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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春树的小说看当下青春写作的创作意识

2013-04-29张正武

短篇小说(原创版) 2013年7期
关键词:春树娃娃现实

一提到80后女性写作,个性独特的春树是当之无愧的典型代表。自从她的成名小说《北京娃娃》出版后,她便以其早熟的青春悟性和“另类”的特异形象成为时尚又颇具争议的话题,并常被冠以“身体写作”的标签或被称之为“激进”的女性主义者。笔者认为,只有深入分析以春树小说为代表的青春写作的创作意识,才能更加准确地诠释青春写作颇具张力的特殊内涵和意识形态,也才能更好地揭示当下青春写作的本质以及对文学、社会所产生的强大冲击和影响力。

一、真实青春中的自我意识

春树在小说话语构建方面,力求“原生态”风格,善于通过“我”的真实青春的现实写照来彰显自己独特而浓郁的自我意识。从《北京娃娃》《长达半天的欢乐》《抬头望见北斗星》,到后来的《红孩儿》等,春树所讲述的处于青春期的叛逆少女的成长生活,更像是一个与她类似的那个青少年群体生活同行者的亲身经历。而正是这种真实的青春现实深深打动了读者,从而也凸显了作者在创作中善于表现自我的意识形态。

而正是春树这种真实的描述,凸显着具有特殊内涵的青春写作的特质和姿态。她作品中的“残酷青春”也绝不是一个文学中苍白的概念,而是一种由“我”亲身经历的到今天还在发生着的生活现实。以人们争议最多的性爱为例,春树是既不回避,也不抽象,她真实地记录着性爱的经历与感受。在《北京娃娃》中,春树是这样描写初夜的:“‘你爱我吗?我问他。他毫不犹豫地说:‘不爱。……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他说得是那么直接那么坦白……我不停地擦拭流着伤心的泪,就那么躺着。”[1]34-35这里没有肉身之躯的展示,没有性爱快感的描写,只有令人伤心失望的屈辱。可就是这种朴实的表达,让人感到无比的真实。

正如作者自己所说:“我想做的就是:不伪高调,不伪低调,也许当初有很多事、很多话现在看起来很傻,但当时真诚的心是真实的。”[2]春树的这种坦诚态度,让人感觉她并非作秀。而正是这种以“我”为原型的真实写照和情感流露,增强了其在创作中表现自我意识的强烈欲望。好像她正在以展示真实青春的方式告诉我们:“这不仅仅是我的小说,这就是我独特而青春的经历,是我要让世人了解并熟知的正处于青春期的具有独特张扬个性的自己。”纵观春树的小说,她通过真实的青春彰显自己这种强烈的自我意识的欲望和形态可谓无处不在。正如作者自己公开宣称自己是“女权主义者”一样,这种自我意识的突出表现使其更具鲜明的个性而独树一帜。

二、迷茫青春中的叛逆意识

春樹的小说常用流水账式的方法讲述“我”在父母家里、学校及社会生活中感到的种种困惑和矛盾,“我”不停地体验,而感受往往是迷惑或否定的。于是,作品中的“我”在不断失落的迷茫中,便逐渐滋生一种想突破藩篱的叛逆意识。而处于迷茫青春中的“我”的盲目冲动,又进一步加重了其迷茫的程度和叛逆思想。

首先,春树小说中“我”的迷茫青春来自生活的不幸。在《北京娃娃》中,“我”被父母、老师等构成的成人世界抛弃后,十分渴望以一种成人的身份跻身于成人的世界,但冷漠而世故的成人社会却令她所向往的无法得到。其次,“我”迷茫的青春也来自自己盲目的行动和精神的空虚。正如《长达半天的欢乐》中写的:“我穿着我的黑色小吊带强颜欢笑,我的心发慌,没有什么能安慰我,我从头部以下到胃部以上这一部分都是空的。”她对爱情的追求也是迷茫的,在《长达半天的欢乐》中,春树再次通过当下女性惊心动魄的“私人”历程来展示其精神迷惘状态。她写道:“身体上熟悉了但精神上还比较陌生。怎么能从肉体过渡到精神是目前我们所要考虑的。”

而正是这种迷茫给“我”带来的对现实的不理解和反感,促使“我”想冲破迷雾寻找自己的生活,但现实是残酷的,使她美好的向往都以迷惑与失败告终。而这无数次的循环往复又不断加重了她的迷茫和反叛意识。于是,她在迷茫中盲动,在盲动中失败,在失败中叛逆。在春树作品里,有很多在常人看来是离经叛道的语句表达:“我讨厌纯洁的年代,讨厌天真的自己。纯洁是狗屎!纯洁什么也不是,也不可能是任何的东西。”[1]316和众多的同龄人和女性作家相比,春树总是表现出一种超龄的激愤,她不仅指责卫慧和九丹没有身体只有硅胶,而且在互联网的个人论坛中宣扬自己的信仰:“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3]其独特的个性,特异的形象,叛逆的意识跃然纸上。

三、自由青春中的女性意识

春树小说善于以一种无拘无束的自为状态呈现。《北京娃娃》让我们看到新青年向往的自由自在而又奋不顾身的感性生活。而《长达半天的快乐》依然通过众多无聊和荒唐的言行来充分展示青春期女性作为人生标记的最原始的自由青春冲动。作者正是通过对青春女性自由独特的生活方式和感受的描写,来获得具有鲜明女性印记的专属自己的话语权,从而通过自由青春的“我”充分展现其女性意识。

特别是作者所提倡的自由主义的性爱关系,在她作品中得到充分的显露。虽然作品中游走于不同男性之间的“我”其结果更多的是无望的失落,但这种飞蛾扑火似的“奋不顾身”的举动,不仅符合青春期女性较为实际的冲动似的心理特征,也在这种激进的女性姿态中显现出作者创作中强烈的女性意识。给人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长达半天的欢乐》中为人诟病的“更为混乱”的大量乱情琐事,充满了没有任何掌控与节制的自为性意识。女主人公这种“要性高潮不要性骚扰”的直白和频繁更换男友做爱的举动,确实过于大胆张扬,而缺乏理性的意识制约。这也是许多评论家们认为她的作品是将女性经验推向极致的身体写作的重要原因。

可以说,以春树等为代表的一批更年轻的80后青春写手,她们对身体更加随意的姿态让人瞠目结舌而又惶惑不安。这与王安忆、铁凝通过女性的生存状态和命运探询其更为深广的人性,以及张抗抗、徐坤等通过冷静反思现实中的两性生活揭示男权世界里压抑的女性主体人格相比,她们所渴求的表现女性意识的方式的确显得过于简单和不够理性,显然缺乏对生活的提炼和对女性主义的自觉反思与深度挖掘,也不可避免地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作品的文学性和审美价值。因为,“身体毕竟是肉身性的存在,一旦被放大,精神性的话语就渐行渐远”[4] 。

四、残酷青春中的批判意识

从表面上看,春树的小说好像只是在坦承自己曾经的一切,并没有试图揭发或控诉什么,但从一处处撕裂的血淋淋的青春伤口可以看到,她残酷青春中强烈的批判意识是锋芒毕露的。《北京娃娃》以早熟而敏感的笔法描写了北京女孩林嘉芙令人心痛的生活和情感经历。当我们看着“我”盲目地、义无反顾地左冲右突着的身影和始终找不着出路的绝望表情时,必须承认,这种青春是残酷的。《长达半天的欢乐》叙述了少女春无力在漂泊中探寻,在颓废中玩乐的过程。这种青春流浪表现出的各种无聊“坎坷”的奔波,空灵心智的求索以及无爱之性的伤感等,同样让人不得不站在一个独特的青春视角来审视和评判这个社会的是是非非。小说最后一章,春无力死在了朋友小丁的刀下,在疲累混乱生活中结束了生命。这也许意味着残酷青春的消亡和灵魂的永生,但同样也意味着对残酷现实的责难和各种不良世俗的批判。

和前辈们不同的是,春树笔下的“我”没有能力选择棉棉那种贵族流浪儿式的途径来表示对现实的不满,又不愿像卫慧的“宝贝”选择堕落的方式纵情于感官的享乐来表现对现实的鄙视,也无能像陈染、林白笔下的戴二、多米借助精神的力量走入内心的坚守来表示对世俗的不齿,而是在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困窘下,只有用喝酒、参与地下摇滚聚会、性行为、交另类朋友等生活方式来表示抗争与反叛。以“我”交往男朋友为例,《北京娃娃》里所有与“我”交往过的男朋友,不是猥琐、自私,就是卑鄙、龌龊。在《红孩儿》中,怀有幻想年幼的“我”虽然也曾感到过爱情“清新甘甜如蜜的气息”[5],但终因对方的自私冷酷而破灭,其结局依然是残酷的。春树就是善于在创作中通过“我”刻意对周围的一切进行否定,来表示对现实的不满和批判。

但值得注意的是,和她的前辈们相比,一方面,春树在对男人的厌恶和痛斥方面表现得并不十分激进。她所表达的对男性世界和男性的不满没有性别政治意味,更多的是出自内心本能的一种厌恶与宣泄;另一方面,虽然春树在文本中经常用书信的方式表现女主人公与同性朋友的心灵交往,但她并没有像她的前辈那样在异性爱中引入同性之爱。更重要的是,虽然作品中的“我”屡受挫折,但终究没有堕落到无可自拔的深渊。由此可见,她的创作也并非完全没有度的把控。当然也不可否认,她所叙写的种种逾越道德规范的不轨行为,虽然其意图是在标榜反抗而不是把读者引向堕落,但却难以掩饰其对一些青少年读者的错误导向和负面影响。

以春树为代表的80后青春写作,善于通过“我”的青春经历和感悟以及各种青春形象的塑造来彰显自己的创作意识,从而丰富了青春写作的内涵和意识形态。虽然她们在青春写作中所展示的生活面貌还较狭窄,所凸显的一些创作意识还不够成熟,但是,作为新生的代表以及青春的写作团体,她们对青春世界另类素材的挖掘,对青春经历别样生活的感悟,对青春题材创作意识上所作的大胆尝试和努力,是有其探索的积极意义的。因此,我们要做的不仅是宽容和理解,更多的是支持她們在探索中不断前行,在反思中不断觉悟,在成长中不断成熟。

[参考文献]

[1] 春树.北京娃娃[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8.

[2] 春树.长达半天的欢乐[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3:186.

[3] 邵艳君.“美女文学”现象研究:从“70后”到“80后”[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89.

[4] 张欢.论成长中的青春女性写作[J].当代文坛,2009(06).

[5] 春树.红孩儿[M].南昌: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07:116-118.

[作者简介]

张正武(1965— ),男,四川阆中人,涪陵广播电视大学副校长,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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