所做的却是世界上最艰难的工作。他一直在思索，关于他自己和他所创造的音乐世界。专辑中的一些歌曲具有强烈的现代生活的印迹，而其他的歌儿却像是对过往朋友和敌人的致意—“（You Will） Set The World On Fire”中所说的是哪个明星？而为何这首歌所描述的事情发生在“midnight in the Village”呢？Bowie与制作人Visconti挥霍着创造力，将钻石一般发光的歌曲“Ill Take You There”归入了专辑附赠的第2张CD中，而其实，它足可以作为一张专辑的主打单曲。无所谓，因为你会强烈地感觉到，你现在所看到的其实只是一部分，David Bowie还活着，这样的奇迹谁能预料得到呢？★★★★★

文>Andrew Harrison 译>王静涵

推荐曲目：The Next Day/The Stars （Are Out Tonight）/How Does The Grass Grow？/Ill Take You Th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