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与梦想,一个老男孩的高三故事
2013-04-29丁解
丁解
2012年的最后一天,羊城寒风瑟瑟,却又阳光明媚。我独坐在书桌前,开始为素未谋面的你写下这些文字。也许琐碎,也许遥远,但至少足够真诚。
——题记
前些日子突然接到《求学》编辑的约稿,让我写写“对梦想的坚持”或者“求学路上的故事”。身为一个80后大龄屌丝男青年,这让我突然间有些惶恐——八年前的高三故事对如今的小朋友们还会有多少吸引力?更麻烦的是,在大学毕业后的第四个年头,我还能回忆起那些曾经的梦想吗?
在构思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刚刚搬进梦想中的新居不久。这是一套高层小公寓,拥有两个南向的大飘窗,以及客厅里两米高的大书架。在羊城气温骤降的年末午后,辽远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打在大书架上,带来些许暖意。
这样的日子,实在太适合回忆。八年前的我,也曾有过无数个这样的午后,在埋头苦读之后,陷在书桌前的椅子里,望着阳光想象着自己的未来。所不同的,只是那时的我是一个苦闷的“偏科生”,想象中的大学宛如世界彼岸的象牙之塔,可望而不可即。
高一结束的时候,我以年级排名五百多名的成绩,毫无悬念地进了被重点班班主任讽为“差生天堂”的文科班。尽管经过高二整整一年的悬梁刺股,我仍旧在全班十五名的位置上徘徊,而按照我们学校历年的高考排名经验,这只是一个能勉强上二本的成绩。
我并不是一个没有梦想的人。在聚集着艺术生、官二代和富二代的文科班里,我大概算得上最努力的那一类人。在初三突然觉悟奋发数月挤进那所全市最好的省重点高中之后,我曾经站在当年高考的荣誉墙前,发誓三年后要让自己也成为其中一员。
问题在于,从初中就已经落下的数理化早已成了我的阿克琉斯之踵。在纷繁涌来的众多新知识面前,薄弱的基础让我应接不暇,挂一漏万。在我们那所以升学率为头等大事的省重点高中,三年的课程被压缩在两年里完成,然后在最后一年进行系统性的全面复习与应考准备。加速进行的日常课程占去了我绝大多数的时间与精力,为过去荒废的基础补漏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是这样,尽管我的历史和地理始终是班里的头几名,作文也常常被老师当作本年级的范文,但每次大考排名中却总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数学和英语拿高分的同学将我远远抛在身后。
多年以后,突然走红的《老男孩》里这样唱到:“梦想总是遥不可及/是不是应该放弃/花开花落又是雨季/春天啊你在哪里……”虽说筷子兄弟唱的主要是朦胧的初恋,但这几句歌词却立马唤起了我这个老男孩对那段苦闷岁月的回忆。
如今回望,再大的风雨其实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少年眼中难以撼动的大山也就是略微高一些的土坡。我无意在这篇文章里讲授什么化腐朽为神奇的学习大法,因为八年前的学科知识和复习方法或许早已过时。更何况,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逆转成绩的速成秘技,问问你身边成就优异或进步迅猛的同学,大概能得到更为有效的答案。
于我而言,咸鱼翻身的经验无非就是扎扎实实地补课,以及背后支撑自己能够静下心学习的信念与梦想——事实上,比那些个人化的方法论更为重要的,还是能够支持你坚定前行的梦想。正是不曾动摇的梦想,才让我在看不到成绩反弹曙光的漫漫长夜中依旧能坚持默默努力。
说到梦想,一本名为《变化——1990年~2002年中国实录》的书是不得不提的。这本由人民日报社主任编辑、主任记者凌志军写的断代史大气磅礴,恣意汪洋,极大地开阔了一名高中生的眼界。正是这样一本“闲书”,让我萌生了读新闻系做记者的念头,并将新闻专业位列国内前茅的人大、复旦、武大等高校作为高考目标。
在我的故事里,《求学》也是绕不开的幸运星。高中知识已经淡忘的今天,我依然记得当年我在《求学》上看到的两篇励志文章:《高五生上浙大》和《我的光荣与梦想——一个少年作家高考圆梦的艰辛旅程》。
这两篇文章中,前一篇让长期看不到补课效果的我焦虑大减——既然有复读两年考上浙大的先例,我为什么就不能淡定地等待自己的春天呢?整个高三,我和几位同样偏科的同学一起参加了数学和英语老师在家里办的补习班。或许是因为我的心态最好,在高三最后阶段的一系列统考中我的两门弱势科目分数加起来提升了差不多五六十分,我的数学甚至从当初勉强及格到高考时窜上了130分。
后一篇,则更奇妙一些。我以文史科目为强项,但从未指望自己能像著名的偏科生韩寒以及这篇文章的作者胡坚那样,通过诸如“新概念作文大赛”之类的“旁门左道”实现大学梦。没想到的是,最后我在高考中成绩爆发,竟殊途同归地进了胡坚就读的武汉大学文学院。
上了大学之后,我才知道当初让我雄心万丈的“光荣与梦想”一词,来自美国记者兼作家威廉·曼彻斯特的名著《光荣与梦想——1932~1972年美国社会实录》,而当初震撼了自己的《变化》是《光荣与梦想》影响下的同类著作。
也同样是在樱花烂漫的武大校园里,我报读了新闻学的双学位,重拾这个最初填报志愿时放弃的专业,然后在一系列的实习与实践之后明确了从事传媒行业的理想。再然后,我通过校园招聘进了号称国内新闻界“黄埔军校”的南方报业,真的成了一名记者。
如今,信马由缰地写来,那些曾经巨大的苦闷与喜悦似乎都已是波澜不惊的故事。过去的2012年,我刚刚拿到了广东新闻奖和中国新闻奖。在得知作品获奖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些恍惚,因为这些所谓的业内最高奖,好像还没有当初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站在高中荣誉墙前让人激动。
可是,又有什么好激动的呢?只要足够努力和坚忍,总能梦想成真。而最初的梦想实现之后,你才会发现所谓的“光荣”背后,还有更大的世界,还有更多值得你去继续努力与奋斗的新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