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在那里”

石建邦

美国文化的推销机器无远弗届，安迪·沃霍尔4月底如期登陆上海。

那天晚上，由纽约梅隆银行作为主赞助商操办的《安迪·沃霍尔：十五分钟的永恒》展览VIP开幕酒会，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二楼举办盛大派对。现场活色生香，生动再现艺术家作为一个流行明星的弄潮本色，美国文化元素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略过酒会派对细节。此次展览是沃霍尔迄今为止在亚洲规模最大的回顾展，展出超过400幅沃霍尔的油画、摄影、版画、3D装置和雕塑作品。毫不夸张地说，上海乃至整个中国，从来没有看到这么有分量的沃霍尔艺术大餐。

安迪·沃霍尔无疑是美国最重要的一位艺术代言人。这位年少时体弱多病，敏感自卑的艺术家，以自己的身体力行颠覆了艺术，更颠覆了以往艺术家的框框局限。他深通后现代文明时尚商业社会的游戏规则，知道画家必须成为明星，才能星光灿烂，钱途无量。沃霍尔长袖善舞，生前横跨数个行业，橱窗设计、书籍插图、广告设计、绘画丝网印刷、电影制作、唱片录制、发行杂志、出版传记及主持电视节目。确实，他创造了消费时代的艺术神话。然而，他真正雄霸天下的仍是艺术创作，他是“画家”，“画家”仍是他最恰当的头衔。作为20世纪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不管争议如何，沃霍尔本身已经成为一个符号，说他是实现美国梦的代表人物并不为过。

这位艺术大神在中国自上世纪80年代开始就如雷灌耳，当然也极大程度地影响了中国当代艺术家们的创作路向，说得难听点，拙劣的模仿和山寨可谓趋之若鹜。但有道是，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乡。有许多当年为沃霍尔倾倒的艺术家，此次面对其作品的“送货上门”，却出现少有的清醒，甚至冷淡。人家确实好，但无法偷无法抢，更无法模仿，稍一模仿更是东施效颦，丑陋难当。关键要输出自己的价值，发出自己的声音。在这个角度看，沃霍尔的到来在今天来看更加正面积极。

多年前，笔者还真关注过沃霍尔，甚至把他那本可以砸死人的大部头画册搬回了家。有时候不免疑惑，这家伙是不是一个故作高深的投机取巧分子，那些作品是不是有点儿哗众取宠？但去年，自从在巴塞尔美术馆的一个特别展厅里，看了一批美国现代大师的作品之后，沃霍尔的作品也在里头，是那张硕大的猫王艾尔维斯·普莱斯利拿枪的丝网肖像。我方始开窍般地算是懂得了一点美国艺术。这玩意儿，一定要让我们东方人理解并接受还真有点难度。但绝不是个别人士轻飘飘说一句，沃霍尔的作品“真傻真天真”那样肤浅。如今天下大势，分明是西风压倒东风，人家美国梦早已实现，我们中国梦还刚刚说起。从进化论的角度看，文化艺术似乎也有先进性，艺术创作百花齐放，应该有多维的视野。不管你理解不理解，沃霍尔的美术史地位毋容置疑。

说来有意思的是，其实不要说中国人，即使在艺术的欧洲看来，以沃霍尔为代表的美国艺术同样曾令他们莫衷一是。赫伯特·里德是英国鼎鼎大名的现代艺术史家，够厉害的吧。但即使在他眼里，他当年依旧觉得“沃霍尔是作为一个故意使人高深莫测的流行艺术家而出现的”。记得他还说，美国画家所关心的就是画布的表面和画面上的颜料的性质。他们的特点可以说是唯物主义的探索，是对两度空间表面的实际情形的研究。换句话说，绘画的语言可以被削减到仅仅是色和形的关系。艺术品的存在不需要其他正当的理由，只要它存在就行了。“它就在那里”已成为一句吸引人的话。他也希望观众看到他的画时作出同样的反应：“它就在那里”。而不要去寻找任何其他的意义。言下之意，似乎有些不屑一顾。

但几十年过去，安迪·沃霍尔的意义全球扩散，正像城市街头日益增多的星巴克和麦当劳，低头不见抬头见。

安迪·沃霍尔，“它就在那里”，还真绕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