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总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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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德国摄影师迈克尔·沃尔夫的《玩具总动员》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的摄影，而是一个精心准备的摄影装置。2004年11月，16000多个塑料玩具占据了香港John Batten画廊展厅的整面墙，密密麻麻的玩具中穿插着生产世界上最大规模便宜塑料玩具的工人们的肖像照。这组作品也延续了迈克尔对中国东南沿海制造业发达地区社会变化的持续关注。

“其实，得到拍摄的许可对我来说并不是最困难的，那段时间，我大概和超过200个的珠三角区域的工厂联系过，最后有超过十个的工厂允许我进行拍摄。真正严峻的考验，是我在美国搜集两万多个玩具。当时我有一个期限，要在30天的时间里找到这么多的玩具，那意味着每天我至少要找到大概700个。如果前一天我只找到200个玩具，那么接下来的一天我至少要找到1200个。”2004年3月，迈克尔驾驶着一辆厢式货车，在美国加州跑遍二手市场和跳蚤集市，用了4周的时间，搜集到所需要的两万个玩具，“我寻找的这些玩具有两个要求，一是必须要有脸，二是必须中国制造。在着手这个计划之前我查过资料，世界上75%的玩具是中国制造的。”

实际上，迈克尔·沃尔夫的很多摄影题材都和中国有关，他的另一个摄影系列《香港：前门和后门》（Hong Kong： Front Door/Back Door）是他孕育多年的一个拍摄构想。迈克尔·沃尔夫1994年开始就居住在香港，那个时候他为报道摄影和图片故事而疲于奔命，每天回到家里，根本没有精力来实现自己的想法。直到2002年，他的妻子得到一个回欧洲的工作机会，那意味着他们将举家迁回欧洲。迈克尔意识到，他在香港已经近十年了，此番回去，不知何时才能重返亚洲和中国，如果没有实现自己的拍摄想法，他将会后悔一辈子。幸运的是，他的妻子最后没有得到那份工作，但是他却开始了《香港：前门和后门》以及随后相关的《建筑密度》（Architecture of Density）的拍摄。

由于多年为德国《明星》（Stern）杂志工作的经历，迈克尔的摄影已经趋于模式化：跨页构图、图片要易于阅读、以及视觉上的陈词滥调等等，相反，他自己的观看方式和思考角度几乎都不存在了。每次透过取景器，他都感到还是在用《Stern》的方式观看，这让他感到苦恼，决定在摄影上做一次重大的改变。严格意义上来说，《香港：前门和后门》系列是迈克尔回归自我观察方式的一次练习，为此，他不断变换胶片的尺寸，从35mm小相机到Makina 67，最后采用4×5中画幅相机。虽然香港是个有着700万常住人口的国际化都市，但是迈克尔决定在画面中舍弃人的形象而采用一种密集图案化的构成，而拍摄人物曾经是他最擅长和赖以谋生的特长。

迈克尔的成长背景和他的摄影转变一样，值得一提。他生于德国慕尼黑，成长于1960年代的美国加州，1970年代在德国埃森市福克旺大学师从奥托·施泰纳特（Otto Steinert，1915-1978）学习新闻摄影，当时的教学主流是新闻摄影，而非艺术摄影，这对他以后的发展有着非常大的影响。迈克尔的第一个摄影报道系列，是关于加州伯克利分校的一次校园骚乱，当时国民警卫队员向示威的人群投掷了催泪瓦斯。他的大学毕业创作，是关于德国鲁尔区煤矿工人生存状态的一份深度调查报告，当时他耗时18个月拍摄煤矿工人以及居住在那里的居民，据迈克尔回忆说，当时这组照片深受尤金·史密斯（William Eugene Smith）《水俣》的影响。

而距离埃森市仅一个小时车程的克隆，对大学期间的迈克尔来说却是一个艺术的圣地，每次去那里他都要光顾著名的艺术书店Walter Koenig，在那里他接触到了艾迪·鲁查、威廉姆·艾格斯顿、李·弗里德兰德、加里·维诺格兰德、理查德·汉尼肯、约翰·巴德萨利等艺术家和摄影家的专辑，时隔多年迈克尔回忆说：“可是这些对当时的我来说，只是些零散的艺术的种子，从未开花结果，因为奥托·施泰纳特的课堂上从不涉及当时已经出现的美国新色彩主义摄影等等，永远是报道摄影当道。”但是1970年代的确是报道摄影的天堂：杂志一片繁荣，没有任何限制的拍摄预算，摄影师可以去世界各地拍摄自己感兴趣的题目。在那样的大背景下，迈克尔是不会有改弦易辙的想法的，1994年去香港工作的时候，迈克尔已经在报道摄影领域浸淫了超过20年，但是《明星》杂志的风格束缚也开始困扰着他，要么按照杂志的风格，要么冒着照片不能发表的风险，为此他屡次与杂志的美术指导有过意见的冲突。

1996年的《坏椅子》（Bastard Chair）是迈克尔再次尝试脱离报道摄影风格束缚的一次影像探索，他试着像拍摄物体一样地看待事物，而100张作品的整体构思也是按照书籍和展览的思路来设计的。德国的Kestner美术馆展览了这些作品，他也从报道摄影师向艺术家跨出了关键的一步。2002年，以出版严肃摄影艺术而著称的Steidl出版社出版了他的《坐在中国》（Sitting in China）。2005年，泰晤士哈德逊出版社出版了他的《香港：前门和后门》。

从报道摄影（Photojournalism）到严肃艺术摄影（Fine Art），迈克尔的转型暗合着当代摄影的此起彼落，而热门的中国题材也在某种程度上成就了他这个西方人。2007年上海M97画廊举办了迈克尔的个展，展览题目干脆就叫《中国项目》（China Projects），包含了他的100×100（100个100平方英尺的小公寓，相当于10平米）《拷贝艺术家》（Copy Artist，深圳大芬油画村）以及《玩具总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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