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比做文更重要

孙卫卫

我写过三篇“假如”的文章：《假如再上小学》、《假如再上初中》、《假如再上大学》。为什么要写这样的文章呢？是因为我当时没有过好，留下了遗憾。如果有假如，我肯定不像那年那样了。

当年，我总以为文章写好了，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比生命都重要。我上初中的时候，想发表文章差不多要疯了，甚至立下誓言，如果二十岁之前还不能发表文章，就和这个世界永别。我把我的想法，写信告诉给当时的陕西省作家协会专业作家邹志安先生，他给我回信，说这样大可不必，生活更重要，还举很多作家，包括他自己，发表第一篇作品时的年龄已经不小了，要我千万不要有鲁莽的想法。

一段时间，我把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写作和投稿上。爱好写作，在写作上花必要的时间是应该的，但是，只认为世界上只有写作，而没有别的什么，就不对了。好比一个人的成长，他需要综合的养分，你天天只吃一样东西，肯定会营养不良。这样，可能当时也写出了一点东西，有文章发表，甚至被称为神童和天才，但是，会表现出后劲不足。等到将来的结果是，学习没有搞好，文章的水平还是老样子。

为了发表东西，难免会急功近利，看重发表了多少篇，有多少篇获奖。长大后才明白，文章发表和获奖，甚至走红，有时候是很偶然的，你如果把偶然当做必然，肯定要走冤枉路。

全国“雨花杯”十佳文学少年评选，从第一届我就开始关注，我上初中三年级的那年冬天，正是第一届公布候选人和投票的时候，一个个名字让我耳熟能详，当时，我还不够参加的资格。三年后，开始第二届评选，我当时的目标是，只要能进入候选，就很满意了，进入候选，至少是全国优秀文学少年。没想到，不但进入了候选，最终，还成了十佳文学少年。我一直记着在西安钟楼邮局的报刊亭买1994年第5期《全国中学优秀作文选》的情景，那时，我刚刚从南京大学面试回来，那一期杂志刊登有选票，我自己填了一张，让我弟弟、妹妹也帮我填了。

接到获奖的通知，我已经上了大学。我所在的大学藏龙卧虎，我哪有骄傲的资本。所以，参加颁奖的那些天，我很少说话，我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从此，我写得少了，看得多了。看古代文学、古代汉语。

大学快要毕业时，在校园里遇到教我们古代汉语的高小方老师，我请教做学问和做人哪个更重要。他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做人了。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包括读书、治学，不是为了让人生更美好吗？人生更美好，也是做人的一部分。

所以，我一直在想，写作应该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如果我是一个单位的领导，要选聘一个人，有两个可供挑选的：一个会写作，但趾高气扬，目无一切；一个性格好、虚心、踏实。我肯定会选后者。对中学生以及更多的文学爱好者来说，与其在那里不食人间烟火地去写，还不如认认真真地做好在你的年龄段应该做好的每一件事，因为，这就是人生，这就是生活。把每一件事情做好了，就等于写好了人生这本大书，比得个全国文学奖还要更有价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