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的憧憬和追求”
2013-04-29吴子飞
吴子飞
【摘要】纵观萧红的所有作品,无论小说还是散文,祖父都是其中一个永久的意象。在萧红心目中,祖父与她有着血缘关系上的亲情,而且是给予她“爱”和“温暖”的保护神,是家园乡土的象征,也是她的文学启蒙老师。萧红毕生都对祖父以及祖父意象所包蕴的内涵充满了永久的憧憬和追求。
【关键词】保护神;家园乡土;文学启蒙
萧红是现代文学史上颇有成就且影响较大的作家。纵观萧红的作品,不论是小说还是散文,祖父都是其作品中永久的一个意象。在萧红心目中,祖父与她不仅有着血缘关系上的亲情,而且是给予她“爱”和“温暖”的保护神,是家园乡土的象征,也是她的文学启蒙老师,。萧红毕生都对祖父以及祖父意象所包蕴的内涵充满了永久的憧憬和追求。
一、“爱”和“温暖”的保护神
萧红出生在黑龙江省呼兰小城的一户张姓地主家庭,这个家底殷实的大户人家,几乎没有给予萧红起码的温爱。在整个童年和少年生涯中,萧红唯一的情感慰藉来自她的祖父。在《呼兰河传》中,她无限深情地写到:“等我生出来了,第一给了祖父无限的欢喜;等我长大了,祖父非常地爱我。使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有了祖父就够了,还怕什么呢?虽然父亲的冷漠、母亲的恶言恶色、和祖母的用针刺我手指的这些事,都觉得算不了什么。”她在《永久的憧憬和追求》中说:“......从祖父那里,知道了人生除掉了冰冷和憎恶而外,还有温暖和爱。所以我就向这“温暖”和“爱”的方面,怀着永久的憧憬和追求。”在散文中,她写道:“祖父睡着的时候,我就躺在他的旁边哭......我若死掉祖父,就死掉我一生最重要的一个人,好像他死了就把人间一切‘爱和‘温暖带得空空虚虚。”祖父代表着“爱”和“温暖”,是她的保护神。
二、家园乡土的象征
萧红在作品中一再阐释祖父对自己的关怀与爱护,这已不单单是她对一个逝去亲人的追忆,而是包含了她对“家”的精神追求。
缺乏父母之爱的童年生活,埋下了萧红孤独寂寞的种子,“家”的概念在她的心目中是一种冷漠的象征。尤其在祖父死后,家对于她减少了吸引和牵挂,渐渐淡化为一个模糊的概念,不再有祖父活着时的那种质感了。因此在《祖父死了的时候》的结尾,她说出这样的誓言:“以后我必须不要家,到广大的人群中去,但我在玫瑰树下颤怵了,人群中没有我的祖父。所以我哭着,整个祖父死的时候我哭着。”于是,二十岁那年,她逃出了父亲的家,“到广大的人群中去”,去寻找她想象中的“家”的庇护。
但逃离家庭后,她被无情抛弃,由此加深了她对社会和自身的认识,强化了对家的感受。她与萧军和端木的结合也没能使她找到永久憧憬的“家”的感觉。她悲伤地发现“家”对于她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于是绝望地喊出:“没有妈妈哭向谁去,穷人是没有家的”(《十三天》)。
在《失眠之夜》中,她说:“家乡这个概念,在我本不甚确切,但当别人说起来的时候,我就心慌。”这种深埋于心的家的情结因失去而转化为内心的苦恋,这种深深的痛苦困扰着她。寒冷的冬天,“窗子上的霜,已经挂着那样厚......好像柳絮落到河面,密结的起着绒毛。”萧红把眼前这个家看成是“没有明暗的幽室”(《最后一块木拌》)。因此,家乡会不时地浮现在她的眼前。她不断反问自己:“为什么要失眠呢!烦躁,呕心,心跳, 胆小,并且想要哭泣。我想想,也许就是故乡的思虑罢。我想我们那门前的蒿草,我想我们那后院里开着的茄子的紫色的小花,黄瓜爬上了架。而那清早,朝阳带着露珠一起来了!”(《失眠之夜》)。在她旅居日本时,异国木屐声更勾起了浓重的乡情,夜里听着窗外的树声都像家乡田野上抖动着的高粱。在她的回忆中,她“围着火炉,围着祖父,听着祖父读着诗篇,看着祖父读着诗篇时微红的嘴唇”(《永久的憧憬和追求》)。这一切就像深埋在地下的熔岩一样,沉潜在她的生命里,刻骨铭心。可见,随着萧红离家步伐的渐行渐远,无法割舍的故园之情却愈来愈浓。
在萧红的生命后期,在飘泊使其身心疲惫至极,爱的梦幻又一次次破灭之后,她沉浸在对故乡和童年生活的无限感怀和怔怔思念之中,而故乡和童年生活因为有了祖父变得温暖和亲切。在《呼兰河传》中,她不断地强化着对祖父的那一份深情:“呼兰河这小城里住着我的祖父。我生的时候,祖父已经六十多岁了,我长到四五岁,祖父就七十了。”文末,她再一次强调:“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以前住着我的祖父,现在埋着我的祖父。我生的时候,祖父已经六十多岁了, 我长到四五岁,祖父就快七十了。我还没有长到二十岁,祖父就七八十岁了。祖父一过了八十,祖父就死了。”这两段文字近于重复,它体现着萧红生命深处对祖父深刻、执着的爱。同时,也流露出一种无奈的悲哀: 我已不是童年的我,祖父也早已离我而去,我只能面对现实,无法回到曾经有祖父在的故乡了。
三、文学启蒙老师
祖父给予萧红的初始诗教,是她接触文学的第一步。的确,在萧红吸取知识的生涯中, 祖父张维祯是她的第一个启蒙教师。他时常教萧红读诗。在《呼兰河传》中,她写道:“祖母死了,我就跟祖父学诗......早晨念诗,晚上念诗,半夜醒了也是念诗。念了一阵,念困了再睡去......祖父教我的有《千家诗》,并没有课本,全凭口头传诵。祖父念一句,我就念一句......就这样瞎念,到底不是久计。念了十几首之后,祖父开讲了......。”于是,读诗成了萧红和祖父间的温暖回忆。
同时,祖父的言行也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萧红看待事物的方式。《呼兰河传》自始至终都贯穿着祖父庄重而温情的人性。比如,在小团圆媳妇被婆家折磨的时候,唯一没有随声附和火上加油的只有“我”和祖父;当所有人都异口同声指责小团圆媳妇不像团圆媳妇的时候,只有祖父说小团圆媳妇“怪好的”;当大家都认为小团圆媳妇该打时,只有祖父去老胡家加以劝阻,并要老胡一家搬出去住;当那些好事者都观看并帮助“施救”小团圆媳妇时,祖父却说:“好好的孩子快让他们捉弄死了。”总之,在这场闹剧中,只有祖父没有参与“合谋”,保持着独立的人格,清醒地看到了事情的本质。另外,在众人为难冯歪嘴子和王大姑娘,准备看他们笑话的时候,也只有祖父向冯歪嘴子伸出援手。
受祖父庄重而温情的人性的影响,萧红在日后始终对劳动人民充满悲悯的情感,以平等的心态看待下层民众。张秀琢回忆中的姐姐萧红“从来不歧视贫苦人,而且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他们,由此大家都说她不像有钱人家的姑娘。”作为作家的萧红日后之所以能够塑造出有二伯、冯歪嘴子、王大姑娘、小团圆媳妇等底层民众形象,与她童年的经历不无关系。
【参考文献】
[1]彭晓丰,刘云.现代经典作家诗文全编书系——萧红散文全编[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4.
[2]秦弓.大家小集——萧红集[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6.
[3]叶君.从异乡到异乡——萧红传[M].北京:中国社会生活科学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