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

“丁丁当当”系列是我国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的新作。现已出版《黑痴白痴》《盲羊》《跳蚤剧团》《山那边还是山》《草根街》《黑水手》六本。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对傻子兄弟丁丁和当当。妈妈忍受不了生了两个傻子的伤心和内疚，离家出走了；爸爸在一次事故中死亡了；一次偶然的错误，离开奶奶后的丁丁和当当失散了。从此，两人踏上了寻找对方的路。两个傻子独自上路其艰难可想而知。在这些险象环生的生存境遇里，丁丁当当因为智力的缺陷无心也无法关注其他。恰恰因为如此，他们反而有更多的时间和心情观察自然，感受被都市进程逐步吞噬的田园诗意，体会常人不能体会到的这个世界的美好与美妙。他们的目光虽然空洞，但却毫无惊慌，有的只是固执、淘气和无所畏惧。他们用这样的目光打量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便多了很多美好。

在《黑水手》中，丁丁从黑矿逃脱后，路途中被一个放鱼鹰的爷爷收留了。爷爷决定边捕鱼边帮助丁丁寻找当当。在这本书中，丁丁的寻亲故事在一条小小的渔船上展开。人物的命运，鱼鹰的命运，老与少，生与死，被河水交织在一起。读者不仅读到了生动的故事，更看到了人性中的善良、知足、尊严和坚韧，从而被感动，并肃然起敬。

十几只鱼鹰，大部分为黑色，乌黑，但在黑色之上，又闪着紫绿色的亮光。还有两三只为黑褐色，也闪着亮光，却是黑金色。它们的脚，既像鸟爪，又像鸭蹼，因为它们既要像鸟一样站在枝头，又要像鸭子一样在水中游动。长长的鹰钩嘴，闪着玉的光泽，却又像是铁铸的。当它们一只一只安静下来，稳稳地站在枝形架上，脑袋微微上扬时，显得十分的威风。

丁丁望着这些长相奇怪而凶猛的大鸟，有点儿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在油麻地，他无数次地看到过它们，但总是站在岸上看，从未像今天这样近距离地打量它们。

当爷爷和丁丁一起吃早饭时，那些鱼鹰再一次吵嚷起来，一只只好像随时要飞过来争抢他们的食物。丁丁用筷子指了指鱼鹰，向爷爷说：“要……要吃……”

爷爷说：“别管它们。这会儿喂它们吃饱，它们就不肯抓鱼啦！就得饿着！懂吗？饿了，它们才会好好抓鱼。”

丁丁也许听懂了，也许没有听懂，却点了点头。

吃完早饭，爷爷坐在船上吸了一袋烟，歇了一会儿，拿出十几根短短的草绳，然后，把鱼鹰一只一只地抓过来，分别在它们的脖子上拴了一根。

丁丁有些迷惑。爷爷边在鱼鹰脖子上拴草绳，边说：“不拴一下，它们就会把抓到的鱼全都吞进肚子里。拴，也不拴死，让它们只能吃些小鱼。”

爷爷操起竹篙，将小船往前撑出去几十米远，觉得那片水面是个捕鱼的好地方，便将鱼鹰们全都赶到水中。

鱼鹰们并没有马上开始捕鱼，而是在小船周围随意地、懒洋洋地游动着。

爷爷“噢噢噢”地叫着，催它们赶紧行动起来，它们却依然无动于衷地游动着，有两三只鱼鹰往水中扎了几个短时间的猛子，很快又浮出水面，敷衍着爷爷。

爷爷有点儿生气，挥起竹篙，然后劈了下去——

丁丁一惊，但很快发现，竹篙只是劈打在没有鱼鹰的水面上。水面上激起了一大片水花。鱼鹰们意识到爷爷发脾气了，这才一只只投入捕鱼，转眼间水面上一只鱼鹰也没有了。

丁丁不免有点儿紧张地望着水面。

爷爷的“噢噢”声更大，也更欢，与此同时，他不住地用一只脚踩动着脚下一块可以活动的木板。那木板与船板相击，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很清脆，也很热闹。

竹篙不时地击打水面，击水声、木板相击声、“噢噢噢”的叫声，这些由爷爷独自一人制造出的声音，让早晨的大河变成了一个欢快而令人兴奋的舞台。

所有的鱼鹰都兴奋起来，它们不住地潜水，不住地捕鱼，爷爷不停地将它们捞到船上，然后将它们的嘴扒开，那些鱼从鱼鹰嘴中吐出后，依然是活蹦乱跳的。

丁丁也看得兴奋，不住地用手指着冒出水面、嘴里叼着鱼的鱼鹰：“鱼！鱼！……”

大河上一片喧闹。两岸站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有两只鱼鹰，一起从水下露出水面。它们吃力地用鹰钩嘴抬出一条三四斤重的鲤鱼。那鲤鱼在阳光下不住地打挺儿，有力地甩动尾巴，砸出一朵朵水花。

岸上的人大叫着：“鲤鱼！鲤鱼！一条大鲤鱼！”

但爷爷正忙着从另一只鱼鹰嘴里取下一条个头儿也不算小的白条鱼，一时顾不上将小船靠近那两只鱼鹰。

丁丁看着那鲤鱼在拼命挣扎，而那两只鱼鹰显出了支持不住的样子，他忘记了一切，竟然一头扎进水中。

丁丁的这一举动，让岸上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更让爷爷大吃一惊，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丁丁会不会游泳，一时竟愣在了船头上。等他终于回过神来，丁丁已经从水中露出脑袋，然后径直向两只鱼鹰游去。

接下来，丁丁和那两只鱼鹰一道，将那条大鲤鱼送到了小船旁。爷爷赶紧伸出网，将鲤鱼捞到网中，然后倒进船舱与船头夹层中的水箱里。

丁丁双手抓着小船的船帮，朝爷爷笑着。爷爷吃力地把他拉上了船……

（节选自《丁丁当当》系列之《黑水手》，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