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志愿军揭开我国首枚导弹发射序幕
2013-04-29王淼
王淼
早在公元1368年,我国明朝的“万户”就冒着生命危险成功试验了世界上第一枚火箭。但星移斗转,600多年过去,世界上第一枚原子弹却被欧、美抢先发明,他们踏着当年万户试验火箭的脚印,向现代火箭、导弹发起了进攻。德国于20世纪30年代开始研制出了V-2导弹,然后是前苏联、美国在德国的V-2导弹基础上,开始了现代火箭、导弹、卫星和飞船的研制工作,并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掌握了现代导弹核技术的美、苏两国,并没有将这些先进的科学技术都用于国家的经济建设,也不是用于本国的安全和自卫,而主要是用于对别国的武力威胁。如50年代初,美国就曾经企图在朝鲜战场上使用核武器;六七十年代,中苏关系一度恶化,赫鲁晓夫等也曾企图对中国使用导弹核武器。面对当时美、苏两霸的核威胁,刚刚获得解放和独立的中国人民没有别的选择,为了自卫,为了国家的安全,只得奋发图强,努力去搞自己的导弹、原子弹。从1955年开始,国务院和中央军委就开始研究如何研制导弹的有关问题。同年10月8日,著名科学家钱学森冲破重重阻挠,从美国归来。不久中央军委副主席、国防部长彭德怀元帅会见了钱学森,与他讨论了我国研制导弹的有关问题。1956年初,国务院和中央军委多次召开会议,研究和讨论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装备计划部部长万毅中将、国务院第二机械工业部部长赵尔陆(上将)和钱学森等关于发展我国航空火箭与研制导弹有关问题的报告和意见。同年3月14日周恩来总理召开了专门会议,决定成立以聂荣臻元帅为主任的国防部航空工业委员会,具体领导这方面的工作。5月26日,中央军委决定组建国防部导弹研究院(即国防部第五研究院),从此我国的导弹研究工作便迅速地展开了。
1957年8月,国防部第五研究院院长钱学森,向国务院和中央军委提出“关于建设导弹试验靶场的建议”,建议尽快勘察、选定和建设导弹试验场。1958年1月,国防部批准组成了以炮兵司令陈锡联上将为首的靶场勘察小组,在我国华北、东北和西北一些地区进行了勘察,最后提出了在甘肃省酒泉东北弱水河畔地区建设靶场的初步意见,向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呈送了勘察建场报告。2月15日,经中央军委批准并呈报了毛主席和周总理。2月25日,毛主席批示“请书记处处理”。同年3月3日,邓小平总书记做了批示。至此中国导弹试验和航天事业的这一重要的历史里程碑便这样庄严地开始树立了。
于是,一批从朝鲜战场归来的抗美援朝战士拉开了我国首枚导弹发射试验的序幕。
放下钢枪,拿起仪器,第一批导弹试验的人员,从朝鲜战场默默走来
1958年3月14日,中央军委决定专门组成以工程兵司令员陈士榘上将领导的,以志愿军19兵团领导机关为基础组成的“特种工程指挥部”,调集工程兵、铁道兵等数万人的施工部队,负责完成导弹试验靶场的工程建设任务。
中央军委选定的试验部队的首任司令员是中国工农红军长征时,17勇士抢渡大渡河的直接指挥者、红军一军团一师一团一营营长孙继先中将,他曾进入南京军事学院学习,并任该院高级系和战役系主任,1957年赴朝任中国人民志愿军20兵团副司令员。试验部队的组建问题,中央军委首先选定了军内外都很知名的20兵团领导机关,由这个兵团领导机关负责,在兵团领导机关原来的基础上,逐步扩展组建基地。
1958年初,兵团副司令员孙继先接到军委让他回国接受新任务的命令后,不日便率领少数几个随行人员启程赴京。先后随行的有兵团司令部防化处处长吕诚华中校、政治部干部部部长孙明远上校、司令部作战处参谋戴泽民大尉、司令部办公室秘书李子平大尉、司令部机要处李敬荣大尉、孙副司令的秘书任克中尉等。
同年2月初,兵团司政机关接到准备回国的通知,开始做回国前的各种准备工作。1958年2月14日到21日,周恩来总理、陈毅副总理(兼外长)、张闻天副外长和栗裕总参谋长访问了朝鲜,2月19日中朝两国政府联合发表了声明,宣布中国人民志愿军在1958年底前分批全部撤出朝鲜。2月17日,周总理等领导在朝鲜桧仓志愿军司令部礼堂召开的志愿军干部大会上做了重要讲话,周总理说:“从朝鲜撤出,不是说你们的任务减轻了,不要以为可以回国休息一下了,回家走走,休息休息,玩耍玩耍,这不是毛主席的思想,不是中央的方针。比如毛主席打仗的方针,你们晓得,一个任务完了,休息几天,马上又有第二个任务交给你。我们紧跟着就要有新的军事工作等待展开,你们不能松懈,要迎接新的艰巨任务,这样你们才能称得起是一个光荣的志愿军,也称得起中国人民给你们大家的尊称最可爱的人。你们不仅要在朝鲜是最可爱的人,回去也要做最可爱的人”。周总理这些感人的讲话和教诲,使兵团司政机关的营区沸腾起来,到处是欢声笑语,志愿军的心已经被祖国的厚爱和新的召唤所吸引和陶醉了。
1958年3月初的一天,兵团接到了立即启程回国的通知,3月11日晨兵团司令部、政治部和直属分队的独立通信营、工兵连、警卫连和招待所等单位的近千名干部和战士,从正纯山东、西两侧的前洞和后洞等驻地,集合在通往新安州火车站的公路上,在统一的号令下,分别乘汽车向新安州火车站出发了。从此这批志愿军告别了正纯山,告别了西海指,开始踏上了回国组建导弹试验基地的秘密征程。一个多小时后,他们便到达了新安州火车站,中午转乘志愿军专列的闷罐货车启程回国。
1958年3月11日晚,志愿军到达了祖国的安东(现丹东)车站。列车到站后停在站外的无人之处,因为他们是秘密回国,乘坐的闷罐车沿途总是走走停停,随时给正常行驶的客车和货车让路。两天后,13日中午才到了唐山。在唐山车站才破天荒地第一次停到客站站台上。这时率领志愿军回国的欧阳嘉祥参谋长在站台上向大家突然宣布:他们的目的地是北京!目的地是北京!这一消息太让人激动了!刹时间大家高兴地欢呼起来。下午这些部队到了北京的丰台站,从丰台站乘汽车到了回国后的第一落脚地——当时的总参沙沟第三招待所。
1958年3月18日上午,兵团司政机关的一百多名干部,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从总参沙沟招待所搬到复兴路25号炮司大院,从此酒泉试验基地便开始有了自己的最早的办公地和宿舍区,开始了最初组建导弹试验基地的各项组织奠基工作。兵团司政机关在炮司大院的办公楼和宿舍,位于大院的北右侧,它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军械部的所在地。
1958年3月21日中午,司令部办公室的同志突然通知:下午2点没有外出的干部到办公楼大会议室开紧急会议。什么内容?没有说。等人们准时到会,一进会议室便完全明白了,原来是兵团的老政委、当时北京军区副政委张南生中将和北京市副市长张友渔专程来看望基地人员。
这批志愿军回国前,军委和总参要求他们一定要保几天密,不要在社会上公开露面,所以他们回国后也不便向军区和北京市报告。现在可以公开了。
1958年3月23日晚,北京市政府和北京军区在政协礼堂举行了隆重的欢迎晚会。会上张友渔副市长、张南生副政委和首都群众代表,对这批志愿军光荣回国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接着由李少春和杜近芳等演出了现代京剧《白毛女》。参加晚会的近千名志愿军,都被这种场面和情景感动了,深深感到祖国的温暖,感到这是首都人民和军区首长对他们的过去表示的赞慰,对他们的今后寄予的重望。
兵团司政机关在炮司大院时期,主要做了四项重要工作,一是在兵团司政机关各处、部干部的基础上,根据导弹试验任务的实际需要,重新调整组合了司令部各处和政治部各部的人员。二是组织所有机关干部学习苏联专家提供的有关导弹试验的各种资料,分工专人开始草拟基地的编制体制。三是开始进行干部的选调工作。四是申请选定基地领导机关在北京的正式住地。这四项组织准备工作,对酒泉导弹试验基地最初的组建工作无疑都起到了非常重要的奠基作用。
大约在3月底或4月初,兵团司政领导机关开始进行了较大规模的组织调整。在基地司政领导机关调整就序的同时或稍后几天,陆续从炮兵领导机关、志愿军后勤三分部、空军、海军、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和西安军事电讯工程学院调来了一批干部,如炮兵的申建基、柴绍绩、志后三分部的司君书、杜斌、刘玉勤,空军的葛文眉、李成,哈军工的彭文绍,西军工的孟庆芬等。
原兵团司政机关调出的一部分同志,加上从炮兵,志后三分部、空军和海军等一些院校来的青年学生,便开始搭起了基地后勤部的架子,也搭起了地地导弹试验部筹建组(甲组)、空空导弹试验部筹建组(乙组)、地空导弹试验部筹建组(丙组)和海军导弹试验部筹建组(丁组)的架子。
这一时期,基地司令员孙继先和副司令员张贻祥都在试验场工区工作,原20兵团参谋长欧阳嘉祥和政治部副主任罗立斌又先后调走,基地政委栗在山、副司令员李福泽、参谋长徐明等领导还没有调来,所以真正主持基地司政后领导机关和各试验部筹建组各项业务工作的是吕琳大校。吕琳,1938年入伍,入伍时即为大学生,战争年代曾任我军团政委和师政治部主任,建国后任炮兵师政委,后赴苏联某军事学院学习,回国后调基地任地地导弹试验部部长。
在炮司大院时期,基地对上和对外的各项工作活动已经很频繁,但基地当时却没有一个单位名称。工作这么繁忙,单位没有一个名字怎么行呢?不久,“炮兵营建部”——酒泉导弹试验基地的第一个名字诞生了。那时要开展工作,单位没有名字不行,但有了这样一个名不符实的名字,在工作和日常生活上确实也带来了不少误会和麻烦。譬如就曾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1958年6月的一天,时任基地司令部通信处参谋后任西昌卫星发射基地司令部副参谋长、国防科工委司令部直属政治部主任的陈守良同志,陪通信处胡嘉处长到总参通信兵部,向江文副主任请示汇报基地组建通信团的有关问题。胡嘉处长原是总参通信部通信枢纽部的领导同志,后到西军电指挥系学习,毕业后调志愿军20兵团,他是我军通信干部中有数的一批参加过红军长征的老同志,江文副主任当然认识他,所以当他们迈进江副主任的办公室,向他请示报告炮兵营建部的工作时,他诧异地问胡嘉:“炮兵营建部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单位呀?炮兵营建部有什么通信工作?有的话你去找炮司通信处解决就可以了。”
“不行,炮司通信处不管我们的通信工作。”
“怎么?炮司通信处不管你们的通信工作,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说说。”于是胡处长让陈守良同志向江副主任汇报了他们单位的工作性质、任务,汇报了基地根据任务的需要拟申请组建一个通信团的方案和意见。江文副主任听完后诙谐地说:“哦,明白了,原来你们是这样一个伪装的、冒牌的炮兵营建部啊!当然人家炮司通信处不管你们的通信工作是有道理的。”
1958年的国庆节,这支部队是在北京东直门外左家庄12号度过的。左家庄12号原来是全国供销合作总社的所在地。总社撤销后,大院空空,这时正好基地组建,这样左家庄12号便成了当时组建酒泉导弹试验基地的大本营。
基地在左家庄是个大发展时期,是调兵遣将,全面组织落实,最后向试验场区进军的重要时期。从1958年秋开始,基地大大加快了选调干部的步伐,特别是党中央在1958年11月28日八届六中全会上,专门为“0029工程”(试验导弹部队的代号)向全国各省市和全军各大单位打了招呼之后,基地人员到全国各省市和全军各大单位联系有关工作时,只要说是“0029”,他们都是毫无任何条件的积极支援,要什么给什么,要谁就给谁。也就是在中央的这一号令下,基地曾先后分别向华北、东北、华东、西南地区派了几个选调干部工作组。比如陈守良、马年波、司君书为西南组。他们曾到西军电、成都军区、昆明军区、总后驻重庆办事处、重庆第七军医大学、重庆通信技术学校、重庆通校、雅安总后汽车团等单位,选调了近百名干部,如西军电的马玉贵、魏书祥、杜荣华、李众、暴学安、李维钧、梁维新等,重庆技校的许克敏、阎廷华、李崇茂等,重庆通校的腾国瑞、姜希斌等,以及513医院和汽车团的一些干部。
从1958年底开始,左家庄12号大门口传达室的工作突然忙起来了。从早到晚来往人员川流不息,几乎每天都有调来的干部三三两两地来报到,有从全军各军种、大军区来报到的,有从军事院校来报到的,也有从复旦、厦门大学,唐山、保定、石家庄和邯郸地区的一些中学来报到的青年学生,另外,成建制来基地报到的人也很多,如1959年1月,从朝鲜撤军回国的志愿军司政等领导机关就有30多名干部来基地报到(张雷平、李杰民、荆国庆、许震、刘振鹏等)。成建制调来的单位也不少,如基地司令部通信团是以志愿军司令部通信枢纽部为基础组建的,军邮局是以志愿军司令部军邮局为基础组建起来的,政治部文工团是以志愿军政治部文工团第一演出队为基础组建起来的,后勤部513医院是以志愿军机关门诊部为基础组建起来的,警卫团是以西南军区公安部队某团为基础组建起来的。附近群众每天看到12号院内经常有那么多穿陆、海、空军衣服的人出出进进,但他们又不知道这个单位叫什么,所以便顺口叫开“杂牌军”了。“杂牌军”虽然是个谑称,但它像“炮兵营建部”的隐名和“0029”的部队代号一样,在酒泉导弹试验基地组建和发展的历史道路上,给人们留下了深深的历史足迹。
1959年10月1日那天,是基地人员终身难忘的一天,这一天基地所有将军、大校、上校和部分团以下干部近百人登上天安门的东观礼台,参加了国庆观礼。参加观礼的是基地组建初期师以上干部的第一次大集合和大亮相。他们中有基地司令员孙继先中将、政委栗在山少将、副司令员李福泽少将、副司令员张贻祥少将、参谋长徐明大校(1961年晋少将)、政治部主任张雷平大校(1964年晋少将)、后勤部政委曾凡有大校(1961年晋少将)、二部部长林毅大校(1964年晋少将,后任基地副司令员兼二部部长)、四部部长杨国宇大校(后调海军,1961年晋少将)、工程部部长张志勇大校(1964年晋少将)、一部部长吕琳大校、一部副部长崔子高上校、三部部长江萍上校、五部政委蔡剑桥上校、六部部长乔平上校、工程部政委邓迈上校(1960年晋大校)、工程部副部长杜逸民上校、后勤部部长张乃川大校、后勤部副部长杨学礼上校,以及孙明远、阎伍福、田园等几十名上校。参加国庆观礼的这一批上校以上的师以上干部,以及其它经过各种专业学校培养,并有相当实际工作经验的团以下干部,就是80年代以前酒泉导弹试验基地的各级领导骨干,是80年代以前将导弹、卫星送上天的直接组织指挥者,是我国最早的导弹、卫星发射试验基地的第一代人。
风暴、炙烤、无水、缺粮、少菜……戈壁滩上难以想象的困难,铸成了中国军人的钢骨英魂
我国第一发地地导弹发射试验(当时称1059任务)是1960年进行的,但是基地的工程建设、机构组建和人员培训等工作,早在1958年或1959年便陆续开始紧张地进行了。
导弹试验基地的工程建设任务,是由工程兵司令员陈士集上将领导的7169特种工程部队负责完成的。基地到任最早的一批同志,在基地副司令张贻祥少将的率领下,也参加了建设施工任务。7169部队和基地参加施工的同志们,继承和发扬了我党我军的优良传统和革命精神,在风沙大,烈日晒,饮水困难,蔬菜严重缺乏的恶劣生活条件下,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仅用了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便完成了各专业系统的工程建设任务。这些工程建设任务的胜利完成,为1960年执行“1059”任务打下了重要的物质基础。
在进行工程建设的同时,基地领导机构和试验部队的组建工作也在加速进行。1960年初,基地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工程部、一部(地地导弹试验部)、二部(空空导弹试验部)、三部(地空导弹试验部)、四部(海军导弹试验部,后列入海军建制)、五部(飞行勤务保障部)、六部(测量部),以及基地和各试验部所属的团、站也都先后组建就序,于1960年3月至5月开始陆续进入试验场区。当时地地导弹试验部部长为吕琳,副部长为崔子高,综合试验处处长兼发射阵地主任为吕诚华,技术阵地主任为石荣屹,发射大队大队长兼发射阵地副主任为施存璧,发射大队政委为张达慈,参谋长为王士成,副参谋长为侯福,发射中队中队长为忠勇,技术中队中队长为孙培生。负责发射阵地技术工作的有葛文眉、王力春等。一部通信时统站主任为刘同喜。这些同志就是我国首次发射地地导弹的直接组织指挥者。在基地各参试部队的组建工作中,通信系统的组建工作量最大,人员来源面最广。第一批通信干部来自以胡嘉为首的志愿军20兵团司令部通信处和通信营,第二批通信干部来自以李杰民、荆国庆等为首的志愿军司令部通信处和通信枢纽部。此外,还从各大军区、军兵种和通信院校,调来了二三百名通信干部。这些通信干部,除刚从学校毕业的同志外,其它同志都是早年经过通信学校培训,后又在革命战争期间,经过长期通信工作的实际锻炼,既有一定的专业知识,又有相当的实际工作经验。机关和各专业系统的迅速组建,为执行“1059”任务打下了重要的组织基础。
1959年至1960年,是酒泉导弹试验基地组建、创业最艰苦、最困难的一年。这一年基地先后组织进行了地空、空空和地地导弹发射试验,这些试验当时在我国都还是第一次,任何经验也没有,困难很多,难度很大,特别是第一发地地导弹发射试验,就显得更为突出,因为地地导弹试验比其它试验所涉及的单位多,距离远,范围大,动用的技术设备多,协作面广,协作程序复杂,技术要求高,许多专业技术问题和组织工作都是新问题,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供借鉴,所以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逐步摸索提高。同时这段时间,又正是我国国民经济处于困难的时期,本来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滩生活、工作就已经很困难了,再加上当时的天灾人祸,生活就更困难的多了,粮食不够吃,蔬菜吃不到,尽吃些咸菜和骆驼刺来充饥,所以人人营养不良,走路和上下楼梯经常晕倒。当时在生活上的这些困难,比抗美援朝战争期间一把炒面一把雪的艰难日子差不多。但是这些困难对于一支由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在中国的大地上,在这一代革命军人的手上,要完成炎黄子孙多少代都没有能完成的科学试验任务,这是多么令人高兴和自豪!我军在过去的革命战争中,长期装备和使用的武器都是最落后最陈旧的,比如参谋人员们只有在战役集训和战役演习时,在纸上谈兵的图上作业时才假设使用过小型原子弹,但还没有假设使用过导弹这种武器。那时候,他们对于现代先进武器是多么的向往和渴求!
为了中国能早日完成“1059”试验任务,参与试验任务的所有同志,时刻牢记周恩来总理的“一定要拿出在朝鲜战场打击敌人的那种精神来搞好基地建设”的指示精神,像在过去打仗那样不分白天晚上,夜以继日地埋头苦干,有病也不知道,知道了也不花时间和精力去治疗,结果任务圆满地完成了,但很多同志却意外地、不幸地去世了。仅通信处,为了完成“1059”任务,拼命地突击工作一二年后,便先后有李杰民处长、胡嘉处长、芷学奎和阎廷华参谋因积劳成疾医治无效过早地离开了人世。胡嘉处长在红军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中,是久经沙场的老革命,但却在导弹试验的一场搏斗之后被病魔夺去了他的生命。芷学奎同志是在东北解放战争最艰难的1948年入伍的,1950年他第一批赴朝作战,1958年10月25日最后一批回国,他是调基地的志愿军干部中入朝作战时间最长的一位同志。到基地后,他任通信器材参谋,为了尽快筹集到试验任务所需的通信器材,经常出差在外,几乎跑遍了全军和全国所有通信和邮电部门,跑遍了全军和全国所有的通信工厂和仓库,筹集了千百台通信器材。由于他常年出差在外,废寝忘食地工作,有病也不在意,不医治,结果一次从新疆出差回来,突然觉得肚子剧疼,然后就是吐血和便血,经基地513医院和兰州军区总院诊断,说是得了一种国内罕见的病症,整个肠子都溃烂成一个小洞一个小洞的,已经无法医治了,就这样他只好躺在床上,全身的鲜血一滴一滴地通过大便流出来,仅几天的时间,一个本来非常健壮的20多岁的小伙子,便变得面黄饥瘦皮包骨,成了一付骨头架子,最后他无气无力地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人间。现在我国的航天事业已经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巨大成就,这些巨大成就都是与这些同志的忘我工作分不开的,他们以自己的宝贵生命,为我国导弹试验和航天事业铺路、奠基,人民是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
嘉峪关上空一声巨响,揭开了中国导弹、卫星试验的序幕
1959年9月10日晨,试验场区天空晴朗无云,蔚蓝色的高空显得格外广阔。中国历史上史无前例的第一次导弹发射试验将在今天举行。尽管人们已经做了一年多时间的准备工作,但他们的心中还是没有底,心情还是很紧张,思想压力还是很大的,都怕自己所承担的任务出问题,影响了整个试验任务的顺利进行,给党的事业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失。在长达十多小时的发射试验进行过程中,每个同志精力都高度集中,精神高度紧张。
譬如通信处,当发射试验开始进入准备工作程序时,收信台的机房里,所有值机的报务人员都按照预定的试验通信工作规定,紧张地工作起来了。此时,负责通信工作的陈守良同志站在KLT收信机旁,清晰地听到从弹着区电台发来的无线电信号声。这时他暗自在想,如果这样顺利的通信情况能保持到发射完毕该多好!但事与愿违,好景不长,突然值机的报务员不知是什么原因,面部表情一下变得紧张不安起来,陈守良立即进行查看,原来是双方电台的信号都受到了严重的无线电干扰,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无法进行通信了。这时发射试验已经进入30分钟准备了,整个机房的气氛都紧张起来了,没有说话声,也没有走动声,只有“嘀嗒嘀嗒”的钟表声。这时收信台副主任王绍先问陈守良:怎么办?当时陈守良也很着急,很担心,心想如果这样拖下去,盼望已久的首次地地导弹试验任务的通信保障工作,便很有可能在他们这老一批通信干部的手上砸了锅!通信一中断,势必严重影响这次试验任务的圆满完成。这时在基地试验指挥所指挥这次试验任务的张爱萍副总参谋长、国防部五院的钱学森、王净副院长,基地司令员孙继先、政委栗在山、副司令员李福泽和参谋长徐明等首长们,都在急切地等待着他们的处理结果。于是陈守良副参谋长立即与王副主任商量是不是改频?不过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要进行改频确实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他俩也不敢草率从事,万一处置不当,中断了通信,影响了试验,其后果将是难以想象的,损失将是难以挽回的!但是总得有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陈守良先是迅速认真地查看了事先选定好的电台备用频率,然后又详细地询问、查看了这些备用频率过去的使用情况,这时才胸有成竹地向在基地试验指挥所的胡嘉处长进行了汇报。胡处长听了汇报后,详细地询问了改频后重新沟通联络的把握程度,最后他果断决定立即进行改频。改频后,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双方电台很快便沟通了联络,电台信号都在QSA3或4(电台信号强度大小的表示符号),这时他们才欣慰地松了一口气,接着陈守良便将电台改频后的通信联络情况,通过DY-40调度电话向基地试验指挥所进行了汇报,张爱萍副总长,钱学森、王译副院长和基地首长们听说对弹着区的电台联络已经很畅通时,都高兴地通过调度电话表扬了收信台的同志们。不久,基地试验指挥所调度电话里传来了发射起飞的口令,值机的报务员立即迅速、准确地向弹着区电台拍发了导弹发射起飞的无线电暗令。这时机房顿时平静下来了,基地试验指挥所的调度电话里也静寂无声了,收信机里再也听不到任何电台信号声,只有“沙、沙”的电流声。值机的报务员都静静地等待着弹着区的回音。几分钟后,弹着区电台发来了报告信号:已经发现了目标。在这个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瞬间里,发射首区和弹着区的两个电台,分别向天空发射了两个不同的无线电信号。这两个无线电信号不是一般的无线电信号,它们在嘉峪关西南的高空“的的的,达达达”的往返回荡着,它向全中国和全世界庄严地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发射的第一枚近程地地导弹胜利成功了。
9月10日发射的这枚导弹,是一枚苏联制造的P-2部件,不是我国自己生产制造的,但从发射试验的角度来说,只要能将导弹发射到预定的轨道和目标,这就说明我们的测试发射、测量控制、通信保障等有关业务系统的技术设备、操作使用以及基地首长和机关的组织指挥,都已经具备了发射试验地地导弹的实际能力,因此1960年9月10日的发射,在我国具有划时代的历史意义。
第一发近程地地导弹发射成功之后,基地紧接着又于1960年11月5日,组织进行了第二次发射试验。这次发射的导弹是我国仿照苏联的P-2部件,自己生产制造的。因为已经有了第一次发射试验的基础和经验,大家心里都感到很踏实,信心也很足,所以第二次发射同样也获得了圆满的成功。人们盼望了多年的神密的导弹发射试验任务,现在终于发射试验成功了。聂荣臻元帅在庆祝大会上高兴地说:“同志们,让我们大家来共同庆祝我们这两次发射试验吧。现在我们可以这样说,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结束了中国历史上没有现代火箭的历史。600多年前,传说我们中国有一个叫万户的官员,他为了试验火箭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今天我们可以告慰这位为试验火箭而献身的先烈,在世界东方的地平线上,在我们中国大西北的戈壁滩上,已经成功地腾飞起了我们自己的导弹,这是中国军事装备史上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1960年的两次发射试验,是我们炎黄史上导弹试验的里程碑,从此揭开了我国导弹、卫星发射试验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