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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伊曼纽尔家长大

2013-04-29伊齐基尔·伊曼纽尔

海外文摘 2013年6期
关键词:加里拉姆兄弟

三岁看老,伊曼纽尔家的三兄弟长大后一个成了肿瘤专家,一个当了芝加哥市市长,一个成为好莱坞经纪业大亨,但最初他们都是伊曼纽尔家的小男孩,在打闹和摩擦中走向成年,来到自己人生的最高处。在以下这篇改写自他回忆录的文章中,大哥伊齐基尔·伊曼纽尔描述了他、拉姆和阿里尔怎样形成牢不可破的兄弟情——以及他们怎样发现伊曼纽尔家的“正常”在外面的世界并不正常。

明理的母亲

我人生最初的记忆是我两岁时的一天,1959年12月,拉姆刚出生不久。那天,5岁的表哥加里在我家玩,母亲安置我们吃完早餐,送别当儿科医生的父亲出门去上班,然后又喂婴儿拉姆吃东西、给他换尿布。做完这一切,她把拉姆抱到客厅,对我和加里说:“我把拉姆放在这儿,你们两个小哥哥帮忙照看一下,行吗?”也许是一早晨的忙碌让母亲有些疲乏,她想让自己松缓几分钟。

我和加里好像非常乐意,所以,母亲把拉姆放到沙发床的床垫上,在他身边围了几个枕头才离开。很快,我和加里也兴奋地爬上沙发床,开始了一种“弹婴”的游戏。我们分别站在沙发床的两边,数“一、二、三”然后同时起跳,床垫受压,钢丝就弹起来,把拉姆弹离床面。我和加里越玩越高兴,越蹦越高,可怜的拉姆一次次被弹起又落下,已经接近床的边沿,眼看下一跳就可以成功将他弹到地上。这时我们的叫喊声引得母亲跑进来,看到发生的一切她惊呼道:“上帝,快停下!”然而,一旦起跳就很难停下来,听到呼喊我和加里重重落下撞到一起,拉姆被高高弹起,母亲一个箭步冲过来伸手把他接住了。

当时我母亲26岁,年轻壮实,美丽大方,可救下小儿子的那一瞬她也无比紧张。我和加里坐在床上不说话,母亲抱着拉姆也不说话,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知道,我们那么小,是没有预谋的。她努力控制自己喊骂的冲动,不尖叫,不打我们,也不处罚我们。终于,她说话了:“男子汉们,宝宝还不能这样玩。如果拉姆掉到地上,又或者你们摔到他身上,他会受伤的。”

在那种情况下,没有几个女人能像我母亲那样克制,能像她那样平静简短地说明道理。那天早上的情景成为我生命最初的记忆。玛莎·伊曼纽尔像往常一样面对她生活中的责任和问题。她早早起来做早餐,照顾三个小孩,看着丈夫出门上班,中午,她救了拉姆一命,又教给了加里和我一些生活道理,下午,她带着我们出去购物。所有这些事情,她一天又一天地重复了至少4000天,直到伊曼纽尔家的男孩们——我、拉姆和阿里尔成人自立。

共同成长的小兽

“停下,你们这帮小野兽!快停下!”祖母气急败坏地朝我们喊着,但我和拉姆没理她,依旧对坐在地板上的父亲本杰明又推又拉,父亲对我们的反击方式是挠痒痒和吻我们的脖子——这是我们每天欢迎父亲下班回家的方式,博斗的目的是把父亲弄倒在地上。在祖母看来,我们就像两只危险的小野兽,合伙起来欺负她的儿子。

父亲一直认为,对男孩子也必须多多爱抚,这让他跟那个时代典型的美国父亲很不一样。他总是尽可能多地拥抱和亲吻我们,使得一些亲友抱怨说他会把我们变成女孩子气的男孩。可父亲才不在乎呢,他的儿子们就是要多多享受拥抱和亲吻,这样我们才知道他有多爱我们。

我生于1957年,拉姆生于1959年,阿里尔生于1961年。我从小就对什么事都感兴趣,分析的、逻辑的、客观的,什么都爱问个究竟,并为找到答案而高兴。我就像个话唠,看到什么、感觉什么都要讲出来,整日喋喋不休,我的父母对我很有耐心,只在偶尔实在受不了了时,才要求我安静下来。相比之下,拉姆是安静而谨慎的,阿里尔则强势、粗暴,过度活跃,行动多,说话少。

在我们家,大人们很懂得享受当父母的快乐。母亲想让我们感觉到世界是个安全的地方,在这里,我们被爱,能够自由地表达我们的思想和意见。这种自信因为父母给我们大量自由而更强。记忆中,6岁的我常常领着4岁和2岁的弟弟们四处逛,我带着他们走出小区,穿过街道,走过湖岸公路(一条多车道的半高速公路)的地下通道,到一个公共的假山花园,在那里玩攻打堡垒的游戏。

当阿里尔还单独睡在婴儿小床上时,我和拉姆会爬上我们的高低铺,然后一起跳上阿里尔的童床,童床吱吱咔咔地响,把阿里尔从床上弹起来。他可不像拉姆小时候,还不会说话的阿里尔非常喜欢这种游戏,咯咯直笑。这种狂野的体力游戏让我们兄弟早早建立起了深厚的信任与友爱,多年里,三兄弟共用一间房也使我们之间产生了高度的忠诚和彼此信任。在房间里,没有大人看着我们的时候,每晚入睡前我们相互坦白各自的烦恼与快乐,共同成长。

提前想好三步棋

回想从前,有些事情很奇怪,比如父亲从来不教我们音乐和滑雪,虽然这是他最喜欢的两项活动。但他还是向我们介绍了他自己下得非常棒的国际象棋。晚饭后或星期天下午,我们会在客厅的圆桌上摆好棋盘,进行国际象棋比赛。

父亲从不相信通过让我们赢可以帮助我们建立自尊。有时候他会停下来,很快地在棋盘上移动他的手,告诉我们随后12步棋他会怎么走,显示我们必定会失败。父亲给我们两条劝诫:一,提前想好三步棋;二,记得拿破仑说的,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最终我们三兄弟没有一个下好国际象棋,甚至没有一个能接近父亲的水平,但是这些国际象棋比赛增加了我们的进取心,使我们无论定下什么目标都能努力去达成。生活就是竞赛,如果在一项赛事中你无法获胜,你必须主动去寻找那些你能获胜的比赛。

谁都不是谁的翻版

母亲对我们有她自己的高要求,虽然她无条件地爱我们,但我们从来不能因为取得一点成绩而沾沾自喜。

她问我:“你的成绩单是全A?很好。两个星期后要完成的那篇论文,你做得怎样了?”

她问阿里尔:“摔跤比赛获胜了是吧?不错。现在,你的数学成绩怎样了?”

“拉姆,你的舞蹈表演又获奖了?很棒。为什么你不能把成绩单上的一些B变成A呢?”

虽然拉姆很优秀,对人对事的看法总是一针见血,但有我这么一个成绩单上永远全A的哥哥,他难免被拿来作比较。可拉姆对坐在书桌前努力把B变成A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从不想变成哥哥的翻版。每当老师们提到我的成绩,或者父母把我们的成绩单贴到冰箱上的时候,拉姆从不妒忌。他只是暗下决心找到一条路,以自己的方式走向成功。

阿里尔非常能说会道,思维敏捷得令人难以置信,他的记忆力非常好,学习一些东西非常快,而且从小他就是三兄弟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但一碰到阅读和写作,他就撞上墙了。在如今这个时代,像阿里尔这样的状况会被诊断为“失读症”(dyslexia,又称诵读障碍或阅读障碍 ),患病儿童甚至会被安排进特殊学校。但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没人会过多留意这个,阿里尔仍然跟着普通班学习,老师们也总是认为他不够努力,练习不够多。

只有阿里尔明白自己已经非常努力了。他害怕自己的这一缺陷被人知道,深深地把它埋藏在心底。我和拉姆对阿里尔的状况明白一点,作为兄弟,我们也许会在其他事情上戏谑和为难他,但谈到阅读和写作,我们从来不会试图让他窘迫,他已经非常努力了。

兴趣引领成长

拉姆对舞蹈的热爱是从母亲决定让我们都去学芭蕾开始的,那时我刚刚10岁。父亲跳舞跳得很好,母亲便认为这是一项值得我们掌握的技艺。可她既没让我们学现代舞,也没让我们学国标,而是为我们选择了芭蕾!稍令我们宽慰的是,老师给我们三兄弟单独授课,让我们少受了不少其他孩子的嘲笑。我们几个花了整整一年,才学会五个姿势,我和阿里尔受够了,母亲终于允许我们退出。出乎所有人意料,拉姆坚持了下来。接下来的六年里,拉姆独自挺住了来自同学和朋友们的无尽嘲笑,努力学习芭蕾。到拉姆读高中的时候,他的芭蕾已经跳得非常好,他也很自信地让大家都知道他喜欢跳芭蕾。他常常在学校演出,或代表学校参加比赛。

在发展兴趣方面,我同样得到了来自家人的支持。举个例子,有一次我宣称对医学感兴趣,要了解心脏,我的祖父就从肉店里买回了牛心来让我观察。那颗牛心被他包在报纸里拿回家,打开时,我发现上面还连着牛肺。我在家里支起了一张木板台,在上面铺了层塑料纸,把牛心牛肺放上去,父亲给我送来解剖工具,并在一旁为我提供帮助。但他并不教我怎样动手,让我自己去发现动脉的起搏,观察血液如何流到肺脏,又如何流回左心室。

也许因为在学习上家人已经帮他太多,在发展兴趣方面阿里尔没有要求家人的帮助,但他的很多活动都跟赚钱有关。母亲常做美味的奶酪蛋糕,让我们带去学校当午餐。可母亲的蛋糕阿里尔往往不是吃掉,而是以竞拍的方式在同学中间卖掉了。直到一个邻居打电话来请母亲教她做蛋糕时,母亲才知道阿里尔卖蛋糕的事情。不久之后,阿里尔显出了更多的企业家天份,他招募我、拉姆和其他男孩子作为劳务工人,带我们在社区里为各家各户做修整院子等工作,他从我们的工钱中扣除一部分当他的收益。阿里尔的这些组织计划的天赋,缓解了他学业上的困难和他与父亲的很多冲突。

冲突也是有趣的

没有人对父亲的个人魅力和对家人的爱护有疑问,但阿里尔却总爱挑战父亲的耐心,常常故意激怒他。比如每次到饭店吃饭,阿里尔总是能快速地从菜单上找出那些最贵的菜,全部点一遍。这种习惯跟他的阅读困难有关,他看不懂菜单,但看得懂表示价格的数字,认为贵的菜应该是好菜。可父亲是极端节俭的——菜的质量过得去、价格便宜就好。每次点菜,阿里尔都能激怒父亲。

看电视时,阿里尔也常跟父亲发生冲突。辛苦地上了一天班回家后,父亲最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他最喜欢的11频道——芝加哥公共电视台的节目。但这时只要阿里尔走进客厅,他就会换频道。那时还没有遥控器,父亲不得不命令阿里尔调回11频道,否则,他就得从沙发上起来,走到电视前自己调回来。

有一天,阿里尔把电视换到32频道的《全明星摔跤》节目,父亲从沙发上爬起来,去调回11频道,可他刚刚坐回沙发,阿里尔又跑过去调到32频道。父亲又去调回来,如此反复,32,11,32,11……

调停人拉姆(未来的芝加哥市长)坐在附近,表面上在笑(好安慰父亲别认真,这不过是阿里尔在跟他逗着玩),心里却在祈祷弟弟在父亲爆发之前停下来。

阿里尔继续挑衅,父亲终于忍不住出声说:“你小子最好现在就停下来。”

阿里尔这时应该收手了,但他没有。父亲忍无可忍地大骂了声“他妈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阿里转身就跑,父亲在后面追,拉姆跟在最后。听到骚乱声,我也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看到父亲从厨房里抄了把餐刀,在阿里尔背后喊:“臭小子,别让我逮住!”

阿里尔跑得很快,父亲挥着刀也追得很紧,但二人却还是有意无意地留出了让我和拉姆拦在中间的距离。其实我们也知道,父亲不会伤害阿里尔,但我们仍然拼命把父亲拉回客厅。阿里尔跑进自己的卧室,锁上门。这时,父亲的气也出完了,他像没事人一样关掉电视,离开了客厅。

别人看不到的团结

我们父子、兄弟之间都还有互相欺侮的时候,更别说跟外面的人了。实际上,伊曼纽尔家的人没耐心、一意孤行的风格是众所周知的。拉姆有时就是个乱七八糟的政客,常会大声咒骂,更别提用语粗俗、野心勃勃的好莱坞经纪人阿里尔了。我们的缺点在别人看来是明显的,但我们自己却很难认识到。

我们伊曼纽尔家的人还有什么共同缺点?爱讥讽是一个,爱翻白眼、摆架子是另一个。幸好我们的这些坏习惯随着年纪渐长而慢慢消失,只剩下在伊曼纽尔家成长得到的优势和天份。

成年后,我们三兄弟和父母之间常常通电话和发邮件,一周交谈四五次并不奇怪。如果有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联系,我们会担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直到中年我才发现,在成年兄弟中,能够这样紧密联系是不常见的。我们都见多识广,都能以一致的、明确的方式相互支持,没有人比我的两个弟弟对我更挑剔,但也没有人比他们对我更加拥护和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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